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風聲漸息
蕭貴妃說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展舒眉自然也不會聽不出來。
皇宮以外的地方,他們自然管不著,再怎麽管,他們難道還能殺人不成?
但若是宮牆以內,要拿捏莊雨凝,可就容易得多了。
蕭貴妃見展舒眉不出聲,就問他:“你不舍得麽?”
這話十分具有挑畔性,展舒眉搖搖頭,他道:“母妃真能處理得當?若是……”
他對莊雨凝,自然也沒幾分感情,就是逢場作戲,有人撲上來,他自然不會拒絕。蕭貴妃看看他,冷笑道:“本宮若是連個小小丫頭都拿捏不住,那還怎麽做貴妃?”
隻怕早就被人算計了。展舒眉仔細一想,本就沒有多少憐憫之心,隻有惹上了麻煩的感覺;
於是他應下這句話,就命人去送消息。
這樣不光彩的事情,所有人都是能壓下去就壓下去,隻希望風聲能早點平息下來——反正過兩個月,等人們不再議論這件事的時候,那當事人如何,也就無人在意了。
但現在,他們也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扮,一個主子都不喜歡的姑娘,他們當然得悄悄的將事情辦了,不然得罪了主子,他們可就沒好果子吃了。
是以,隻是派了一輛車去莊家,盡可能低調;若不是莊宛寧是家中人,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這樣的好事,莊國棟自然是應好,如今女兒雖然被人玷汙了,然而如今皇子居然肯收她為妾,這簡直不能再好了。
他本來以為,等莊雨凝傷好,就要將她送到廟宇裏去;但蕭貴妃肯要了他,莊國棟隻覺得激動,立刻就給那宮人指路,讓他們將人帶走。
那宮人也是個狠的,莊雨凝當時躺在床榻上,一張嘴都幹了,桌上連一杯水都沒有,身上還帶著傷,他們就將人扯了下來,因為一點都不仔細,傷口當場就滲血,還染濕了一片衣衫。
莊雨凝掙紮著,終究被人送上了車,再是哭喊,身旁甚至還有人說,她果然品行不端正,下半身都濕了——也沒有人會管,那衣衫上是傷口滲出來的血。
於是也沒管莊雨凝本人的意願,將她送進了馬車,然後就悄悄地離開了莊府。
她走的時候,莊宛寧甚至沒見到,直到她午睡醒來,才聽到了這消息。
莊宛寧訝異:“走了?”
剛進來的紅袖神色黯然,似乎不太願意看見這件事,且仿佛全沒了從前的光彩,連身上的衣裳都因為她的臉色,顯得有些寡淡了。
她點點頭,說話卻依然幹淨利落:“今日一輛馬車拉走了,都沒讓二小姐帶走自己的東西,直說都準備好了給她,直接就將人帶出去,說是要去殿下身邊。”
她說的殿下,自然是展舒眉。
換言之,莊雨凝甚至什麽都沒準備,就直接被人送走了——莊宛寧知道,像她這樣的人,恐怕不會是進宮,做有正經名分的人兒,而這樣的身份,什麽時候在宮裏悄悄的沒了,誰也不會知道。
她想得比較深,想到了這一層,就覺得以後見到她的機會,恐怕無限接近零了。雖然她不知道蕭貴妃是什麽人,但恐怕也不是善樁,而且莊雨凝惹上的,還是她的親生子。
想到這裏,她就覺得豁然開朗,抬起頭來,卻看到屋裏的氣氛都悶了下來。墨竹和紅袖低著頭,一個扇扇子,一個拿著零食,卻都不言、不語。
莊宛寧見紅袖都一副不舍得的樣子,不禁出奇:“你們……很難過?”
她想安慰她們,卻沒想到原因。
回答這話的人,卻不是紅袖,而是墨竹。
墨竹歎口氣,這丫鬟仁慈又樂觀,用莊宛寧的說法就是傻白甜,是以她很少這樣歎氣——墨竹這樣的性子,平日裏,總歸是過得比較開心的。
她道:“小姐沒有看見。當二小姐被人拖走的時候,蘭香被別人叫去了廚房做事,等她將甜湯端回去的時候,才知道二小姐被人押上了車,走了。”
是因為蘭香。
莊宛寧沉默片刻,主仆分離,盡管主子是她恨的人沒錯;但跟著她的那個丫鬟蘭香,在她看來,一向心性不錯。她問:“她如何了?”
紅袖接過話柄,她比較八卦:“在屋裏哭了好久。和她要好的丫鬟勸了一陣,她才緩了過來,然後據說是調到別處去做事了。”
她們和她不相熟,消息傳過來時候也晚了些,所以她們也就不好過去勸了。
莊宛寧點點頭,“這樣也是個辦法。”
墨竹還是有些傷心,她望向大小姐,一雙大眼睛一眨一眨,水靈靈卻楚楚可憐:“小姐……你不將蘭香要過來麽?她那麽傷心,日後隻怕日子不好過了。”
因著墨竹是個丫鬟,到底不是莊宛寧那樣的小姐。
她知道,貼身丫鬟的生活是要比打雜丫鬟好得多的,就算隻講月錢,也肯定是貼身丫鬟好。雖然蘭香那個謹慎的性子,一看就知道精打細算,肯定有錢存著,但現在,日子到底是要過得比從前苦了。
但如果莊宛寧願意收留她,蘭香就能過著從前那樣的日子,至少不會被人欺淩。
雖然這樣的事情,在府中常有發生,然而墨竹心善,認識的人和不認識的,不是一回事。
她想將蘭香討過來,幾個人繼續和和美美過日子——反正,從前蘭香的性子,也不是會翻臉的那一種。
就算她有什麽不好的心,勸勸也就好了。墨竹很樂觀。
莊宛寧聽懂了墨竹的話,她要求不多,她很少拒絕,最大的一次,大約就是讓小姐給她吃一道點心。但是這一次,莊宛寧沉默片刻,才琢磨著道:“還是不要的好。”
墨竹睜大眼:她是個善良的丫鬟,是以不懂得,大小姐為何會拒絕。在她看來,有人受傷,那就要幫。如果是二小姐那樣的大奸大惡就另算,可是蘭香不一樣,在她看來,她隻是個丫鬟。
所以她想幫她。
她還沒問,一旁紅袖就冷笑一聲。
這是個冷血的丫鬟,其實她不是不明白道理,但不知為何,說話就總是比旁人刻薄。明明事情都擺在那裏,但紅袖評價起來,一直都比墨竹更殘忍。
她道:“這麽心善,真當小姐是開善堂的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