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我的孩子

  隻有醫生比較鎮定，仿佛是看習慣了這樣的情況，“我不能跟你保證，但是我們會盡力。能不能保住孩子是要看情況的。”醫生戴著口罩，說話的聲音嗡嗡的，像是在很遠的地方，“你先去交下押金，病人就先交給我們，我們一定會盡力的，請你放心。”


  醫生讓他去交押金，不能刷信用卡，於是他給鍾星辰打了個電話，他的聲音竟然還是很清秦：“星辰，你馬上送三萬塊錢來，馬上。”他把醫院的地址報給了他。


  對話那頭的鍾星辰有些發懵，“哥，你怎麽了？老爺子已經醒過來了，一直在找你，我打你好多電話，你都沒有接，你現在在哪裏？要不要先來看看……”


  “我叫你送三萬塊錢過來！你聾了嗎？馬上！”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鍾星辰不敢怠慢，半個小時內就取了現金趕過來，沉甸甸的牛紙袋，秦天宇從來沒有覺得三萬塊錢的現金有這麽多。到了醫院鍾星辰才知道是什麽情況，他很利索地就去交押金，秦天宇一直都守在手術室門口。


  他真的是又累又餓，手術室的大門仿佛是永遠都不會開，他閉著眼睛，靠在牆上，鍾星辰站在他邊上，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哥，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不應該說什麽，不過……”


  他覺得疲憊極了，其實他知道鍾星辰要說什麽，他終於出了聲，聲音有些沙啞，“老頭子怎麽樣了？”


  鍾星辰極快地接下了他的話，“哥，老爺子早上醒來了，沒見到你人，心情並不是很好，你也知道老爺子年前做過兩次心髒搭橋手術……醫生建議不能再受刺激……哥，你去看看老爺子吧，這裏我幫你守著，你不放心的話，我多叫幾個兄弟來，我一定不會讓嫂子出事，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哥……”


  秦天宇沒有出聲，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在堅持什麽。鍾星辰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明白你的難處，過了這一關就好了。”


  他沉默了很久，一直都沒有出聲，最後煩躁地摸出了一根煙含在嘴裏，剛想點上，就有護士過來，恭恭敬敬地對他說：“對不起先生，這裏不能抽煙。請出那邊的走道可以抽煙。”


  他又把煙拿了下來，抓在手裏，他攥緊了拳頭，煙全部都碎了，指甲一直深深地掐入掌心。血脈噴張，就像是周身的血都要沸騰起來。他終於說了句：“我回去一下，如果她醒來，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


  詩詩疼出了一身的汗，隻覺得疼，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疼痛，仿佛是有什麽東西正在從她的身體裏流走，那麽硬生生地從體內被撕扯掉。她徒勞地想要掙紮，想要哭喊，可是沒有用，她沒有力氣，她全身都軟綿綿。她模模糊糊總是能夠聽到有人在喊她，不是她的乳名，不是她的全名，是在喊她“媽媽”……


  她就算是緊閉著雙眸，眼淚還是一直往外湧，她想說什麽，一直在拚命想要說什麽，結果蠕動了唇瓣，好半天都沒有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她知道自己的意識很清醒，她甚至可以聽到有醫生在她耳邊說著什麽。


  這麽近，又那麽遠。


  “醫……醫生……醫生……我的……我……孩……孩子……我的孩子……”疼痛令她發出含糊不清地聲音，身旁似乎有人在回應她，一板一眼，她卻出奇得聽得那麽清秦，“小姐你不要激動，我們現在在給你動手術，放心，我們會盡全力保住你的孩子。”


  她稍微安心了一點，可是她依舊在呢喃著什麽，不過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秦咧已經醒了，站在醫院高級病房的窗戶前，今天的天氣還不錯，他穿的很單薄，就這樣站在窗戶前，有少許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身上，秦天宇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就這樣站著。他隻是推開了房門，卻沒有說話，麻木地站在那裏，秦咧也沒有回頭，他是真的生平第一次發現，從小自己心目中形象高大的父親，挺直腰板原來也已經微微佝僂。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卻清晰地看到了他頭發後麵那些明顯的白發……


  秦咧突然轉過身，他這才發現原來父親眼底有血絲，可是就隻是盯著他，好一會兒，卻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


  秦天宇輕輕把門關上，終於抬起腳步走上前，拿了一件外套，遞給了秦咧，“爸，天氣冷了，你身體不太好，千萬不要著涼了。”


  秦咧卻問：“宇兒，你是不是怪爸爸？”


  這個問題讓秦天宇有些驚愕，他的確沒有想過父親會問他這個問題。怪嗎？他捫心自問，他怪他！媽媽死的時候他就怪他，這麽多年了，他知道對他的服從，順應不過都是表麵，他的心裏一直都是怪他。


  秦咧見他不說話，倒也不意外，轉身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突然笑了一聲，仿佛像是自嘲，“我知道，你一直都怪我，除了這件事，你媽媽的死，你一直都認為是我一手造成的。”他歎了一口氣，轉過臉來看著秦天宇，一針見血，“別說是我，唐震絕對不會接受你。也許你不了解唐震，可是我和他即使是對立的，這麽多年，我也了解他，他那樣的人，絕對不會接受自己的女兒和黑社會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