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要上班要放假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僅僅數日之後,身處潁陰的荀悅就得知了兩百裏之外發生的事情。
這位名聲不顯的荀氏家主,看著竹簡上的四行小字,稍微有些失神。
而手中的這卷竹簡,也有一個響亮的標題:
“求賢令!”
潁川太守陳飛,以陳群、郭嘉、胡昭、褚亮為肱骨,以王衝、楊誌、耿強、原忠為爪牙,向全郡十七座城池的士人、百姓發出了最誠懇的呼籲:
“有德者,使居教化;有才者,使發政令;有武勇者,使領軍馬而衛戍城池。勿使潁川堂堂中原之大郡,淪為賊匪橫行如河南、汝南者!”
河南、汝南,都是潁川最近的郡,也是天下極其重要的兩個大郡,但至今卻都處於盜賊蜂擁、政令不通的混亂狀態。
事實上,就在一兩個月之前,潁川的狀態其實也和這兩個郡一模一樣,隻不過隨著陳飛的到來,才稍稍擺脫了之前的混亂。
亂世之中的百姓,對於和平安穩,擁有著超出想象的強烈渴望,當他們安然度過了初平四年的冬天之後,他們對於新任太守的認同感也達到了新的高度。
反映在具體事件中,那就是……以陽翟為中心的幾座縣城,主動參軍的青壯百姓,陡然增加!
“按照各縣所報戶數,潁川現有一十六萬戶、約八十二萬人,青壯男子不下二十萬,若是按照三丁抽一的比例全力征兵,可得兵丁七萬。”
陳群一邊翻閱著戶口賬簿,一邊向陳飛說明:
“當然,如今已是年關,就算天大的事情,也要開春度過農時之後再做打算。”
陳飛一邊喝著酒,一邊轉向了剛剛投奔自己的胡昭:
“孔明,書院之事籌備如何?”
胡昭其實一點都不老,他隻有三十三歲,也就比陳群、郭嘉年長十歲而已。
隻聽他拱手回答:
“稟府君,書院選址初步定於陽翟城北五裏之外,此地本就靠近山林,伐取木材、挖掘土石都極為方便,等待正月農時一過,即可組織閑散勞力開工建設,料想三個月之內就能初具規模……”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因為陳飛的神色顯然並不滿意:
“我擺脫先生籌備書院,是想先生廣為通傳,使潁川各縣知曉本府重視教化、求才若渴,先生卻把精力放在選址建設,豈非與我之本意背道而馳?況且如今百姓凋零,城內房屋尚且大量空置,如何需要在城郊勞費民力、再動土木?”
褚亮輕咳了一聲,正打算出來圓場,卻被胡昭自己打斷:
“府君責備的甚是,胡某主次不分,實在慚愧。”
他雖然第一次辦事就遭到批評,但友好度卻不降反增,讓陳飛反而有些欣賞他的態度。
“孔明先生不必自責,或許是我交待得有些草率,致使先生理解有誤。也罷,暫且將之前查封的趙氏宅院撥付於你,簡單改造之後,立刻就能投入教書授徒。”
胡昭拱手應諾:
“遵命。”
陳飛微微頷首:
“年關將至,諸位都各有家室,便全都休沐半個月、稍享天倫之樂吧。”
郭嘉一臉興高采烈,仿佛一個人吃掉了三斤涮羊肉:
“多謝府君!”
陳群卻義正辭嚴地說道:
“府君不可,中原形勢一日三變,郡衙豈能長期無人?府君若是體恤,可使部屬輪流休沐、回家探親即可。”
陳飛當然也是一時興起才拍的大腿,一聽勸告立刻迷途知返:
“長文所言極是,差點誤了大事!”
他看了一眼悶悶不樂的郭嘉,補充了一句:
“奉孝若有要事,可以休沐兩個月,反正隻有你一個人不需要處理實際政務。”
他原本隻是想要用反話激發郭嘉的鬥誌,沒想到這位陽翟奇才卻借坡下驢:
“府君考慮得不錯,反正汝南黃巾暫時也不可能組織攻勢,我這就回家稍稍歇息,等到府君需要之時,再來力挽狂瀾、拯救危局!”
-
新的一年悄然來到。
偌大的廳堂裏此刻隻有陳飛與楊氏母子,總共五人,多少顯得空蕩寂寞。
如果按照禮儀,堂堂郡守兩千石的年夜飯,至少要準備幾十道精美的菜肴和美酒,再襯托著悠揚優雅的鍾鼎之聲、妖嬈動人的飛旋之舞,才能和他的身份相匹配。
可惜陳飛不是什麽喜好雅樂的士族,如今也不是那個平安喜樂的盛世。
他很幹脆地讓楊氏準備了幾道小菜,然後圍在一起、切著肉片……吃火鍋。
“為府君祝酒!”
楊氏四口人一起舉起酒杯,向他表示最真誠的新春祝福。
陳飛笑著應了,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今天沒有身份之別,你們隻管盡情吃喝,總不能餓著肚子迎接新年。”
他從身後取出了一個小小的木匣,而後打開頂蓋。
“郡中世家大族向我貢獻了不少禮物,我隨意挑選了幾件,權當向你們拜年,嬸娘切勿推辭。”
他先是將一匹光潔精致的蜀錦送給了楊氏,囑托她盡力持家。
又分別把一柄寶刀和一塊漆盒硯台送給了楊誌、楊忠,寓意他們兄弟二人能夠一文一武,好好輔佐自己。
最後,他掏出了一把象牙材質的發梳,送給了楊家的女兒,也算感謝她這段時間無微不至的服侍。
拿到發梳的楊蓮竟然有些哽咽,隻是微一低頭,晶瑩的淚水就沿著臉頰滴落下來。
陳飛並沒有安慰,隻是看著她腦袋上始終保持這鮮豔紅色的“100”。
他大約能夠理解對方的激動心情:
貧苦人家的孩子,從小就隻會為溫飽問題發愁,怎麽可能有機會收到如此貴重的新年禮物?
這一頓火鍋,陳飛也同樣敞開了吃喝,就連向來點到而止的酒水也灌了不少,等到杯盤狼藉之時,他的意識已經有些迷糊不清。
他記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到臥室,又是如何更換衣服。
隻是模模糊糊記得,當自己躺在床上之後,厚重的被子裏又鑽進了一具光滑而火熱的身軀。
他的雙手下意識地撫摸著那些有些青澀的山巒,在寧靜而無人問津的幽穀中徜徉,而後全身都沉浸到一條潺潺流淌的甜美溪水之中。
他感到自己失去了什麽,卻仿佛又得到了更多。
夜色深沉,東方卻已經出現了一道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