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在離死亡最近的地方
回憶承載著美好的過去,真實總是比故事更能戳中人心。
許言不喜歡做夢。
「夢」這個詞,總是給他帶來不太友善的感受。
白奕在天快亮的時候才回到千言語,看見小王他們已經把整個店裡都收拾得乾乾淨淨,一點都不像開過慶生會的樣子。
快樂就是如此地短暫。
不管再怎麼熱鬧,終究還是要歸於平靜。
白奕一回二樓就癱在床上,睜著眼,一動不動地過了半個小時,看著畫面靜止不動的許言,也猜不出這傢伙是睡著了,還是就在單純地發獃。
「喂,白奕,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睡著了沒?」
終於,許言忍不住出聲道。
令人意外的是,這具身體都已經困得要死了,白奕居然還真的沒睡著,這就是意識與肉體不統一的完美體現,他低沉地「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保持好奇心,讓它成為你活下去的動力。」
終於輪到許言沒話找話的時候了,反正鬼魂不用睡覺,時間浪費也是這樣浪費掉。
「說問題。」
白奕聽見許言的聲音就有些頭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體因為睡眠不足而煩躁的情緒。
「沒什麼,就是看見血月咔嚓一下就復活了,一時有些感慨。」
「……」
「你倆這算什麼關係?」
「……」
「家人?朋友?戀人?」
「人類的好奇就是八卦嗎?」
白奕終於回嘴道。
「在娛樂至死的年代里,八卦就是第一生產力。」
許言不甘示弱。
反正許言是看出來了,白奕並不打算睡覺,他正用緩慢的呼吸方式,恢復身體的健康,當然,許言也沒無情地告訴他,這個方式對人類無用,只有睡覺才是保證不猝死的最佳手段。
「你很閑?」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許言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看到沒,無聊也是折磨人的一種重要手段。
「對了,我還沒問你,你讓血月去舊世紀幹嘛?」
許言這才突然想起,血月活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被白奕派去舊世紀找人。
都來不及敘敘舊,血月就消失在他們的面前。
「我讓她去找若寒了,噩夢逃離封印,假面失去蹤跡,若是我的惡有所行動,一定是會先對若寒下手,他負責管理舊世紀,背後的勢力十分複雜,一旦被利用,將會成為我們第一大威脅。」
白奕緩緩解釋道。
「說實話,我還就真的不懂了,事到如今,就剩這具身體,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許言不解地問道。
就算是這具脆弱的身體,也背負著神的詛咒,先不說詛咒力量的問題,就拿他這戰力來說,整個城市被毀滅了,也輪不到他。
「我不怕。」
「那不就得……」
許言還沒說完,白奕便搶話道:「你怕。」
「……」
「你不是還有這家店,還有一幫店員,還有你的家人需要保護,這不就是你說的,人類是有共情的能力嗎?」
「……」
許言沒有說話。
「……」
白奕也不說話了。
空氣一下子沉默下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窗外的天空徹底亮了起來,原本安靜的街道響起了腳步聲,再是車子經過的引擎聲,最後就是人們說話的聲音,所有的聲音混作一團,充斥著整個世界。
正是這些,才讓城市活了起來。
「謝謝。」
直到很久以後,才聽見許言如此說道。
……
檔案室的大門被推開,來人短暫地瞟了一眼座位上的人,便明白了一切。
「看來,還是我來晚了一些。」
他微笑著說道。
「嗚嗚嗚……」
座位上的人被五花大綁地捆著,鐵鏈勒緊了他的皮膚,都捆出青紫色的痕迹,嘴裡被塞著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倒霉的檔案管理員,一天要碰上兩次不幸,你放心,只要你告訴我,綁你的那個人在查些什麼,我就幫你解開這個鎖頭,這樣吧,同意你就點點頭,不同意,那就當我沒來過。」
他友善地說道。
「嗚嗚嗚……」
事到如今,管理員也沒有其他選擇,他猛地點頭,假面便取下了他嘴裡的布團。
「你是誰?!你們是什麼人!」
管理員大聲呵斥道。
「看這架勢,當然是來查人的啊,這裡藏著二十四年前的出生檔案,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啊。」
假面聳聳肩回答道。
說實話,現在相比於他想查的檔案,他更想知道,是誰快他一步。
「你也是……來找許言的嗎?」
管理員瞪著眼睛,語氣里充滿了怨氣。
「果然。」
假面露出了他招牌的假笑,散發出一股恐怖的氣息。
「所以呢,檔案在哪裡?」
假面抬眼問道。
「被那個人帶走了,反正他……他蒙著臉,我看不清他的樣子。」
管理員一臉驚恐,突如其來的遭遇讓他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
「行吧,沒想到除了我,還有別人想從他的家人下手,好了好了,既然你沒什麼用,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假面一邊說著一邊後退,他緩緩舉起手中的槍,槍身盛開的玫瑰已經如血那般鮮紅。
「不,不!我都告訴你了,我都全部告訴你了啊!不!——」
砰——
血液從眉心綻放。
「我從來都沒說過,我是個說話算話的好人啊。」
假面笑盈盈地說道。
他望向窗外,太陽漸漸從地平線上升起,以前,在他還相信著希望的時候,就很喜歡等待黎明的到來。
因為能看見黑暗一點點被逼退,天空慢慢亮起,那顏色絢麗多彩,再後來,死亡讓他明白了一切。
也讓他回想起,
曾經被綁上祭壇,向神明祈求活著的時候,神明將他與自己至親,擺在了天平的兩頭。
只有一滴神之血。
只能救下一個人。
代價就是,用整個坎特羅人的性命作為交換,獻上最慘痛的代價。
假面走出大樓。
他換上了另外一張臉,穿上筆挺的西裝,梳著一絲不苟的髮型,卻跟周圍忙碌的人群不同,悠然地走下大樓的台階。
與前來上班的人走向不同的方向。
「白奕,我要是沒想起來,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