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絕食
苗小慧沒搭話,他轉身走出了房間,還不忘反鎖上門。
聽到落鎖的聲音,她眉毛都沒有動一下,仿佛冬眠的動物,腦子是清醒的,但就是動都懶得動。
她不是有意要絕食,隻是覺得吃不吃飯都沒什麽所謂,也沒什麽意思。
忽然覺得沒什麽活著的意義。
在這個世界上,需要她活下去的人已經沒有了。
她的親人,在早上的律師樓裏聽完蔡律師念完遺囑之後,就消失了。
她一直小心嗬護的兄妹情,抵不過權利金錢。
第二天的早餐,她依然不吃。
苗之妙去苗氏之前來苗小慧的房間看了一下她,見她仍然躺在貴妃榻上,沒有一絲生氣的樣子。
“等會叫孫醫生來。”苗之妙吩咐劉管家:“給她注射營養液。”
“是。”
苗之妙去公司之後,孫醫生就來了,見到苗小慧目前的狀況,簡單檢查了一番,也沒有多問什麽,給苗小慧掛了營養液。
苗之妙說的沒錯,這個年頭想餓死都不行。
其實,她也不是想餓死,隻是懶得吃飯而已。
掛上水,醫生也沒走,就坐在她麵前守著,以防她把吊針給拔出來。
劉嬸在一邊苦口婆心:“二小姐,您到底是為什麽啊!兩兄妹拌拌嘴不至於的,大少爺很疼你,昨晚你不肯吃飯他都沒睡好,剛才我在書房打掃,書桌上的煙灰缸裏全是煙蒂。”
苗小慧閉著眼不吭聲,什麽都不說。
長長的睫毛無助地垂著,像一隻被人丟棄的洋娃娃。
就算想自救,也沒有任何辦法。
苗小慧就這樣,一連掛了好幾天的營養液,人沒瘦下去,但是氣色卻差得很。
苗之妙站在她的床前,臉色難看的緊:“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輕易心軟。”
“我不在乎。”她輕蔑地笑:“如果你喜歡一個活死人的話,我可以一直這樣。”
“苗小慧。”他終於怒了,彎下腰捏住她的肩頭,瘦削的都有點戳手:“你這個辦法太蠢了!”
“哥,我隻是告訴你一個道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她蒼白虛弱的臉孔仍然驚人的美麗,骨子裏滲透出來的孤傲也仍然存在,她的笑容還是倔強的,一如小時候跌倒在草地上被石子壞破了膝蓋的小胖女孩,一滴眼淚都不流,一跛一跛地走回客廳,任誰問都說沒有摔跤。
苗之妙心中滑過綿密的疼痛,他手指蜷成了拳頭,握的指尖發白,看著床上絲毫不肯示弱的女人,終究將拳頭鬆開了。
頹然地轉身,低語:“小慧,隻怕你沒耗的死你自己,卻把我給耗死了。”
他邁步,遲緩地走到門口。
苗小慧溫涼地聲音響起,低低柔柔,完全沒有任何殺傷力:“哥,你上次說的話還做數麽?”
“嗯?”苗之妙轉身:“什麽?”
“你說,第二條路,隻要我嫁的出去,你就放手。”
“一個月之內。”他停了片刻告訴她:“我說過的話不會食言,但是一個星期已經過去了,你隻有23天,我倒要看你怎麽在23天之內找到一個敢娶你的男人。”
“那你就別管了。”苗小慧笑的很淡:“我能找到就行了。”
“可以。”他低垂著眼睛:“但是,有一人不行。”
“放心吧,好馬不吃回頭草。”
劉嬸憐惜地看著她:“小姐,你想不想去花園裏散散步,這麽多天了連太陽都沒曬到,臉色白的嚇人呢!”
“哥不是不給我走出房間?”
“現在大少爺不在。”劉嬸向門外看看小聲說:“劉管家也不會說的,我陪您去樓下曬曬太陽,別把身體搞壞了。”
劉嬸看她從小長到大,一直都照顧的無微不至。
但是,苗小慧不想連累劉嬸,家裏這麽多雙眼睛,縱然劉嬸和劉管家不會說,還有其他人呢!
他們不是傻子,能看得出現在在這個家裏誰說了算,想要混口飯吃,就得百分百服從苗之妙。
苗小慧搖搖頭:“我到露台上曬曬太陽是一樣的。”
“那行,我把遮陽傘先打開。”
苗小慧躺在露台上的躺椅上,六月多太陽已經很有威懾力了,在遮陽傘下也能感覺到太陽的威力。
躺了一會,苗小慧的電話響了,劉嬸拿來給她:“小姐,電話。”
樓雨樓打來的,從苗之妙婚禮上發生的那件事到現在樓雨樓一直沒有給她打電話,隻是發了微信,估計是怕直接電話會讓苗小慧感到難堪。
她一直沒回,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說。
“喂。”她隻說了一個字,樓雨樓便聽出來她聲音裏的虛弱,立刻問:“你怎麽了,生病了麽?”
“算是吧。”
“去醫院了嗎?”
“在家裏,有醫生,不需要去醫院。”
“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了。”
“我沒事,還活著。”
樓雨樓在電話裏沉默了片刻,苗小慧知道他想問什麽卻不好意思開口。
她落落大方地開口:“你是不是想問媒體上說的那件事?”
“我知道是胡編亂造的。”
“一半真,一半假。”她眯著眼睛仰望天空,剛才還豔陽高照,這會陽光就躲在雲層裏,劉嬸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說要下雨了。
她衝劉嬸搖搖手:“有遮陽傘不怕的,我再待會。”
劉嬸便退下去,露台上隻剩苗小慧一個人。
忽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這件事情,她沒有跟一個人細細地說過,除了沈迢迢是通過唐少峰了解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她在電話裏悠悠地述說,似乎想把心中鬱結的東西一吐為快。
很奇怪,麵對樓雨樓她便有傾訴的渴望。
樓雨樓聽的很認真,幾乎沒有插嘴。
全部說完了,感覺舒服多了。
樓雨樓還是沒有說話,她自嘲地開口:“謝謝你,聽我說完這些亂七八糟的。”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隻要你聽的不覺得煩。”她在電話裏淡淡地歎息。
“所以,你現在是被囚禁起來了麽?”
“算是吧,失去了自由。”她悵然地感歎,但並沒有多遺憾。
好像長期被綁住了翅膀的小鳥,都忘了自己曾經有翅膀。
“我可以幫你報警。”
“我自己也可以,電話是允許我打的。”她淡笑著說:“但是報警又能解決得了什麽問題?除非我離開舒城,不然我哥仍然會找到我,他不是要囚禁我的身體,而是我的心。”
“所以,除非嫁出苗家,不然的話你沒辦法在他允許的條件下走出苗家?”
“是吧。”她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如果你想,嫁人對你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不太簡單。”她歎了口氣:“在舒城,敢娶我的人不多。”
樓雨樓又沉默了,他本來就是不多話的男孩子,不過他很會傾聽,跟他聊天很舒服。
後來,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和樓雨樓道了再見掛了電話。
天已經快黑了,馬上就要下大雨了。
她回到房間裏,剛剛拉上玻璃門,雨點就打在了門上。
晚上九點鍾。
苗之妙回到家裏,晚上有應酬,他喝了少許酒,一絲絲的酒氣,並不濃鬱。
劉管家上前通報:“少爺,有客人在偏廳裏等您。”
“什麽人?”苗之妙蹙著眉頭,他不喜歡將生意上的客人請到家裏來談:“我記得我沒邀請客人回來。”
“是小姐的朋友。”
苗之妙眸色暗沉,語氣更加不悅:“我不是說過,不接待小姐的任何朋友。”
“可是,那位朋友說要見您。”
“見我?”苗之妙略一皺眉,一邊往偏廳走一邊鬆領帶,轉頭對劉管家說:“送點茶上來。”
“是。”
走到偏廳門口的時候,他已經徹底將領帶鬆下來拿在手裏,跨進偏廳的大門。
沙發上坐著一個年輕男人,修長的腿和略長的遮住了一隻眼睛的頭發,是苗之妙對他的第一認知。
當年輕男人站起來,撩開擋住眼睛的發絲,禮貌卻又帶著冷淡地向他問好的時候,苗之妙很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臉。
連男人都這麽覺得,一張太漂亮的麵孔,精致挑不出任何毛病,典型意義上的美少年。
苗之妙迅速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曾經在苗氏見到過這張臉,他的秘書這段時間經常和秘書室的人紮堆討論過這位美少年,沒想到他是苗小慧的朋友。
苗之妙將手裏的領帶隨意地扔到沙發上,走到美少年的麵前:“哪位?”
“您好,苗董,我是小慧的朋友,我叫樓雨樓。”
兩個男人幾乎一般高,苗之妙一八七,這個高度已經讓人望塵莫及,一般他都能看別人的頭頂。
而樓雨樓和他相差無幾,頎長的身材令他精美絕倫的五官更加增色。
此時,劉管家上茶過來,放在樓雨樓和苗之妙的麵前:“少爺喝茶,先生喝茶。”
然後退下,將空間留給兩兩對立的男人。
苗之妙注視了他片刻,指了指他身後的沙發:“坐吧!”
苗之妙率先坐下,端起一杯茶慢慢地抿著:“小慧身體不適,不適合見客,樓先生若沒什麽事就先回去吧。”
“我找您。”樓雨樓不卑不亢。
熱茶熏著了苗之妙的眼,他從杯沿上方打量對麵的美少年,他眼神堅定,仿佛懷揣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
苗之妙沒什麽耐心的,又敏了一口茶放回茶幾上,懶懶地問:“找我什麽事?我不認識你。”
“很簡單,隻有一句話。”樓雨樓直視著苗之妙,漆黑的瞳和搭在前額的柔軟發絲組成了一張漫畫裏才會出現的麵孔:“這次來,是來告訴您,我要和小慧結婚了。”
苗之妙正低頭一隻手轉著另一隻手上的戒指把玩,聽到樓雨樓的話,手指突然僵住了。
他足足停頓了有好幾秒鍾才迅速地抬起頭來,掃了一眼對麵的樓雨樓:“我沒聽錯吧?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