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手足無措

  她卻一點都沒有寬心，眼淚不停地流，一個勁搖頭，氣若遊絲，“媽媽……媽……他，他會不會……會不會死？媽媽……是我害了他……他是為了救我……”


  “詩詩你告訴媽媽。”許金婉見到她這樣子，眼淚立刻就留下來，“你現在告訴媽媽，你的孩子是秦天宇的對不對？”


  詩詩並不意外，這個時候媽媽知道也不奇怪，她也不想再否認，反正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否認。當初爸爸問她的時候她就沒想過要否認。隻是突然出來了邵陽。


  她不說話，隻是把頭埋在枕頭裏大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隻是聲嘶力竭，一直哭一直哭，連身體都蜷縮起來，喉嚨哭啞了，眼睛也腫了，自己也知道沒有了力氣，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來了，隻是拚盡全部力氣……


  許金婉一直在邊上勸她，她置若罔聞，她知道，現在孩子也沒有了，那個她拚了命想要保住的孩子，終於還是沒有了。當秦天宇說送自己出國的時候，她是真的恨這個孩子，恨他。可是，可是一失去那個胚胎，她卻覺得心痛，錐心刺骨的痛，像是什麽最最要緊的東西不在了，而且她知道，將來是再也找不回來了。她抓著許金婉的衣服，哭了又哭。


  最後終於是哭累了，她抽泣著，一下一下，隻是還是蜷縮著身體，許金婉歎了口氣，“詩詩，不要再哭了，你還年輕，孩子沒有了，將來還可以再要，可是千萬不要落下什麽病根，聽媽媽的話，不要再哭了。過去就算了。你這樣媽媽心疼啊……媽媽知道，那個孩子並不是邵陽的。你怎麽就這麽傻？好了……不要哭了……”


  將來？將來還可以再有？她隻覺得諷刺，無比得難過，將來可以再有，可是她知道，她不可以和他再有了，她如此在意，不過也是因為那個是他和她的孩子。


  “詩詩，你想吃點什麽？媽媽去給你買一點，喝粥吧，你剛剛動過手術，喝點粥，好不好？”


  她點點頭，沒有出聲。


  “你乖乖躺在床上，千萬不要出去知道沒？我馬上就回來。”


  她還是點點頭。


  許金婉開門出去，病房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她隻覺得身心俱疲，竟然昏沉沉地睡著了。


  她夢到了秦天宇。其實以前她從來都不曾夢到過他，哪怕隻是這樣吝嗇的一次，她居然看到的全部都是讓人驚悚的畫麵。他被困在車子底下，四周圍都是血，蜿蜒著蔓延，整條馬路，整個世界都是血。她隻覺得天與地寂靜無聲，卻有血汩汩流動的聲音，一個人怎麽可以有那麽多血？她站在車邊，眼睜睜地看著，他連掙紮都沒有掙紮一下，隻是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她，最後她看到他蠕動唇瓣，無聲地說了三個字。


  那最陌生，最熟悉，最簡單，最直白，他從來也沒有對她說過的三個字。


  她哭得不能自仰，拚命地伸想要去推開那輛車，明明知道沒有用，明明知道來不及，但是那底下的人是秦天宇，她是真的驚慌失措，血彌漫開來，以她所不能控製的速度彌漫開來，從整個視野中彌漫，就像她親眼看到的一樣，他倒在血泊中，然後再也不能醒來……


  她驚醒過來，才知道那是夢。可是她知道，那其實並不是夢。


  已經是黃昏時分，有護士站在她的床邊，看到她睜開眼睛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對她說：“唐小姐，秦先生要見你。”


  她驚了一下，秦先生？她以為是秦天宇，幾乎是馬上掙紮著起來，護士連忙扶住她的身體，“唐小姐你別急，你現在不宜走動，我們推你過去，你坐這裏。”


  她這才發現床邊放著一個輪椅，她很配合地坐了上去。然後讓護士推著她出病房。


  沒想到見到的並不是秦天宇，她沒見過這個人，可是護士說他是秦先生，她就知道，他是秦天宇的父親。


  見著秦咧的時候，她是手足無措，有點慌亂。偌大的會客廳，隻有他和她兩個人。他的樣貌與秦天宇有幾分相似，秦天宇遺傳了他身上很多的氣質，眼角眉梢都很相似，年過五十，頭發稍微有些發白，那眼神非常犀利，整個人給她的感覺很具有壓迫感。他也似乎是在打量她，目光平靜，鋒芒內斂，看似風平浪靜的外貌之下，她卻無緣無故覺得害怕。


  是真的害怕。最後，他居然起身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推到她麵前，“唐小姐，我是宇兒的父親，我叫秦咧。我知道你身體也不好，讓你這樣來見我，太過唐突，喝杯水吧。不用太緊張。”


  詩詩搖了搖頭，她現在根本就喝不下去，胃裏麵像是塞滿了東西，硬邦邦的堵得她難受，連喘口氣都覺得費力。秦咧也不勉強，詩詩終於忍不住出了聲，“秦……秦先生……他，他現在怎麽樣？”


  他點了一支煙，含在嘴裏，淡淡的煙霧升騰起來，將他整個人都籠在其中。隔著煙霧，詩詩看不清秦他的表情，他隻是扭頭看著窗外，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最後說：“他到現在還沒有醒來，醫生說過不了這二十四小時……”他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對她報以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不應該當你的麵抽煙。”


  詩詩搖了搖頭，其實她一點都不討厭煙味。


  秦咧說：“你的父親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