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4.重回車禍現場
清晨，許言被電話鈴聲吵醒。
迷糊著睜眼，就看見一條手臂立在茶桌上晃蕩，手裏還握著他的手機，許言瞬間清醒過來，立刻翻身坐了起來，換了誰，一大早看見這種畫麵，心髒都遭不住。
還好，他的心早就不跳了。
那手臂倒是挺乖巧的，知道許言醒了，就將手機遞了過來。
許言接過來一看，是鄧梁。
“老許，抱歉，最近特別忙，都沒時間去看你。”
許言抱起被子，往樓上走去：“沒事，我又不是小孩，不需要照看。”
“對了，你今天有沒有空，幫我去接個人。”鄧梁嘿嘿一笑。
“誰啊？”
“陳東輝，一個猛男，你得去……”
“嘟、嘟、嘟。”
手機傳來掛斷的聲音。
鄧梁無奈地看了一眼，還是暗戳戳地把地址發了過去，這才轉過身走進病房裏。
病床上，躺著一個少年，一臉平靜地睡著，他身邊還坐著一個戴口罩的男子，就這麽坐著，坐得筆直，一動不動。
“默冰，我有事要問你。”
……
許言雖然拒絕了鄧梁，但一到約定之日，還是準時出現在醫院門口。
“你是許言嗎？”車門被拉開，一張粗獷的臉出現在他的麵前。
“是我，鄧梁讓我來幫忙的。”
“那就沒錯了。”陳東輝坐進副駕駛，把安全帶係好。
許言問道：“去哪？”
“東遠魔術城。”
“那可是個好地方。”程雨星的出事之地，許言一邊說著，還一邊看向後視鏡。
某條手臂緩緩爬過，察覺到許言的目光，還豎起手掌晃了晃，像是在跟許言打招呼，又感覺在向他說“哼，讓你不帶老娘出來，我自己也能上車”。
還好，一路上手臂沒有搗亂，也沒有讓陳東輝發現，安安靜靜地躺在後座上，乖巧地像個蠟像。
許言把人送到時，太陽西下，橙紅的光芒彌散在天邊，但離徹底天黑還有些時間。
有個少年站在魔術城門口，像是在等他們的樣子。
“東深，你怎麽來了？”
“哥！我剛知道你的事，就趕緊來找你了。”
那個少年提著大包小包，還有行李，應該剛下動車，陳東輝大步上去摟住了他的脖子，兩人熱情地打了個招呼，還朝許言揮揮手。
許言一看沒自己什麽事，就轉身回到車裏，順便給鄧梁發了個消息：
人已送到，任務完成。
沒過一會兒，鄧梁就回道：
欠你一頓飯。
許言輕輕笑了一下，將手機一放，剛啟動車子，手臂不知道從那裏冒了出來，拔走了鑰匙，車子瞬間熄火。
“程雨星，你想要幹什麽？”許言將手臂抓在手裏，沉著聲音問道。
手僵了一會兒，伸出食指指了指他放在一旁的手機。
許言愣了一下，才將手機拿過來，打開備忘錄，放在手臂的麵前。
手臂舒展了一下手指，慢慢靠近屏幕，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一句話來：
【我不是程雨星。】
許言有幾分意外，他一臉嚴肅地問道：“不是程雨星，那你是誰？”
手指在屏幕上輕點。
【我姓王，是程雨星的閨蜜。】
難怪之前讓她回去的時候，她那麽不願意。
隻見她頓了頓，又繼續打字說：【別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因為不知道她的名字，許言就叫她小王。
許言好奇地問道：“你不是程雨星，那靈魂為什麽會在這程雨星蠟像的手臂上？”
小王在手機上打字：
【我也不知道，但我能確定一件事。】
“什麽？”許言看向手機。
小王回：【我已經死了。】
某個灰暗的頭像，永遠不會亮起，那個獨自去調查的女孩，也不會再回來。
沒有結果，事件隻會在時間的洗刷下，慢慢淡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新的新聞奪人眼球，將其覆蓋。
世界總是這樣，很容易就忘記過去的傷痛。
“你倒是淡定，我見過很多人都無法接受，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許言找了個地方停車後，便帶著小王沿街走著。
當初，他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在外流浪，就是想要恢複正常，他不想死，也不想這樣不死不生地活著。
可是，就連那個被稱為可以“躲過死神的醫生”凱斯，也這麽告訴他：“治不了，沒救了，你還是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等著這把刀自己消失，順便帶走你的生命。”
最後，他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
x市，一座很安穩的城市，平靜寧和，很適合養老，也很適合等死。
小王要帶他去的地方，就是程雨星的車禍現場。
現場已經被保護起來了，周圍設置了警戒標誌，地上還能看到一些車禍的痕跡，還有碎片殘渣。
還好天色已晚，再加上周圍路過的人不多，所以沒人看見許言帶著一條蠟像手臂在附近轉悠。
他繞了兩圈，才找到小王說的那個地方，許言沒有著急開挖，而是將手臂揣在兜裏，蹲下身觀察了一會兒。
“泥土有鬆動的痕跡，最近有人來過。”
手臂從他的口袋裏跳出來，爬了過去。
許言仿佛能看見一個少女蹲在他的麵前，手臂撥開土地，拚命地挖著，最後，許言在坑裏發現了一台手機，屏幕已有碎裂的痕跡，還沾著不少血跡。
按下按鍵，還能開機。
小王在手機上輸入：【這是我的手機，他不知道，我已經拍下了證據。】
“什麽證據？”許言打開相冊，小王輕點了幾下，就跳出來一個隱藏相冊，相冊裏很空，就隻有一個視頻。
小王一直堅信，程雨星的死亡不是意外，因為車禍發生時，她正和程雨星通著電話。
許言點開視頻。
視頻裏，能看出是一個女孩舉著手機，重新回到程雨星的車禍現場調查，環境昏暗，隻有路燈和她手裏的手電筒還散發著光亮。
她一邊拍攝現場的地麵的痕跡，一邊解釋說明著，可能太過投入，沒有注意到，旁邊有個不起眼的黑色影子在逐漸靠近，直到枯枝被踩斷，發出“哢嚓”的響聲，驚動了女孩。
她轉過身，發出了一聲尖叫。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
鏡頭掃到了那個人的臉，他揮起錘子，麵目猙獰。
許言按下了暫停鍵，嘴裏冷冷地吐出四個字：
“程鬆館主。”
沒錯，視頻裏的那個人，曾在蠟像前一臉痛苦地思念女兒。
這張臉，許言絕不可能認錯。
“哢嚓嚓。”
突然，耳邊傳來腳踩在枯葉上的微弱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