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

  「啪嗒、啪嗒……」

  沉重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

  空氣中瀰漫著陰冷的氣息,冰霜在蒼白的皮膚上凝結,男人躲在垃圾桶里,就算緊緊捂著口鼻,還是有不少腐爛的臭味在往他的身體里鑽。

  白色的蒸汽從管道的破損處泄露出來,這裡堆放著各式各樣的雜物還有生活垃圾,破敗與腐舊之地,無人從此處經過。

  「哐當——」

  是刀尖斬斷鎖鏈的聲音。

  有人推開了銹跡斑斑的大門,穿著黑色的西裝,打著工整的領帶,看上去身形極為消瘦,就像一個剛從棺材里爬出的屍體,眼瞳碧綠,頭髮雪白,他弓起身體,像是獵犬般,對著這片廢墟東瞅瞅西嗅嗅。

  突然,他慢慢直起身。

  嘴角裂開一個詭異的微笑。

  在這寂靜的黑夜裡,只剩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皮鞋踏在土地上,掀起的泥濘又落回地面,他站在一個垃圾桶前,一隻手抬起小刀,另一隻手去開蓋子。

  「嘩啦!」

  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也不知是堆積了幾天的垃圾,一直放在這裡,無人處理。

  他盯著那堆垃圾看了兩秒,眼裡露出一絲迷茫。

  刀尖懸在空中。

  忽然,冰冷的寒風不知從哪裡刮來,直往垃圾桶里灌,男人實在是太冷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覆蓋在他身體上的垃圾輕微動了一下,就像是湧起的波浪。

  「終於,找到你了。」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不大不小,剛好能讓男人聽見。

  嘭!

  黑色的垃圾袋朝他迎面而來,他趕緊抬手擋了一下,男人的反應極快,趁他分心的一瞬間,撐著自己身體從垃圾桶里翻了出來,也不管手上撕裂的疼痛,拼了命地朝出口狂奔。

  他甩掉那袋垃圾,趕緊追了出去,兩個身影不遠不近的距離,只見他揮舞著手中的小刀,有時男人都能感覺到,刀尖擦著他的后脖頸劃過。

  一想到死亡,男人全身肌肉緊繃,一刻也不敢放鬆。

  漸漸地,

  身後的動靜小了一些。

  溫度在慢慢回暖,露水打濕了他的短袖,鳥兒的鳴叫在頭頂響起。

  最後,男人回過頭,身後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看不見。

  他躲進一個街道拐角,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直至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稍微帶來一絲光亮,後面的那人也沒有追上來,男人這才呼出一口濁氣,將心放了下來,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彎下腰,用手揉了揉發麻的小腿,皮膚上泛出一些斑點。

  這時,男人才發現,自己身上沾滿了臟泥,還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他自言自語道:「得趕緊回家洗洗了。」

  「嘎吱嘎吱…」

  就好像是年代久遠,腳踩在腐朽木板上發出的聲音。

  這聲響在男人的頭頂。

  因為過於安靜,所以格外明顯。

  男人瞬間渾身僵硬,他緩緩抬起頭,對上了那雙綠色的眼睛,瞳孔變得豎直,就好像一條盯上獵物的毒蛇,準備隨時發動進攻。

  原來他一直都在,頭探出窗戶,靜靜地盯著這個男人,盯了一晚上。

  有那麼一瞬間,恐懼消失了。

  只是那麼一瞬。

  下一秒,男人感覺自己頭皮都要炸開。

  刀順著面部砍下,男人下意識抬手去擋,手臂皮膚裂開一個大口子,混濁的血液緩緩流下,這傷極深,就快露出裡面的白骨,可他什麼都顧不上了,乾枯的身體馬上就要從窗戶爬出,他趕緊捂住手臂轉身就跑。

  太陽好像靜止一般。

  只在地平線露出淺淺一點,還不足以照亮這條寂靜黑暗的街道。

  有沒有人!

  有沒有人能夠救救他!?

  忽然,一盞幽幽的藍光在黑暗中亮起,燃燒的火焰飄在空中,隨風搖晃,宛如燈塔般,指引著他前進的方向。

  等他跑進一看,原來是一個風鈴,掛在一家咖啡店的門口。

  整條街道,就只有這家店還在營業,顯得異常突兀。

  身後再度傳來追殺者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

  每一聲都踩在他的心頭,眼前的店鋪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男人顧不上什麼後果,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風鈴聲輕響。

  「歡迎光臨,千言語。」

  進店后,溫暖柔和的燈光打在男人的身上,驅趕了不少寒冷,他回過頭,透過玻璃看見那人就站在離店不遠的地方,也不靠近,只是握著刀,靜靜地站在那裡,似乎在等他自己出來。

  店內充滿了咖啡的香味,一罐一罐咖啡豆擺在檯子上,上面標註著來源與價格,再往裡面走幾步,就可以看見點單的吧台,一個青年坐在吧台後,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模樣標誌,穿著隨性的牛仔外套,似乎在玩手機,低著頭,露出一個腦袋。

  店裡只有機器」嗡嗡「運轉的聲音。

  「求求你,救救我!」

  等了一會兒,許言才抬起頭,招呼道:「想要喝點什麼?時間還太早,奶茶剛煮好,咖啡的話,可能還要等一下。」

  男人扒著吧台邊緣,他指著外面那道站立的黑影,迫切地想要尋求幫助:「那個人,就是那個人,他想要殺我!」

  許言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表,緩緩開口道:「還有十分鐘。」

  「你先別管什麼咖啡奶茶了,只要你救我,我給你錢,給你很多很多的錢。」男人急了,他用力拍著桌面大聲吼道。

  可許言還是無動於衷,甚至,繼續低頭玩起了他的手機。

  玻璃外的身影逐漸靠近。

  那令人恐懼的壓迫感,再次撲面而來。

  男人直接哭出聲來:「求求你了,相信我,他就站在你店鋪外面,你快看,他手裡還拿著刀,對,你看,看我的手,就是被他砍的!」

  這次,許言似乎被觸動了,他抬起頭,看見了男人手臂上的傷,傷口很深,還沒經過任何救治和處理。

  「他拿著刀?」

  男人猛得點頭,只有說出他的威脅性,才會引起人們的關注,不然,他們只會當你是個胡言亂語的瘋子。

  「大概這麼長的刀,黑色的刀柄,很鋒利,如果他進來了,我們都會死的,趕緊打電話,打電報報警,叫人來救我們!」

  男人連說帶比劃,許言聽得認真,還附和般地點頭。

  最後,許言放下了手機。

  他緩緩站起身,這時男人才看到,他心臟的位置,也插著一把黑色小刀。

  「那刀,跟這把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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