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宮中驚變
絮語公主已經死了。
莊宛寧凝視她一刻，確認她完全沒有了生命痕跡；她聽到身後人群的尖叫，如同洶湧潮水，撲麵而來。
“她殺了絮語公主！”“抓住她！”
侍衛喊叫著，無數人舉著刀劍，就這樣撲了上去。在他們眼中，莊宛寧的背影是一片深色，看上去就像是最神秘不過的死神。許多人咬著牙，想要將這個在叛亂前夜，還如此猖狂的女子。
而且，還是外族人！
她是刺客嗎？她到底是誰？
許多人心裏都有著疑問，但這時候激動已經蓋過了一切。數十人一同撲上前來，而莊宛寧卻恰到好處的回身，然後一劍刺進了衝得最快的侍衛的身體。
她揮劍實在太快，她先感覺到劍尖入人體時候一刻的凝滯，然後，鮮血冒出，染紅銀白劍刃。
“刺客嗎？”她微微一笑，“說得沒錯。”
她回過頭，感覺手臂有些許的刺痛，因為太過用力所以傷口估計已經被撕裂開來；但很快，她一下點足，往外奔去。一連十三劍，在黑夜裏劍刃閃光，耀眼像是天上璀璨的銀河。
美麗、尖銳、危險。
隨著她的移動，她的劍尖也揮向了更多人，血花隨著劍尖，在黑暗中四濺。
她過分了嗎？她不知道。
莊宛寧沒有猶豫，她知道她隻有自己一個人，如果不孤身從這裏殺出去，那麽她就什麽都做不了。她手裏握著從旁人手中拔出來的劍，一路殺往了大宮。
尖叫聲在四周響起，劍刃從人身上抽出，鮮血濺了她一身，她聽到更多的人在喊，更多的人在呼叫：“殺神！”
殺神？
她微微一笑，她不是不喜歡這個稱呼的，就算立場不太對，但這個時候，她的確就是那個所向披靡的殺神——因為這說明了一件事，她足夠強大，別人都隻能敗在她的劍下。
長夜寂靜。
“抓住她！”
隨著殺神這個稱呼而來的，是追殺與圍剿；即使在這種時候，無論突厥可汗再不得人心，也不代表，她能在殺了絮語公主之後，還全身而退。
但是很可惜，想要抓住她的人，恐怕注定要失望。
莊宛寧逃得很快，在身後一群追兵之時，她靠著一把劍逃出了絮語公主的宮殿，她踏著血跑向了另外一邊；而身後的人群越來越遠，或者，就是已經敗在了她的劍下。
她能做到，所以她從來都不怕，自己會死在戰鬥之中。
她要殺的，不止是一個絮語公主，而她的下一個目標是——突厥可汗！
她從來都知道展舒修的意思是什麽；他沒有看輕過她，隻是現在，他已經不會像以前一樣，像看待花瓶一樣看待她了。至少，他們是盟友。
他想她去殺敵，去為他們開路，和他們站在一樣的位置上，做和他們一樣的事情——為了……為了什麽？
為了帝位，是的，她想。
但此時此刻，不知為何，她心裏突然生出了一絲的不甘。他們終究還是要分道揚鑣的……而她現在，似乎不那麽想走了。
莊宛寧苦笑，但她沒有想太多。她沒有那個時間來糾結這些，而且這一切，似乎是無法改變的。
當她在宮中殺出一條血路時候，她也看到了，焚燒的皇宮。
白玉堆砌而成的皇宮是那麽美，可是大火燃燒蔓延開來，將一座輝煌華麗的皇宮，燒成了殘梁敗瓦，火光入目刺眼無比，黑煙讓人視線朦朧，這原本美麗的建築，此時此刻卻已經毀了一大半。
莊宛寧沒有感覺，這不是她的家，而她，正是這一切的參與者之一。
她甚至感覺到了一點點的興奮，因為她知道，這一場變故，是肯定要成功的。
許多人奔逃四散，她看到琥珀，與她會合之時，看見她正在皇宮裏，用刀指著那名突厥可汗。突厥可汗穿著常服，莊宛寧不知道他們曾經曆過什麽，但當她進來的時候，情況已經是這樣了。
刀劍相向。
“你們是阿薩勒的幫手……”突厥可汗喘著氣，仿佛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切。琥珀召集來的，屬於齊洛的人正圍在門外，突厥可汗是再也逃不出去了。
而現在，他也隻不過是在苟延殘喘而已。
很久很久以後，莊宛寧都記得奪宮的那個夜晚。
她一步步從台階上走下來，一滴滴血從劍刃上滑下，滴落地麵，形成長長的一道痕跡。她道：“是的，我們都是。”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聽到什麽瘋狂的喊叫，甚至拚死的掙紮，但什麽都沒有。突厥可汗不是絮語公主，他望著莊宛寧半響，這個男人年已不惑，他的眼神卻很清醒，他望著她很久，然後垂下眼，淺笑了一下——
那是什麽笑容？
莊宛寧很難說得清，她不是一個感性的人，所以她能說的，隻是這個笑容，看起來非常疲憊。
為什麽？
她困惑地想：這個男人不要掙紮也沒有呼叫，他僅僅隻是站在那裏，刀劍就指在他的頸項上，他已命在旦夕，但他看起來卻絲毫不在乎？
或者說……他似乎僅僅隻是，覺得累了而已。
莊宛寧難以置信，到底是什麽人，才會在發生宮變的這一刻，這麽平靜，而且完全不反抗？
就好像這個男人知道這一切會發生，他隻是沒有想到，這一切會來得這麽快，這麽讓人措手不及。
“為什麽？”她忍不住出聲問。
所有人都望著她。
沒有人聽懂了她的問題。
但突厥可汗抬起頭來，望著這個年輕的姑娘，他苦笑了一下，語氣難得的溫柔：“我輸了，僅此而已。”
用的是外語，所以在莊宛寧耳中，多添了幾分神秘魅力，但她依然聽懂了這一句話。她沒有出聲，什麽也沒有說。
琥珀氣喘籲籲，她看起來比她好不了多少，額角上滑下來一滴血，血汗流下來，讓她的臉變得更髒。
沒錯，突厥可汗輸了，而他們贏了。——但聽了他這麽說以後，並沒有人跳起來歡呼雀躍。
他們隻是守在那裏，等待援軍的到來。
於是莊宛寧和琥珀都靜靜地站在那裏，直到宮門被打開的那一刻。
就在那時候，她看到身後是軍隊，手中持著刀劍的阿薩勒和展舒修，緩緩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