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5.城市之宴（三）
二零二零年六月二十一日，
天氣，陰。
未知感染病症的傳言突然鋪天蓋地地冒了出來，不管是通過哪種傳播模式，至少在這個消息發達的年代，知曉隻需要短短數秒。
上午十一點十二分。
x市宣布了封城的消息。
兜兜轉轉兩個多月，何金銀的目的終於達成。
當人們回頭尋找這第一個說出真相的人時，卻發現他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男人離開了醫院，十四床又住進了新的病人；男人從夢中睡醒，發現自己的冰箱裏空空如也，準備下樓吃個午餐；男人聽說那條街前兩天來了個絕美的女人，那張臉完美無瑕，可能隻要一眼就會愛上。
所以他們幾乎是同時到達了那裏。
“歡迎光臨，千言語。”
店裏招待他們的，是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子，看起來很年輕，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活潑可愛。
“一杯拿鐵不加糖，一杯檸檬水加冰加糖，還有一杯純正黑咖。”
小王朝著後廚說道。
按道理來說，封城帶來的應該是無窮的恐慌，可眼前的三位客人卻並沒有害怕的感覺，他們分別在不同的位置坐下，相互之間沒有交流。
“喵～”
橙子趴在某個架子上，懶洋洋地抬頭瞟了一眼。
……
上午十一點四十三分。
第一個男人走進了狹長細窄的小巷，這種地方通常就不怎麽安全，更別說，兩邊的高樓投下大片的陰影，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原本是低著頭，快步地走著，可還走沒到一半，就突然停下。
下一秒，他猛地轉身。
“我讓他們排查了很久，才找到你的線索。”
若寒低著頭，他將不長不短的頭發紮了起來，戴著不合時宜的眼睛，居然還透出幾分古代書生的味道。
手上的文件被翻了一頁，他拿出其中夾著的一張照片，對著眼前的男人說：
“何金銀，舊世紀第六實驗區唯一未變異幸存者，二零二零屆靈體感染病毒課題研究員，原實驗權限為二級，研究等級為考核期新人，擁有特殊類陰陽眼，可以分辨靈體與人類的區別，後因私自救治實驗體而觸犯舊世紀研究員守則第三十一條，被降低實驗權限，於二零二零年四月背叛舊世紀，逃離地下實驗區，在網上發布文章被捕。”
若寒抬起頭，扶了扶眼鏡，文質彬彬地問道：
“你看，我有說錯嗎？”
強大的氣場壓了上來，何金銀不禁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去，無數的神經都在警示著他，眼前的男人實在恐怖，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更可況，對方還不是人。
是來自地獄的幽魂。
“我是以舊世紀的名義在對你說，如果沒有異議的話，那就跟我走一趟。”
這時，眼尖的他才發現，對麵這個男人，居然也出現了潰爛的症狀。
“不，我不……”
何金銀弱弱地說道，但他心裏也清楚，就算他拒絕，對麵的人也有千百種方法可以帶走自己。
他已經逃得夠久了，久到以為孤獨地活下去。
可是，現實無情地打斷了他卑微的求生，當他今天千裏迢迢趕到車站的時候，才發現x市已經被全麵封鎖。
他不能離開這裏。
兩個月種下的因，終於在今天結成了果。
“啪。”
若寒合上手中的文件夾，朝何金銀走來，他甚至都不用動手，光用威壓就能讓眼前可憐的螻蟻屈服在自己腳下。
“跟我走。”
何金銀也不知是哪隻腳踩在了小石塊上，身體一個不穩，就向後仰倒而去，他以為自己在被抓走之前，還會先摔個頭破血流，卻感覺有雙強勁有力的手稍微撐了自己一下，讓他穩住了身形。
一道熾熱的火焰從他臉頰邊劃過，在空中勾勒出刺眼的弧線，直接穿透了若寒的軀體。
那也不是什麽華麗的武器，等火焰褪去，何金銀才發現，那就是一根被掰斷的鋼管。
“我就想，我的消息不如你，那麽跟著你，總能找到他的，對嗎？”
許言的聲音響起。
下一刻，他反手抽出鋼管，甩出一地的血。
若寒抬手捂住胸口，卻止不住體內的血在瘋狂流動，他無奈地搖搖頭，雙膝跪地，整齊潔白的衣裳已經又髒又亂，連眼鏡也掉在了地上。
“你果然沒死，我說，你們還真是煩啊，上次是假麵，這次是你……”
若寒的聲音越來越小聲，最後，他無力地垂下頭，一動不動了。
隻有鮮紅的血液被留在地麵，還透露出幾分生命的色彩。
許言沒有說話，他默默地轉過身，何金銀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空氣沉默了幾秒。
“嗨，新人，好久不……哇嘔……”
一大口血從許言的嘴裏吐出，他第一時間捂的不是肚子，而是那本就脆弱不堪的心髒。
……
上午十二點。
他終於見到那個傳說中傾城傾城，見一麵就會愛上的女人了。
高挑修長的大腿上沒有一絲贅肉，恰到好處的曲線還有飄逸的銀色長發，高貴冷豔，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那老哥果然沒有瞎說。”
男人站起身來，朝破刃走了過去。
破刃剛推開千言語的大門，還沒走兩步，就被一記側踢擊中了不腹部。
砰——
她撞上了吧台，驚得原本在玩手機的小王立刻就跳了起來，與此同時，店裏的所有目光都匯聚了過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煩大家都不要動，我執行一下任務，很快就好了。”
男人賠笑道，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大箱子摸出一把手槍，指向了破刃。
破刃抬起頭，殺戮的本能讓她的眼瞳瞬間被黑暗覆蓋。
“等等！店裏才剛裝修好，不準打架！”
小王衝出來，擋在了破刃的麵前。
男人看著她，撓了撓頭，然後歪頭向破刃詢問道：“那我們去外麵解決？”
“好。”
破刃已經站了起來，冷冷地回應道。
但不巧的是，
店門此刻又被某個天真無辜的倒黴蛋推開，他手裏還拿著店在張貼的招聘公告，嘴張著一半，看了看店裏混亂的情形。
他尷尬地笑了笑說：
“沒事，你們繼續，我突然又不需要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