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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送行

  “那就請盧大東家好好想想,我為何會一而再再三而地容忍你的胡作非為。我也好好想想,往後還要不要再這樣做你。”說完,徑直入了臥房,隨手關上了門。


  若舒呆了半晌,思忖道:不過就是賀詩卿死了,你自己糾結,也想要我不好過罷了。我偏不,人又不是我弄死的,與我有什麽關係。


  既如此想了,便不再枯坐,徑直回了右院。


  宮中的皇上仍舊在收拾寧王與太子相爭時留下的爛攤子。


  世家相助寧王,卻被太子差點滅了族,嫡支的精英所剩幾乎。如今寧王不論是被燒死,還是被人淩遲在天際嶺,都已不在人世。皇上又一次拿出了他的大度,既往不咎。但寧王封的官職卻是不作數了,空出的缺自然要由人補上。


  皇上許是沒有忘記為他毅然赴死的杜若遠,將他的妹妹杜若嫻的夫婿王兆昇調職入了京,補了陳梓皓空出的缺,成了新的戶部尚書。


  與秦道川冷戰的若舒,接到了杜若嫻的貼子,事關杜若遠的發喪,貼子中說,杜若遠在京中停靈數日後,會送回萊州祖籍安葬。


  許是皇上的默許,喪事辦得極為隆重,若舒沒去,讓她虛情而客套地對著一副空棺祭拜,她做不來,隻命人送了帛金。


  秦道川等了兩日,見她仍無動靜,特意前來告知,若舒淡淡說道:“人死如泥,再說我一介婦人突然出現,於大家都不好。”


  “若是為此,我可陪你同去。不管怎樣我與他也算相識,祭拜一番也說得過去。”秦道川盯著她說道。


  “算了吧,我一向將生死得極淡,他若明白,必不會計較。”若舒推辭道。


  秦道川坐了一會,見她若無其事地撥著算盤,下手依舊極穩,麵上也絲毫不顯,發了陣呆,便回了書房。


  皇上也等了數日,直到出殯前日,依舊沒見青州的人現身,原本十分肯定的念頭又有了動搖,莫非真是太子所為,皇後與西郡竟有如此大的能量,這些年竟然絲毫不顯。如今太子依舊沒有現身,到底是怕自己追究,還是另有所圖。越想越煩,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連太監通報的聲音都未聽到,賢妃謹守禮節,依舊端著托盤站在門外,直到大監再一次提醒,皇上才連忙招呼她進來,“愛妃來了。”


  賢妃見了禮,放下托盤,體貼地為他揉著穴位,不言不語。經曆過天際嶺大變之後,賢妃的知書達理,溫柔賢惠更顯難得,皇上舒服些之後,拉著她的手,握在手裏,“朕好多了。”


  “皇上,天麻雞湯,最治頭疼,趁熱喝了吧。”賢妃端了送至皇上麵前。


  皇上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難得地在她麵前談起了天際嶺上的事,“愛妃,你說那兩具屍首真的是那個孽子和青雲的不肖子麽?”


  “不論是與不是,亂局總算結束了,臣妾隻希望皇上能急事緩辦,顧著些身體。”賢妃輕聲回道。


  皇上輕拍著她的手,“朕還有一個逆子,現在也不知在何處?”


  賢妃答道:“太子想必是怕皇上責罰,故而不敢現身吧。”


  “不要再叫他太子,朕沒有這樣忤逆的太子。”說完,似仍不解氣,思索了一番,吩咐了下去。


  第二日,一則檄文傳遍天下,限太子在半月內回京請罪,逾期則廢其太子位。


  若舒則早早出了門,守在去萊州的必經之路上,此地不像剛出京時,路上觀者眾多,乃是一處山道,十分僻靜,若舒下了車,讓車夫將車停在支路上,自己則避在一棵大樹後,靜靜等著杜若遠的靈車經過。


  杜若嫻仍是一眼就認出了若舒的馬車,與王兆昇低語了幾句,也下了車,徑直走向若舒的馬車,車夫見了,看向了若舒的方向,杜若嫻一回頭,便看到樹後露出深紫色鬥篷的一角。


  兩個人相向而行,若舒先開了口,“萊州路遠,我來送他一程。”


  杜若嫻則停住腳步,緩緩下跪,鄭重了行了大禮,若舒趕緊上前將她扶起,“大恩不言謝,東家做了我想做卻永遠都做不到的事,杜家合府上下都感念東家的恩情。”


  若舒輕搖著頭,沒有言語,“棺中雖然隻是衣冠,但我們並未聲張,我想哥哥也是這麽想的。”杜若嫻望著若舒輕聲說道。


  若舒不住地搖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淚眼,隻能低頭不去看她。


  “因為在哥哥心中,青州早已是他的家,他也早已將自己當成了東家的夫婿。”杜若嫻接著說道。


  若舒驚得抬起了頭,望著杜若嫻,一臉的不可思議。


  “如此,東家該明白他為何不願與顧氏同房,也不願另娶了吧?”


  “因為從他來到東家身邊,做車夫起,便想著有朝一日能夢想成真。”


  “可惜待他功成名就時,一切都為時已晚。”


  “可他不願放棄心中這點妄念,寧願就這樣守著。”


  “那次在萊州,你與他在荷塘邊聊到極晚,我以為他終於出口,沒承想他還是沒說。”


  杜若嫻說一句,若舒退一步,直到撞到身後的大樹,才喃喃說道:“我哪裏值得他如此,如此。。。”


  接下來杜若嫻說了什麽,她已都聽不進去,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就連杜若嫻是何時走的,都不知道。


  若舒隻能靠著樹才能讓自己勉強站立,也不知站了多久,才慢慢蹲了下去,將頭埋在鬥篷裏,露出了裏麵的喪服。


  “原來我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我才是那個令你孤苦半生的人,我才是罪魁禍首。”


  “你為何不早說,我就會告訴你,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做。”


  “怪不得你再不願回頭,怪不得你會怨我。”


  “我還強行將你留在青州,令你魂魄不得歸故裏,你來找我吧,我等著你來找我。”


  回府之前,若舒特意去了一趟衣帽行。


  秦道川再次看到她,便見她一襲紅衣,坐在書桌後,望著窗外發呆。


  強按下心中的疑問,問道:“夫人這是為何?可是有喜事?”


  若舒頭也沒回,“先前穿得太素淨,把心都穿頹廢了,故而旺上一旺,添些活力。”


  “嫻雅來信說,趙辰良也升了京官,不日就將回程。”秦道川說道,也算解釋了這番前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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