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他

  ,在離死亡最近的地方

  該來的總要來的。

  與怪物對視的那一瞬間,白奕似乎聽見了無數道的說話聲,恐懼漫了上來,相互交錯鳴響,強烈的情感從體內湧出。

  白奕感覺口中有一絲腥味。

  「白奕,你沒事吧?」

  「沒事。」

  白奕咬著牙應道。

  怪物朝他撲來,這次,也顧不得什麼警告,火焰在手掌中凝結,伴隨著憤怒的嘶吼,在空中炸裂開來,暫時阻擋了怪物的身影。

  但,這也只是暫時的。

  「快走,別浪費時間了。」

  許言催促道。

  白奕立刻反應過來,他扯下門上的眼瞳寶石,朝門裡沖了進去。

  那是漆黑的甬道,門在身後緩緩關閉,一同關閉的,還有那個在烈焰之中燃燒的怪物。

  寶石在他的手裡閃閃發亮,像夜空中划落的流星。

  和許言推斷的一樣,這裡確實連接著教堂,也是專門用來關押的地方。

  「獄卒。」

  「什麼?」

  「剛剛我們看到的那個怪物,很有可能是這裡的獄卒,我看見他的腦袋上,印著以前獄間管理者的標誌。」

  白奕緩緩說道。

  剛剛被恐懼侵襲的感覺,就好像被一根燒紅的鋼絲穿過心臟,讓痛苦隨意地就釋放出來。

  沒辦用冷靜理智去壓制。

  走著走著,白奕的步伐慢了下來。

  「那按照你的說法,地下那塊區域,應該算是黑暗鎮的監獄咯,他們用這樣的怪物當獄卒,直到犯人都死光了,獄卒也依然存在,永生永世的奴僕,想得可真好啊。」

  許言感嘆道。

  「嗯。」

  白奕簡單地應道。

  這條甬道沒有多長,很快便走到了路的盡頭,身後的黑暗似乎更加濃郁了一些,也有些淡淡的霧氣,飄浮在空氣中,形成一個個灰色的顆粒。

  白奕的步伐有些踉蹌。

  「許言。」

  他突然出聲。

  「怎麼了?」

  白奕疑惑道。

  「知道你為什麼什麼都做不了嗎?」

  「你突然講這個,是什麼意思?」

  許言不解,但白奕並沒有理會他的疑問,而是直接說道:

  「那因為,你把這具身體使用的決定權,交掉了我的手裡,這段時間我發現,我還是不太能適應人類的狀態,太脆弱,受了傷還會痛。」

  「不是,你是不是有病,說這個干什……」

  白奕低下頭,許言的話卡在一半,便戛然而止。

  因為許言看見,在火光的照耀下,腹部已經是腥紅一片,是剛剛的爆炸,將他一大部分手臂的皮膚燒傷。

  他終於明白。

  白奕一直在承受著什麼。

  這時他才注意到,白奕間走路都開始變得吃力起來,另一隻手撐著牆壁,留下一道淡淡的血跡。

  「還給我。」

  「……」

  「白奕,還給我!」

  許言憤怒地說道。

  白奕停了下來,他靠著牆大口喘著粗氣。

  「我原本想叫縛戰的,沒想到,把力量給你后,我竟然連武器都召喚不出來了,教堂應該就在上面,我能感覺到,裡面確實存在著什麼東西,也許是,我在二樓看到的那個東西。」

  「你tm少點廢話!」

  許言煩得要死。

  白奕的血瞳暗淡下來,他閉上眼睛,火焰也在手中熄滅,黑暗瞬間鋪滿了整個空間,他靠著牆壁,緩緩跌落。

  空氣沉默了幾秒。

  就連呼吸聲,也逐漸平靜下來。

  安靜,才是最可怕的。

  「嘶——」

  許言倒吸一口涼氣,原本沒有任何感覺到靈魂,突然被肉體的疼痛震到說不出話來,要不然,他肯定要開始噴白奕了。

  弄成了這個狼狽樣子,再還給他,簡直就是另一種折磨。

  他睜開雙眼,血色從瞳孔處褪去,許言先試著動了動手指,隨便一個牽扯,都不知道扯到了哪塊肌肉,又是一陣疼痛。

  「白奕。」

  許言戴著痛苦面具,喊了兩聲,卻沒聽見白奕的回復。

  「白奕?!算了,我懶得理你。」

  許言打了個響指,幾簇火苗憑空而生,靠著這點光亮,許言開始檢查起自己的傷勢。

  他發現,有些傷不是剛剛爆炸所造成的,而是更早之前。

  他在體內只通過記憶,沒有感覺,許言也不記得,白奕這是什麼時候受的傷了。

  「可以,還沒把我痛暈過去,還有得救。」白奕沒回應,許言只能無奈地自言自語。

  他迅速地用自己僅剩的急救知識給自己止血、包紮和傷口處理,通過許言的靈魂,火焰的力量流入體內,緩解了不少痛楚。

  「喂,你別裝死,我弄成這副鬼樣子,你得負全責。」

  許言嘗試呼喚,等待許久后,還是沒能得到任何回應。

  「白奕?」

  這下,許言察覺到不對了。

  「不會……失去意識了吧?」

  許言略微有些驚訝。

  從一開始,他就無法想象,白奕是扛著多大的壓力,行走在黑暗鎮里,無處不在的恐懼,每分每秒都在侵蝕著這具身體。

  許言撐著牆壁站起身來。

  如果沒有他,或許,白奕憑著這人類的體質,會死在這條陰暗的地下,被怪物堵死,充滿黑暗的地下。

  「算你走運。」

  許言捂著肚子,艱難地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黑暗的前方都充滿著什麼,彷彿一切都未知,都是恐懼都源泉,只是,身體的顫慄已經停止,許言手一甩,瞬間跳動的火苗照亮了整個幽暗通道。

  通道的盡頭是石磚堆砌而成的台階,一步步往上的過程中,許言確實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在自己的上方,蠢蠢欲動。

  但他不是白奕,沒有那麼精準的探知和感受。

  那是黑暗鎮的中心。

  也是曾經權力的巔峰。

  無人敢從教堂前走過,可怕的怪物是最優秀的守門者,也是最好的威懾力,居民願意獻上自己的所有,去換得生存的機會。

  「總該做些什麼。」

  「那要做些什麼呢?」

  「他是我的希望,是我唯一的希望。」

  「那麼,代價就是?」

  「代價就是……」

  聲音宛若惡魔的低語。

  轟——

  一聲巨響。

  火焰伴隨著倒下的鐵門,掀起地面厚厚的塵土。

  所有的對話聲瞬間停止。

  在黑暗的世界里,許言什麼都看不見,也沒法看見。

  層層迷霧,依然籠罩在黑暗鎮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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