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的宿命(一)
,在離死亡最近的地方
紅色的圓月懸挂於空,難以用腦子想象的畫面,宛如電影開幕般,在眼前緩緩展開。
腳下沒有一塊完整的土地,隱於血肉之下,都是累積的屍骨。
「這……就是地獄嗎?」
陳東深驚嘆道。
若寒從他身後走出,看了看四周說:「請把『嗎』字去掉,這裡就是地獄。」
他們在出口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橙子,在假面之後,好像消失了一樣。
「我剛剛……好像聽見了槍聲。」陳東深小聲地說了一句。
假面擺擺手,指了一個方向說:
「哎呀,一定是你聽錯了,奈特貓是活物,屬於噩夢裡的生物,不方便進入鬼界,再說,邊界的事我們還來不及處理呢,看到沒,我指的那個方向,直走,就能到邊界。」
溶解的邊界正在慢慢修復,彌補錯誤是要付出代價的,血月等不了他們,早就飛了過去。
若寒並不打算跟白奕正面開戰,自然躲在後面看戲。
「走吧,去看看我們這些妖魔鬼怪的戰鬥。」
越往前走,就越能感覺到令人恐懼的壓力,天空被撕裂了,變成了亂七八糟的樣子,從這裡看去,似乎能直接看到人間。
而現在的人間,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看到沒,若寒,這就是你當初想要鑄造的牢籠,到最後,還不是給我們的鬼王大人做嫁衣,讓他用來填補縫隙。」
假面一眼就看到了白奕,那個無法觸及的背影,正站在最高處,冷漠地注視著。
「說得好聽,你不是也參與了嗎!我真是摸不透你的心思,假面,這是你想看到的嗎?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唉唉唉,別激動嘛,我們這不是要聊聊天,血月過去了,精彩的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
假面找了個看戲的好位置,拉著陳東深蹲在一旁,指了指另一道血紅的身影。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
若寒臉色極差,有一部分的原因,還是地獄的環境是在糟糕,這具肉身快要撐不下去了。
假面也不生氣,就轉過頭來,友善地對陳東深問道:
「那你呢?聊天不?」
陳東深弱弱地笑了笑,搖搖頭說:「不了,我們還是看看許言吧。」
「許言啊……」
假面若有所思地低喃道。
在這場鬼界與人間的戰爭中,不管是抵抗感染的傳播,還是廝殺的戰鬥,誰都沒有想起許言來。
雖然他的身體很重要,但也不至於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普通的人類身上。
一般在故事的最後,都應該是白奕承擔了罪惡的宿命,再去演繹不同的結局。
而許言,只是一個失誤,一個地獄的過客。
「白奕的瘋狗與白奕,你覺得,誰能贏?」若寒突然出聲道。
假面輕輕勾起嘴角:
「誰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他們決出勝負之時,邊界是否填補完畢,而人間,是否會成為新的地獄?」
就像命運齒輪的咬合,血月出現在罪惡的面前,當把一切都揭開,就發現所有的線索與關鍵點,其實都在白奕的身上。
「你來了。」
罪惡如此說道。
「嗚嗚嗚……」
就算喉嚨還是嘶啞,血月也要說些什麼。
邊界的狂風捲起了她的長發,宛如枯草般的髮絲拂過她帶血的臉頰,露出了她一直被黑髮掩蓋的脖子,燒傷留下了一片可怖的疤痕。
「白……」
罪惡不耐煩地打斷:
「別叫我名字,你是來阻止我的吧?血月,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廢話,直接上吧。」
紅色的眼瞳凝視著。
血月的眼底流露出一絲悲傷。
怨氣便在指尖徘徊,血月緩緩張開手掌,僅僅只是揮動手臂,如同野獸的利爪,從天而降。
罪惡只是輕輕往後一閃,這是許言的身體,是白奕力量的容器,也是它唯一的弱點。
就是,人類的通病。
太過弱小了。
沙啞尖銳的慘叫從血月喉嚨里發出,如此駭人的氣勢,恐怕沒有其他人可以做到。
活人祭祀,那死人呢?
血月給了回答。
來戰鬥吧!
我們的王已經墮落,爬上王的寶座,將他硬生生地拉下地獄。
「血月,你想對我下死手!?」
罪惡一臉驚訝,隨即臉色又變得陰沉。
火焰倒映在他的眼中,紅白的火苗里,又有黑色的力量環繞。
「百、鬼、降、臨!」
血月的喉嚨雖然被毀,但單個音節地說,還是能讓人勉強聽清。
「卧槽,這血月打架,也不來點開胃小菜,直接就上大招的嗎!?」
一旁的假面也跟著白奕的惡一起震驚,連若寒也被這畫面嚇得說不出話來。
他這十年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野心,估計就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連個渣都不剩。
「你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只有陳東深這個傻孩子還看不懂眼前的局面。
「什麼什麼意思,聽不懂嗎?血月召喚百鬼,你自己用小腦袋瓜想想,從人誕生到現在,一共有死多少人,被埋在地獄里。」
假面也是第一次,露出了這樣害怕而又緊張的表情。
「不對啊,可你們之前不是說,那個什麼白奕才是鬼王嗎?那應該是他召喚,怎麼會是那個紅衣小姐姐。」
不知者不畏,陳東深倒是淡定許多。
「鬼王負責鎮壓,給予懲罰,而血靈木,才能夠召喚。」
若寒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解釋道:
「在整個地獄里,只有一棵大樹能夠生長,那就是血靈樹,樹上的枝幹,就是血靈木,以前血月有說過,她是看著白奕長大的,當時我以為她在開玩笑,明明是鬼王下屬,卻敢說這種話,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不管真不真,現在就是這樣,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血月叫出來的那群惡鬼,我可惹不起。」假面看向陳東深,「喂,你是想跟我一起跑,還是在這裡繼續看戲,然後被惡鬼撕碎啊?」
這個時候,他還能想著帶上陳東深,人品也不算太糟糕。
唯一的逃命機會,大地開始震顫,再晚就來不及了。
陳東深思考了一會兒,小聲地說道:
「那我……還是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