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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潤澤上海求學

  那賬房正在書寫賬本,一身花白的頭發,聽到響聲,手中那沾墨的筆本能的停了下來,抬頭從那厚厚的眼鏡框裏露出那精明而不失嚴謹的眼睛,看著那一夜未歸,滿身風塵的潤澤,沒忍住歎了口氣:“唉!”


  這賬房先生原來姓張單名一個“文”字,打小怕是七八歲時便賣到了盛家,雖說是這個盛家比不得那朝中的盛家,但也算是衣食小康,這張文從孩提時便最是懂得看人眼色,揣度主子的意思,很是討巧。


  這盛家也慢慢的喜歡上了這孩子,讓他跟著老爺一處讀書玩耍,也算是半個伴讀。


  這大了後在因老爺不喜生意,家裏的大多生意便都漸漸的交給他來照應,這張文也是謹小慎微不敢出半點差池。


  家裏的生意大半都是依仗著他,那張文也是素來勤勉,長此以往便也成了這宅子裏除了老爺外最為敬重的人了。


  那盛老爺年輕的時候也曾求取功名但確是考了十年也是一無所成,也曾捐做了幾日小官但卻受不了這官場上的各種潛道規則,又拉不下臉來迎來送往,仰人鼻息。好在家裏也有個半大不大的生意,索性就辭了官回到了家。


  那生意張文照顧的妥當,自己道也落得個清閑,索性每日裏享受這快活!以那寫詩讀書拜會朋友為樂,當然最愛去的還是街裏的“醉春樓”聽上個小曲。、


  還有跟那一眾好友在那樓裏跟著姑媽們你儂我儂的,若是有了新進的姑媽那更是夜不歸宿直接在那樓裏住下了。


  屋裏雖說已經取了三房太太,但總歸是,“家花沒有野花香”


  那老爺本是在大太太活著的時候還有所顧忌,畢竟大太太也是名門出生,大家閨秀,況且在那朝中還有個做官的爸爸的蔭庇。


  然而這大太太從生了那潤澤之後的似是落下了病根,那虛症一向不見好。


  家中的營生也是無以為繼,總是拿著媽家的陪嫁來貼補,心裏總想著這不是長久之際,心裏也是著急,但一個婦道人家卻也沒有太好的出路,隻靠這個當鋪維係著。


  老爺也是這樣油鹽不進的性子,說少了,根本聽不見,說多了便就是拂袖而去,這大太太也是無法,每每隻能暗自歎息。


  大太太生了潤澤後麵又是有孕了兩次,但卻是個福薄的,接連小產。那最後一個孩兒小產,竟落下了下紅的病症,多方瞧病道卻總是不見好,方才半年便歸天了。


  那老爺本沒有這麽肆無忌憚,但大太太一遭撒手人寰,傷心了月餘。


  不到一年那嶽父大人也是歸西了,這下次卻真是沒人管了,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這二太太,三太太本就是從那煙花柳巷裏輸出來的,都亦無男兒,隻生了兩個女兒,老爺更是厭棄了。


  這兩個姨太太也不得寵,更是每日都想著怎麽將這錢多分一份,做些私儲。哪裏知曉為家裏謀略。


  這老爺索性就住在“醉春樓”裏了,直到那身上的銀子都使完了,家裏再也拿不出了,自己也是落下這喘疾,才被這明裏暗裏的勸了回來。


  隻剩下沒有賣掉房舍,家眷了。


  雖說那裏麵已然是破落了,但體麵還是要撐住的,這老爺倒是回來了,隻是至此每日裏多是看病煮藥,人更是懶散了。


  這今冬才好不容易熬了過來,倒也是能下地走了幾步了。


  潤澤每日除了去私塾裏讀書便是給父親抓藥。


  他看著那荷塘邊北飛的大雁,想想自己的年少好奇似乎全都被禁錮在這四方的天井之中,從母親過世後,這個宅子愈發顯的沒有了色彩,這個似乎沒有生氣的宅子裏他也已是厭倦了的。


  跟父親更是話少的可憐,之前七八歲時,平日裏都是母親監督這學問,常常問起該背的書可還背了,記得偶爾父親有時要考考自己的學問。


  漸漸的父親棄了官在這房子裏待得時間久了,但他與父親之間的話卻是愈來愈少了。


  漸漸父親也常事也不歸家,潤澤也曾問過母親,“這麽晚了,父親怎麽還不回來?”每每母親總是含混道:“爸爸忙……”打發了過去。


  這一日裏在那私塾裏,有個霍家的四公子,哥弟幾個都是在私塾裏,仗著人多勢重,家資頗厚,在那縣城裏也算是一方的霸主。


  適才潤澤經過時他們幾個抬高了聲音:“要銀子沒銀子,要武力沒武力,都快要賒賬了,還跟我們搶那新進的小媽子!這樣的老子,家裏已是人丁稀疏了,還要撐什麽朝裏的門麵!”


  說著那四公子一伸腳,這潤澤聽著他們陰陽怪氣,心思都在言語上,竟忘了看腳下,一個踉蹌道著實摔的殘!

  那地上一氣灰塵,都楊在臉上。


  這三公子道:“哎呀呀,我倒是誰呢,原始盛家的大少爺啊,怎的爸爸不長眼,這兒子也不長眼啊。”


  二公子道:“還是回去看看你那憋袋似的爸爸,沒本事,就別充大!”


  這三人“哈哈哈”看著潤澤一臉灰頭土臉的樣,揚長而去,似乎快活極了。


  即是到了今日那潤澤都還記得真切,那一日,他輾轉到了街上,他遠遠等在那爸爸平日最愛去的醉春樓,傍晚時分,日頭都落了,依稀才見爸爸醉了酒般的回來,隻是早上穿的那身衣衫早已被剝了去。


  往日殷勤的老鴇早已不見人影,隻剩下兩個打手一把將爸爸推了出來,嘴巴裏罵罵咧咧的。


  “沒有銀子還想找頭牌,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做過官的事,這都嚼了多久了……”


  “老說自己朝中有蔭戶的親戚,也沒見著白花花的銀子,這空口白牙的當我們都是吃素的麽?”這黑衣人打手一腳踹來,直把父親踹到牆角……


  爸爸痛的嗷嗷直叫……


  “還當他是祖上強盛的光景呢……自己還相當賈寶玉呢,也不瞅瞅敗落成啥樣了……還想當癡情漢……也不想想這風月場上背後實實在在的銀子才是真正的情……”


  “可不是麽,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家底……”


  “滾……”一陣淒厲的聲響劃破夜空。


  那陰影處潤澤總算見著父親狼狽的樣子,他剛想起身卻看見張文走了過來扶起爸爸。


  “還好,張伯扶是最妥當的”潤澤心裏慶幸自己沒有搶先。


  自此之後爸爸就在家裏了,很少再出來了。


  潤澤常常看到爸爸的屋裏煙霧繚繞,爸爸吸食大煙……


  潤澤知道這個是敗家的玩意,但是爸爸說這個能止疼,能讓他看到年輕時的光輝歲月……


  如此還能說什麽?

  這個家對於潤澤來說似乎更像一個沒有生氣的監獄,每日都是那些姨媽雞零狗碎的宅鬥……


  他想說“不!”


  歲月經不起推敲,他想要的是外麵的世界!


  這一日夜裏,潤澤悄悄的進了賬房,他拿著媽媽臨終之時給她的鑰匙,打開了媽媽的私房……


  一張銀票五十兩,還有些首飾,潤澤拿了這銀票藏入懷中,又將這首飾盒放在自己五中床上的地磚之下,留書一封,便隻身趕往了上海!

  江南多雨,煙雨蒙蒙中潤澤撐著一把油紙傘置身在這繁華的大上海中。六色六音令他耳目一新,眼花繚亂。


  “大上海,我來了!”潤澤扔掉雨傘像個傻子一般的在這街上狂喊著,旁若無人。


  眾人駐足而立,看著這個新來的傻子,有的鄙夷,有的羨慕。


  隻是潤澤從不在意,他沒有時間去顧忌別人的眼光。自己此刻沉浸在自己對未來的徜徉中,那裏顧得了他人的目光。


  初來乍到,上海的空氣果然香甜……


  這一切剛剛開始。


  大學就是這樣開始成立的。


  小棲呆在這所百年建築裏,她似乎也穿越到了那個百年前的年代。


  這些故事耳熟能詳,是父親一次又一次的講解。


  她為了讀紅華大學怕也是父親從小到大的念叨。


  如今離開了父親,小棲才記起來往日那些諄諄教導原來近在咫尺。


  小棲起身走了過去,她伸開手指觸摸著這些將近快100年書籍,思緒翻騰。


  在這些藏書架上尋找這書籍,這最上麵一層都是古籍,難得一見,小棲喜不自禁,翻得一本,細細讀了起來。


  小棲讀的認真,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也沒意識到有人也在這圖書館裏。


  這藏書架的另一側,一位身穿白色襯衫的人也在找書。


  這人五官俊朗,鼻翼高挺,一雙平眉,顧盼生輝。


  一雙手甚是修長白淨,一本書拿在手上,正看見小棲。


  小棲此刻正在認真的讀書,想是被書裏的景象吸引,她甚至開始用脖子上的筆敲起了嘴唇,這是小棲放鬆時習慣了的姿態。


  這男生被這筆深深吸引,微沁著眉,手緊緊的握著書不時的有些顫抖。


  男生一臉溫柔的看著小棲,他甚至有一個莫名的念頭“我會不會跟這個人過一輩子啊……”


  這都哪跟哪啊?


  他們甚至都不認識!

  這個滿臉柔情的看著小棲,想是怕打攪了小棲,想是一不小心這景色沒了,靜靜的看著小棲。


  小棲足足把這本書看完了,合上書正要放在書架上,抬眼望去,卻看見對麵有個白衣男生。


  這男生微笑著正看著自己。


  一瞬間小棲覺的這眼神似曾熟悉,她甚至認為這是子楚。


  小棲嘴唇輕顫,人如同傻了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同學你好,能認識你嗎?我叫徐欣計算機係大二,你是新生吧。”


  當聽到“徐欣”兩個字的時候,小棲愣住了。


  不是他!

  她為她自己剛才的誤認而感到十分的尷尬。


  她似乎是魔怔了,子楚早已不知所蹤,似乎隻在夢裏來過一場罷了。


  然而徐欣卻深深的喜歡上了這個對麵的女生。


  那一刹那她眼中的光芒照亮了整個他。


  雖然這個光芒的投射並不因為他,但他愛上了這樣的光芒。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月老,那麽他的工作一定是不稱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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