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如果.愛:永遠不會明白

  “不是的……”他急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聽我說吧，我真的很想告訴你……”


  “許先生！”她卻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稍稍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臂，頓了頓，終於說，“你想跟我說什麽？你說，我聽著。”


  “詩詩，五年前我就想跟你說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當年如果不是我……”他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把那句話給咽了下去，有些疲憊地靠在一旁的牆邊，“其實，你家境優渥，根本就不會了解，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什麽叫做奮鬥。因為你生來就不需要奮鬥。我知道如今你看到這樣子的我，你的心裏是在鄙視我，我想你大概也能明白，我為什麽會有今天……”


  他的臉上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你瞧不起我也好，鄙視我也好，可是你永遠都不會明白我的經曆。以前你問過我，最喜歡的是什麽，其實我並不是喜歡讀書，可是我一直都讀到了博士，你問我為什麽，那不是因為我真的喜歡，是因為我自卑，我來自農村，你不會明白那個地方有多窮，很多時候我和你站在一起，我會覺得配不上你，那個時候隻有學位才能夠讓我覺得可以贏得那麽一點點旁人的尊重，才能夠讓我稍微自信那麽一點點。你是唐家的掌上明珠，其實你大哥從來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或許這些你都不知道……”


  “這些理由或許現在說出來都顯得太過搞笑，可是它們的的確確一直都是我的噩夢，一直都纏繞著我。你永遠都不會明白那種痛苦，你隻知道我父母早逝，可是你並不知道，其實我的母親是我自己眼睜睜看著死去的，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沒有錢，病給耽誤了，那種痛苦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我們那個村子裏麵每一年都會有人考上名牌大學，其實那都是給逼的，因為窮，因為沒有退路，所以隻能硬著頭皮往上爬，這樣才能夠出人頭地，脫胎換骨，如果運氣好點父母健在，就可以孝順父母，或者是衣錦還鄉……”


  “可是，可是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現實，你不會知道那種程度到底有多難，我真的是那樣用心，可是一出社會我才知道，社會的現實，沒有關係，沒有勢力，你就什麽都不是。不會有人給你機會，人家對你根本就是不削一顧。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時候你一定要去考警校的時候，我記得那時候你一臉激情，我在想，好好一個女孩子去考什麽警校？可是你就是要去，你父母不反對，幫你打通了一切的關係，你輕而易舉就考上了警校，哪怕是個小交警，可是你根本就不用愁生活，真正的大小姐。可以任由自己的性子來，喜歡做什麽事情都可以。”


  “我知道你從來沒有瞧不起我，可是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自己在你麵前抬不起頭來，我這麽多年的努力，根本就沒有用，還比不上你父親的一個電話，或者是我的那些同學的一個叔叔或者一個伯伯的一句好聽的話，我很自卑。詩詩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真的很自卑，那種心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在你麵前是那樣優秀，可是一出社會，現實一下子就將我打回了原形。雖然你從來不覺得有什麽，你一直都覺得我很棒，一直都和我站在一起從未動搖，可是我不行，我自行慚愧，我覺得我配不上你，你是那樣美，那樣好，單純到讓我覺得自卑。我跟你在一起，太辛苦了，也許吧，我是有私心的，我也是有野心的，我想要往上爬……所以，我認識了邵姍姍。她很喜歡我，也很欣賞我，她甚至可以給我我想要的一切……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仿佛是笑了笑，聲音越來越小，透露著一種難以言喻得傷感。詩詩怔怔地看著他，他的話就好像是一陣細雨，密密匝匝，讓她整個人都有些微寒侵骨。他背對著牆壁上的壁燈，燈光如碎，照在他的身上，他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和一條黑色的西褲，卻剪裁得體，襯得人眉目分明，她卻覺得這一刻的他，又是那樣陌生。


  她從來都沒有聽到他說過這樣的話，這一刻他原原本本告訴了自己，這些她從來不知道的事情，她也有些發怔。她確實沒有想過，他曾經有過這樣的心裏壓力。過去的事情這些年來，她極力忘卻，如今回憶起來，恍然間覺得，其實當年他的劈腿，自己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傷心過？還是當時隻是覺得麵子過不去，心裏堵得慌？


  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她這一刻才發現，從未在他的身上體現過。


  而他，卻心心念念了這樣久……


  “詩詩，我知道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並沒有任何意義，隻不過我心裏舒服多了。”


  詩詩隻是保持著長久的緘默，仿佛是想要把過去的一切都忘記，在這樣無聲地放逐在這沉默中。


  最後她說：“過去的就過去了，這樣久了，真的不重要的。”


  許偉安卻說：“不是的，我為姍姍擅自找你的事情對你說一句真誠的對不起。”


  他說：“詩詩，真的對不起，請你原諒！她比較任性衝動。”


  她仍舊很沉默：“她沒錯，她說得都很對，我沒有怪她，更不需要原諒。”


  許偉安長久地看著她，突然覺得她的心隔了一道厚厚的城牆，怎麽樣都無法跨越，最後他終於絕望，隻是說了句：“爺爺在XX醫院，如果你想去看他，你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幫你支開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