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在離死亡最近的地方
那是難以形容的畫面,許言就好像是那個少年,立於天地之間,他又好像是旁觀的過客,在看一場過去的電影,影像在眼前播放著,充滿時代的滄桑。
黑暗是條恐怖的惡龍。
那少年是屠龍之人。
他高舉著劍,爆發出震撼天地的力量。
「神……」
「那就是,神嗎?」
少年攻勢狂熱,燃燒的紅光就像是他熾熱的怒火,火星迸發在他的劍尖,切割著籠罩頭頂的黑暗,捲起噩夢般的風暴,而劍便是攪動一切的源頭。
他將天地刺穿。
讓神聖的光芒灑向人間。
「黑暗鎮有一種特殊的祭奠儀式,那就是獻上自己肢體,以殘忍的手段,獲取黑暗的庇佑。」
當時她是如此說的。
看著殘缺的右手,她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我不會餓的,你吃吧。」
少年想起,那時,是她偷偷藏起了他這個外鄉人,還把自己最後的吃食讓給他。
在寒冷的夜晚,只能躲在破爛的房間里取暖。
不能違抗教堂,不能犯錯,不能開心,不能享受,不能給予善良。
整個天空都被少年點亮,他說,要還黑暗鎮一個充滿光明的世界,她當時不信,可如今光明降臨,她卻又無法看見。
雲層被光芒染成了金色,綻放出琉璃的色彩,少年擊碎黑暗,帶著輝煌與榮光降臨。
神,從此而生。
「正義與瘋狂,炙熱的憤怒,想要燃燒一切。」
黑暗發出害怕的聲音,它似乎想逃,卻被少年一劍斬落。
「為什麼,你的力量……」
還不容許黑暗多說一句,金色的長劍從天落下,直接將那黑暗的眼睛釘死在地面上,熱浪捲起冰冷,吹開了所有的一切。
眾人抬頭仰望那抹金色,那是黑暗鎮的居民,第一次看到了其他的顏色。
他們紛紛跪下臣服。
從這一刻起,黑暗才徹底崩塌。
「我以神的資格制約你,墮入噩夢,永世不得翻身。」
少年如此說道。
「神,你的賭注下大了。」
黑暗凝視著少年。
「我願意。」
沒什麼好在乎的了,就算要為此付出代價,他也願意。
金色的封印在天空凝聚,重重地壓了下來,一部分的黑暗氣息在教堂中央匯成了黑色的棺材,連同金光,一起封了進去。
而另一部分,鑽入了少年的體內,隱藏了起來。
他抬起金色的眼眸,看向周圍匍匐的黑暗鎮居民,神情木然,什麼話都沒有說,第一個點起火焰的人已經死了,死在黎明到來之前的黑暗裡。
少年緩緩穿過人群,漆黑的土地還依然滾燙,他走到那個跪著的瘦弱身影前,低著頭,久久凝望著,在光亮下,才發現她一身都是髒兮兮的,瘦得只剩下排骨,還少了一隻手臂,看上去,很可憐的樣子。
這個時候,再說什麼也沒有意義,神也有能做到和做不到的事,本來祂們都說,在沒有徹底成神前,不要隨意離開領地。
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
他趕在所有神明之前找到了黑暗鎮,那是最後一處被怪物統治的地方。
少年緩緩跪下身去,他伸出手,將這位可憐死去的少女公主抱了起來。
「會來的,神說,會來的。」
居民們不敢抬頭看他,生怕新的統治者,又會從他們身上索取什麼。
可久久沒有動靜。
等他們抬起頭才發現,少年丟下最後一句話后,便帶著少女的屍體離去,再也沒有回來。
畫面到此結束。
許言回過神來,他意識到,自己還舉著縛戰,準備劈砍身前漆黑的棺材。
他沉默了許久。
最後,放下了縛戰。
他用另一個更加溫和的方式,打開了面前的棺材,點燃火焰,而跟他所想的一樣,棺材里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就是這裡了,沒錯吧?」
此時,柯余的聲音再度響起。
許言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逐漸靠近,還能清晰地聽見他們的對話。
「是啊,聽說,只要將獻上人類的肢體,就能實現任何願望。」
「肢體?你的意思是,它能幫我解決家裡的屍體,還能實現一個願望?」
「對啊,向它許願,好像是說,許的人越多,願望就越靈呢。」
「還有這種好事?」
「那肯定的,我都說了,交給我,放心的。」
「可我還是不放心,就這麼一口棺材,能擁有這麼大的魔力?」
「反正你過失殺人,要不,試試?」
許言握緊了縛戰。
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人類的惡喚醒了黑暗,黑暗從噩夢中蘇醒了。
以嬰兒的姿勢降臨人間,利用人類的貪婪,吸取營養,茁壯成長。
也難怪,白奕沒法察覺他們的存在,不是人類,不是靈體,而是另一種古老的存在。
「真是可怕啊。」
許言感嘆道。
所以,黑暗鎮里什麼都沒有了,封印被解開,棺材里的黑暗跑了出去,連帶著噩夢邊境,利用地獄出現裂縫的時機,一起湧入人間。
「白奕,你別睡了,趕緊起來幹活。」
許言沒好氣地呼喚道。
白奕還是沒有回應。
可就算他再著急,也沒法反向操作,把白奕強行呼喚出來,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許言收起縛戰,收回檯子上的兩顆眼瞳寶石。
準備離開教堂。
「你考慮過嗎?人死後,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不知道,我就只想給這群漂泊無依的靈體,一處容身的世界,只屬於它們,等待著最後的消失。」
「什麼念想都沒有,那就會消失了,知道嗎?我想在那樣的世界里,種一棵樹,最好是那種永生不敗的植物,以靈體作為養料。」
「可以啊,順便,我也想將她的屍體,埋在那棵樹下,看著這棵樹慢慢長大。」
「你還真是……」
「……」
對話聲突然襲來。
許言在這都已經習慣了這種走馬燈似的回放,他總能在這些零碎的片段里,尋找到關鍵的線索。
記憶之所以被留下,一定是至關重要的。
「這是你想要的世界。」
「終有一天,它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