第二百三十一章 默默安慰
直到沈姨娘離開了，她才終於從這段回憶之中反應過來。接下來，她似乎走進了屋裏。原主當時的年紀顯然非常小，她費力地爬過了門檻，然後，她看到了……
莊宛寧要很費力，才能抑製自己不尖叫出聲。
這不是因為她害怕。而是因為記憶裏附帶了原主的情緒，而那種情緒太過猛烈，仿佛驚濤駭浪撲麵而至，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是孟氏！
那是在記憶之中，在空屋裏自縊的、原主莊宛寧的母親……
她見到了自己母親死去的模樣，她被掛在房梁上的樣子？
莊宛寧猛然坐起身，才終於從記憶中清醒了過來。這樣近似於恐怖片的一樣的記憶，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她震驚的點在於，事情原來是這樣的！
她本來一直不知道，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她一開始就繼承了這份記憶，如果她的娘親死得很蹺蹊，那麽她自然會注意到。而現在，她才終於回想起來，這很有可能是因為，原主根本不想記得這些。
莊宛寧緩過一口氣，喝了幾口茶，才終於緩過來了。
如果她的猜測沒錯，原來的莊宛寧，應該是無意中去了那個空屋，不經意見到了她的死亡。
而正因為這一場意外，原主雖然什麽都不知道，但她卻直接被嚇得成了傻子，然後就一直到她穿越為止。
莊宛寧從來也沒想過，事情居然有可能是這樣的。
所以原主本來可能挺聰明，但就因為這一樁意外，她就變成了這樣，然後被人禍害了十幾年。如果她沒有看到，那麽她很可能，並不會是癡呆。
而這樣，就讓沈姨娘逃過一劫，然後名利雙收。
若是如此，那麽就可以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麽她長大後會這麽美。以她現代人的角度看，如果莊宛寧的癡呆是因為基因缺陷，那麽她是幾乎不可能長得好看的。
但如果是被嚇成這樣，那就沒那麽不合理了。
莊宛寧苦中作樂地想。
“小姐？”
她身後的墨竹，看見她已經緩過來了，還開始喝茶、吃點心，才終於敢過來了。莊宛寧轉頭望向她，彎著眼睛笑起來，和平日並沒有什麽不同：“啊，這些點心真好吃。”
她正在吃的是一道雪裏紅，小巧的點心，一口就可以吃完。
墨竹點頭，“小姐隻在午後吃過一些東西，現在已經很晚了，小姐應該出去走一圈，免得積食。”
她一本正經的說。正因為莊宛寧知道今晚有這麽一場大戲，所以她在午後吃了點東西，但她也確實沒想到會折騰到這麽晚。她搖搖頭，對於墨竹正經的樣子，她隻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我好累，所以今晚就算了吧。”
墨竹挑眉，可是她依然沒說什麽，命幾個丫鬟過來，服侍小姐去泡澡、換睡衣，上床就寢了。
這個夜晚，莊宛寧自然睡得很好。但有些人，睡得就不那麽好了。
莊宛寧離開以後，莊雨凝就一直坐在角落裏，她一動不動，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隻因為她失勢了，自然也沒有人來伺候她。她自己也沒什麽感覺，隻是想：或許她應該去睡覺了。
但她為什麽要起來？
她已經傷心難過到了這個地步，她根本不想起來，隻想賴在這個角落裏，一直到死。莊雨凝其實不是一個特別堅強的人，她低下頭，沒有哭，因為哭不出來。
但哭不哭，和難過與否，從來都沒有必然的關聯。
“嗬，莊宛寧……”她低聲說。那個人的名字，在她口裏，破碎地說了出來。就像是一個注定複仇不了的人，坐在那裏，隻是在發出受傷時候會有的呻吟，除此以外，她已經什麽都做不了了。
而就在這時候，有人推門進來。
可莊雨凝表現得，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二小姐？”她聽見那人問道。
直到這時候，莊雨凝才表現出了幾分錯愕。她抬起頭：“蘭香？”
來人正是蘭香。她手裏捧著屬於莊雨凝的私人物，梳洗物品，和一些衣物發簪。這一次，莊雨凝的待遇，還是比從前要好些許的；因為害死孟氏的人是沈姨娘，所以她被寬恕了，隻是關一段時間，不會禁止她們用小廚房，甚至還留下了蘭香來服侍她。
但莊雨凝這時候，還哪裏會在意這些？
她的娘，已經徹徹底底瘋了，而且被人送到了很遠的私宅，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莊雨凝根本就不覺得她有錯，那她到底為什麽要走？
所以她看向提著行囊的蘭香，麵對這個依然忠心於她的丫鬟，她一點也不感激。
她望向她，目光怨憤：“你也知道，對不對！”
蘭香愣住了。
她站在那裏，一個字都沒說。
莊雨凝坐在角落，她聲嘶力竭，將她要說的話喊出來，“你一定是和她合謀，和她說好了，要將我們害到這個地步，而你現在還來裝可憐，想回來？你在騙誰！”
她聲音沙啞，隻是一個絕望的人會有的聲音。
不得不說，莊雨凝在某些情況下，還是非常敏銳的。
蘭香沉默了很久——她是希望，她還能將二小姐勸好，才會繼續站在這裏的。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麽二小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受到了教訓的樣子？
“二小姐，”可是她依然在一步步走近她，“你不要這樣……沈姨娘也隻是罪有應得，而且她還沒死，小姐你改過自新，老爺不會太為難你的……”
她低聲說。
這就是她的看法，她一向不太認同沈姨娘那一套——這一切在她看來，隻是惡人得到了懲罰，並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她是真的覺得，她在為小姐好，她不是在害她。於是蘭香繼續走過去。
莊雨凝喊：“你不要過來！我不要看到你！”
她一直喊，但姿態卻沒有多少改變，於是蘭香走近，繼續安慰二小姐：“二小姐，不要這樣……”
而莊雨凝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安撫之下，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最終，這個崩潰的姑娘，她靠在蘭香的肩膀邊，大聲地哭了起來，直到哭得沒有聲音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