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做出抉擇
展舒修的擔憂,其實是毫無道理的——這兩人根本從來就不在一條道上。
莊宛寧從一開始,就隻是在利用自己的優勢調戲他。她沒有想過類似的問題,她甚至想方設法,想要逃離展舒修。
因為展舒修是皇子,他是權力的代稱,越靠近他,就等於越靠近她所不接受的一切。
她不能夠想象,如果展舒修想要的是皇位,那日後她要如何?入宮成為皇後?
除此以外,所有的言語舉止都隻是她的掩飾,她半推半就地安撫了展舒修,也同他虛以委蛇,好讓展舒修真的以為,是他做得不夠好,她才會不喜歡他。
因為這是唯一的選擇,展舒修和她的差距太大了,皇權之下,一切個人能力都顯得無比弱小。她隻要不聽話,莊宛寧不介意做最糟糕的假設:她會成為權力之下被埋葬的白骨,之一。
所以她選擇了那麽做,她那時候以為,展舒修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改變主意的;但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或許是從那一次對打開始,他的態度比起開始時候的冰冷,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莊宛寧閉了閉眼,也許是她失算了,沒想到他的變化居然能這麽大。
她還是能感覺得到的,如果說從前的展舒修,是將她當成一隻好看的貓兒,因為喜歡,所以就過來調弄兩下,給她穿漂亮的衣裳、買漂亮的東西,也僅僅是為了能讓她更賞心悅目;
而現在,展舒修的付出,是出於什麽原因……
莊宛寧趴在桌上。
這些事情簡直亂成了一團麻線,可她偏偏不能說:你來和我打一架吧,如果你輸了你就不要繼續喜歡我。——這簡直是有病,不可能。
那麽,她該如何才好?對他坦白,說出一切?
抑或繼續隱瞞下去,或者,幹脆逃跑?
當她猛然回頭,她才發現自己糾纏得太深。已經掙脫不開了。
莊宛寧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從床上起身,開始了又一日的例行公事。她要做的事還是那麽多,因為莊家現在管事的人成了她——所以她很忙,前幾日換季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但不代表她就閑了下來。
不過,時間她還是能擠得出來——比如說,和阿薩勒見麵。
他們確實很久沒有見過了,那次的事情,阿薩勒道了歉,他們的關係也就緩和下來,成為了一般的朋友,至少,莊宛寧知道,他們彼此都是這麽想的。
在吃了那麽大的虧以後,莊宛寧也是長了心眼;她與穆瀟瀟聯合,尋了一處清淨地,然後避開她們知道的所有人,才定下了日期地點;
不得不說,她的確長了記性,但那又如何,她並不以為,自己沒有了和阿薩勒見麵的機會。
讓她聽旁人的話,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當莊宛寧出現在了一處偏遠茶樓的包廂裏時候,她不僅鬆了一口氣。
來到這個時代後她發現了一件事:人們說隔牆有耳是有理由的,大多數人都會在更高檔的酒樓中議事,因為小酒樓的布置一眼就能看穿,包廂之間甚至也隻是用紗簾和木板隔開,這已經算是十足的簡陋了。
但莊宛寧不怕那個,她需要的是盡可能偏遠,遠到沒人會來;這個年代,女子外出不算奇事,否則街上也不會有那麽胭脂水粉鋪了。
她踏入酒樓,穆瀟瀟的人脈隻能用四通八達來形容;她被人帶到一個特別僻靜的角落,那裏他們不會覺得特別封閉,但也很少會有人注意。
而且,可以看到臨街的風景——盡管因為偏遠,街上也沒什麽好看的,但有這樣的布置,就足以讓人驚喜了。
莊宛寧坐下才沒多久,就看到阿薩勒走了過來,四處張望,直到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他走近來,依然顯得有些陌生和不習慣:“抱歉,我遲到了——”
在他到京城來的時候,本就處於學漢語的階段,如今被莊宛寧一感染,他看到她的時候,幾乎是習慣性地就說話直接了起來。
莊宛寧聳肩,“那你要賠我什麽?”她笑盈盈地問他。
阿薩勒大口喝了一杯茶,他似乎很口渴。
聽見她這麽問,他吃驚了,抓抓頭發,隨後從身上隨意拿下了一本書。“這個,你喜不喜歡?”
他將她說的話當真了。
莊宛寧不由得覺得好笑,她看向封麵,是一本關於突厥的書,當然書名因為避諱的緣故還是化作‘西涼’,“怎麽得來的?”
她挑眉。
“他們說這是最後一本了,”阿薩勒說,“所以我就買了。”
莊宛寧大約聽懂了,可能是在他來的路上,被人以為是旅人,所以追著兜售,莊宛寧道:“既然人家是賣給你的,那你就留著罷,你送的發簪已經夠貴重了。”她笑起來。
阿薩勒一向如此,她也不是很在意。
於是兩人又閑聊起來。阿薩勒算不上是個性格堅強的人,甚至有一點點的軟弱,或許因為被他的家人送到了這種地方來,他始終不太適應,但不知為何,他有時候總是會顯得很堅定。
“你以為這麽做不對?”莊宛寧好奇地問。
阿薩勒點頭,他往後靠,他頭上已經沒了那塊奇怪的頭巾,而是用漢人的方式,將他深褐長發冠了起來。
他時常穿一種暗米黃與灰白交錯的衣裳,袖口節卷了起來,露出均勻曬過的手腕,他有些偏大的衣衫突顯出他有些偏瘦的身形。
奇異的是,身為外族人,他有那種文弱書生的氣質,笑起來的時候頗為淡然,他道:“也不算不對,你要是喜歡那麽做,也沒有問題。”
莊宛寧尤其喜歡趴在桌上,望著他,那樣會有種他才是那個大人,她則還沒有長大的感覺。
她突然問:“阿薩勒,突厥是個怎麽樣的地方?”
她從來沒有去過,而這個世界的地圖,與她的前世,似乎是不一樣的。
“突厥……”阿薩勒皺眉,又喝了一口茶,“比起這裏,要幹燥不少。”他直白地說。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他沒說,但她有種感覺,他所指的是保濕。“還有呢?”
阿薩勒放下了茶杯,他由衷地說:“最後一天我離開的時候,看到了沙漠上的落日,夕陽很美。——我後來一直想,如果你也能看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