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撥開雲霧 四
她的雙手扶著沙發，像要攥住一個什麽依靠，過了好辦響，才出聲：“對不起。”
他愣了一下，還沒有回過神來，她為什麽會突然說這三個字，她自顧自繼續說：“從前我覺得我們之間不可能，相遇就是一種錯誤，可是我不知道的是，也許很早我就愛上你了，隻是不肯承認，後來是絕望，一次一次的絕望，到了最後邵大哥的死讓我終於灰心。懷糖糖的時候，我想過很多次要去打掉孩子，可是我知道我從來沒有真正那樣想過，其實我到了美國的第二天我就知道我懷孕了，那種心情無法說清秦，有激動，有無奈，也許還有喜悅，不止一個人對我說過，一個女人肯為男人生孩子，那是愛了。我想那時候我也是愛你，盡管我一直都以為我恨你，可是我同樣明白，就是因為愛，才會有恨。或者那時候自欺欺人地覺得一輩子都不會再和你有牽扯。”
“糖糖長得其實很像你，每次看到她，我都覺得像是看到了你，她很聰明，所以我帶著她回來了，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在想什麽，想過一定會遇到你，那時候覺得自己一定可以麵對你了，可是見到你才知道，不行，我的心依舊會隱隱作痛，愛和恨牽扯著我所有的理智，我覺得很痛苦。”
“可是越是想要遠離你，就越是覺得你就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我最後還是沉淪在你的柔情之下，我那時候想，或許這樣的話你總有一天會膩，隻要不讓你知道糖糖的存在，可是我還是失算了，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不透風的牆，你還是知道了，正好那個時候，我知道了父親的事情，原來上一代有這樣深的糾葛，我那時候就在想，我知道了都這樣難以接受，那麽你呢？我不想讓你知道，我隻是不想讓你知道，反正我和你不可能，那麽我寧可所有的一切都讓我一個人來承受，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我以為犧牲可以成全幸福，後來我才知道我錯了，犧牲自己卻並沒有讓人得到幸福。”
“因為真正愛著的人，哪怕那個人離開了，另外一個人也不會因此而停止愛他。很多年前我也對自己說過，我不再愛你了，或者曾經愛過你，可是以後都不會了，我說過很多次，但是隻有我自己知道，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寧可自己是死了才好，但是現在我才明白，哪怕我當時真的是死了，他也不會停止愛我。”
“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辜負過一個深愛我的人，對於邵大哥，我不知道怎麽說，其實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幸福的，哪怕是在他沒有走之前，他都希望我幸福，可是我說服不了我自己，我知道存在在我們之間的問題實在是太多，很多時候都覺得相遇是錯，相識是錯，相愛更是錯，因為我沒有辦法放棄比愛情更重要的一些東西，比如親情，比如尊嚴。”
“那時候經常在想，這輩子我也沒有辦法回去，我隻能辜負，對你對邵大哥，我都是內疚，除了內疚，我沒有別的辦法。我以為一輩子就這樣了，我幾乎打算，這樣過一輩子，就當是我守著單身，為邵大哥都好，我欠了他的，因為我的命是他的，所以我不能死。如此痛苦得煎熬，我覺得我都是應得的。”
“可是過了這麽多年，我還能夠遇上你……我記得當年我被綁架之前，邵大哥和我一起吃飯，他對我說：不管多久，他都會站在原地等我回頭。現在我才知道，那個站在原地的人，何止他一個，正如媽媽所說，我是多麽幸運，你也都一直站在原地等我。我不希望再辜負你，你為了我做了很多很多，我也就想自私一點，我也就想可以肆無忌憚一回，不管從前的人從前的事。我想重新開始。我知道我又懷孕的時候，就想起很多事情，我不想再放手了，不想再因為任何事情任何問題放手了，我都希望你不要推開我。我出院的時候你沒有來接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其實我很失落，可是後來我打你電話的時候，我在想，哪怕我一廂情願，我也想爭取一次。”
她抬起眼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吸了一口氣，認真地說：“我想一直到最後，我可以握著你的手。我希望你給我時間，讓我可以說，我其實一直都愛你，一直都很愛你！”
她突然像極了一個小孩子，慢慢附身，將臉貼在他的膝蓋上，他的身軀竟然在微微發抖。
她緩慢而輕柔地伸開雙臂，環抱住他的腰。
他慢慢伸出手，手指穿過她的長發，環抱住她的肩。
他手上那隻腕表在滴答滴答發出聲音。
她的臉埋在他懷中，聲音很輕：“如果你現在抱緊了我，那麽，你要答應我，不管將來怎麽樣，都不能再叫我離開你。”
“好。”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她離開好不好？他越發用力抱緊了她，不過因為她懷孕了，所以小心翼翼的。
“你要答應我，從此後不能再招惹別的女人。”
“好。”他自從認識她之後也沒有再招惹別的女人了啊，天知道他的心裏隻有她一個人。
“你要答應我，要像愛我一樣愛惜自己。”
“好。”這句話最中聽。老婆還是自己的好。
“你要答應我，不管遇上什麽事，什麽時候你都不能再離開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冰冷的水滴落在她的發頂，緩緩沁進發間，她一動不動伏在那裏，終於再也忍不住，眼眶轟的一熱，竟然不敢抬頭。
“好。”等了多久？……他終於等到了……
他慢慢地說：“還有什麽條件？要提就一塊兒提出來。唐詩詩，我發現你真的很麻煩，我怎麽會惹上了你，甩都甩不掉。得寸進尺，又得理不饒人，還喜歡管東管西。”
“不過為什麽，我就是被你吃死了……”
她噙著淚，笑：“你今天才知道麽，不過太遲了，條件多著呢，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們要先算算清秦。”
“什麽事？”
“邵姍姍！”
她噙著淚，笑：“你今天才知道麽，不過太遲了，條件多著呢，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們要先算算清秦。”
“什麽事？”
“邵姍姍！”
秦天宇忍不住額頭上三條黑線，難道剛剛和好又要開始鬧矛盾了嗎？就知道瞞不住，早跟星辰說了不要搞得那麽大……
他連忙笑容可掬，“寶貝，其實這件事情我是可以解釋的，你聽我解釋……”
詩詩聳了聳鼻子：“好吧，我聽你解釋，你解釋吧，我聽著。”
秦天宇愣住，這樣的台詞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啊，原本以為她多少會發一頓脾氣，這樣的情況還是真是第一次遇見啊。
他想了想，說：“我承認那件事情的確是我叫星辰去做的，但是我的初衷並不是那樣，總之，我的確是……詩詩，我知道那是邵陽的妹妹……”
看著他顛三倒四地解釋著，其實詩詩心裏並不是真的有怪他什麽，他最早的初衷她還是知道的，他不過是因為自己，雖然他的做法她並不讚同。
她打斷他的話：“宇，你去把網絡上的視頻處理掉好不好？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想再討論了，可是那樣的視頻對於她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傷害太大，她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你去處理掉好不好？不要再傷害她了……”
秦天宇漆黑深沉的雙眸直勾勾盯著詩詩，半天沒有出聲。
她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他的名字，辦公室裏靜得連冷氣的輕嘶都聽得到，他有些怔仲的看著她的手，手指纖細柔長，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襯衣袖口，他看著她的臉，悸動得無法言語，原來很多的第一次都是這樣讓人激動，正如她剛才那個自然而然的“宇”。
其實很多人都這樣喊他，很多年前如此親昵喊他的女人多不勝數，可是為什麽，他會覺得她的聲音是這樣動聽。
曾經那麽多的女人，或嬌或嗔，十八般招數皆使盡了，他從來巋然不動，可是現在她就這樣喊一他一聲“宇”，他已自亂陣腳，要是她再這樣望著他，他真的會心軟，真的會讓她予取予求。
果然，他的舌頭一點都不聽使喚，本來就對她予取予求，更何況是現在，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幹脆地回答：“寶貝，你放心，我一定處理掉，馬上處理。”
詩詩聽他這麽說，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想起自己已經待在這裏快半天了，估計也會影響他的工作，而她也還有另外的事情要處理，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方非盡的事情告訴他，既然大家要共同麵對一切，互相坦白了心意，就不應該再有任何事情隱瞞。
她思量了一下，然後幽幽開口：“宇，有件事情，我也想告訴你。”
他聽得心花怒放，她現在一口一個宇，不可否認，這樣的稱呼，不管她要求什麽他都會答應。
“我覺得現在什麽事情都是多餘的，寶貝，我想……”他說著一點一點俯身，那幽暗的眼底正閃爍著一種叫做危險的光芒。
詩詩心下一動，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皺眉說：“很多問題都沒有解決呢，你別亂來了，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喂……”她的聲音漸漸隱匿在他的唇齒之間。
他太想吻她，所以這一次幾乎是到了她無法呼吸的地步，他才放開了她，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喘著氣柔聲說：“是想和我說方非盡的事情呢？還是想和我說你父親和我父親的事情？”
她楞了一下，有些意外：“你、你全部都知道了？”
他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秀發，忍下了歎息的欲望，他的這個小女人始終都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那些事情難道真的能夠瞞得住他麽？
父親的事情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已經知道了。
她有些困惑地盯著他看，又問：“宇，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他輕歎出聲，“你是問我哪件事情？”
她答：“方非盡的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那你知道他的身份嗎？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麽這世界上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可是他確實不是邵大哥，他的確是方非盡，這麽像，我原本想過，他們會不會是雙胞胎，可是如果他也是邵家的人，為什麽這麽多年一直都流落在外？而且，聽非盡說，他有自己的父母……”
秦天宇凝視著她，“星辰那天的確是跟著你去了，就是你帶糖糖出去的那天，我原本隻是擔心你而已，你不知道照顧自己，臉色蒼白不說，手上也受了傷，可是沒想到回來之後他告訴我說，邵陽活過來了，當時我根本就不信，後來派人去查過之後才知道，方非盡的確就是方非盡，隻不過和邵陽長了一張一樣的臉。”
詩詩說：“可是非盡跟我說，其實他自己也在懷疑他的身世，你能查到嗎？”
“在查他的身份的時候，他的資料被人洗過，我想他一定不簡單。”秦天宇揚了揚眉說：“也許正如你所說，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怎麽會如此想象，其實想要證明他是不是邵家的人很簡單，帶他去見見邵世鬆，就什麽都明白了。”
頓了頓，他又說：“詩詩，你一直都為邵陽的死耿耿於懷，如果你幫邵世鬆找到了另外一個孫子，或許他也會放下一點對邵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