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睹物思人
第140章 睹物思人
這個地方曾經住著他心愛的女子，從前他總是找各種機會與借口陪同軒轅宇墨一起來到這裏，隻為能夠遠遠地看她一眼，聽聽她的聲音。
哪怕沒有眼神的對視，沒有言語上的交談，他也覺得遠遠地看著便已經心滿意足再無所求了。
她是神仙般的存在，他不禁愛她，更敬畏她，即便她不要求，他也會主動地將自己的一切雙手奉上。
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更不在乎自己的名譽地位，所以他不僅將皇位拱手相讓，更陪著她浴血沙場生死與共。
他覺得這樣挺好挺浪漫，他以為這樣可以一輩子，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突然就死去了，而且以極其不堪的方式羞辱的死去。
他深深地懷疑著她死去的真相，曾經暗暗地探訪過真相，可是所有與她有關的人都死去了，他幾經努力卻一無所獲。
他變得頹廢沉淪，當軒轅宇墨說希望他能以質子身份前往西周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因為每次進到皇宮裏，每次經過被封閉的霽雪宮時，他都痛不欲生，隻想盡快地遠離這一切。
因為他害怕終究有一天會因為沒有證據的懷疑而發了瘋，會不顧一切地跑到軒轅宇墨要了他的性命。
他不能這樣做！
他知道安聽雪有多在乎軒轅宇墨，他不能光憑懷疑就要了她心上人的性命……
所以，離開是唯一選擇……
到西周後，他天天飲酒尋歡作樂，不問世事，直到尹月的突然出現讓他感覺到了危機，擔心安聽雪辛苦維護的北溟江山會因此毀在尹月的手裏，他不得不讓自己從宿醉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不得不啟程回到了傷心地。
回到宮裏之後，他親眼目睹了尹月對尹秀芸的狠辣，越發地斷定了尹月便是那幹擾前朝政事更攪亂後宮的禍國妖姬，那個時候心裏便起了殺她之意。
隻可惜他尚未想好除去她的方法，華正庭便對他下了毒手。
等他醒來時，卻已經在回西周的路上，而出自一封他一眼看出出自安聽雪之手的信箋，還有一塊在人世間早就消聲匿跡的飛鳳令牌令他決定老老實實地繼續呆在西周京城，隻為等待下一個奇跡的出現。
誰知等到的卻是一場謊言一場騙局，而這場謊言這場騙局的主使者便是尹月！
希望變成絕望，這讓他怎麽能不恨，怎麽能不重新燃起殺機？
盡管她巧言善辯，可是他軒轅澈是什麽人，豈是她隨便編個荒唐可笑的故事便可以將他騙過並且利用的？
他怒極，所以幾次三番地想要殺她，隻是運氣太差，每一次都沒能夠如願。
卻沒想到這一次她竟然帶他回到了霽雪宮……
轉眼四望，隻見入目盡是淒涼。
四下皆是推倒在地的破舊家俱，破舊的紗幔，積了足足有半寸厚的灰塵。
夜風穿堂而過，紗幔亂舞，灰塵四揚，曾經北溟皇宮裏最繁華最詩意最溫暖的宮殿，而今卻生生是一座魑魅魍魎的鬼魅世界……
憶起這裏的曾經美好，憶起那個人在這裏的一笑一顰，軒轅澈痛徹心扉，無力地問道：“你帶我來這裏作什麽？”
“我知道你不想呆在質子府，我也不想讓你呆那。我覺得那樣太委屈你了。可我又不知道該把你藏哪，你也知道，你不能隨便出現在北溟，軒轅宇墨正想找法子除掉你呢，你一露麵，隻怕很快便會被冠以莫須有的罪名給剿殺了。我想來想去，決定安全險中求，將你暫時藏在這裏。這裏因安聽雪居住過的原因成了禁地，沒人敢私自闖進來，軒轅宇墨也因為在這裏對安聽雪犯下不可饒恕的罪惡，對於這地兒很是忌諱，根本不會想到要來這裏。而對於你來說，這裏是故地，雖然不比從前，但我想你是願意留在這裏的。”尹月遞上碗筷，“餓了一天罷，趕緊吃點東西罷。”
“妖女！你別把話說那麽好聽，好像多為我著想似的！更別在我麵前說我皇兄的壞話，我不會信的！”軒轅澈冷哼一聲，雙手一撥拉，尹月手上的碗便‘砰’地一聲落了地。
看著散落了一地的飯菜，尹月麻木地蹲下去撿拾碎片，他冷冷地看著看著突然躍下床拾起一塊碎片橫在手腕上就劃了下去，一邊劃一邊叫道：“妖女！我寧願死也絕不會讓你得逞的！聽雪好容易打下的江山，我絕不容許你給糟踏掉！”
可是因為他手上根本沒力氣，所以這一劃隻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他不罷休，執著地一刀又一刀地劃下去，很快便血肉模糊。
尹月冷冷地看著他折騰，直到血水滴了下來，這才伸手點了他的穴道，將瓷片從他手裏奪了下來扔到了一旁，掏出金創藥灑了上去止了血，然後扯下自己的衣裙的一角給他手腕給包紮了。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他一直咬牙切齒地瞪著她，仿佛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丟進嘴裏一口口吞了。
尹月隻無視他，處理好了之後歎了口氣，“你知道的，我不會讓你死的。你這樣折騰，隻會一次次地傷害你自己。而對於我，幾乎沒什麽致命的傷害。如果你真的恨我，真的一點點都不相信我說的話，那麽你現在就大聲叫吧，將巡邏的侍衛引來這裏罷！告訴他們我想造反想要軒轅宇墨的命！”
軒轅澈冷笑，“你以為我是傻子麽？我若叫了，到時候死的人隻是我！你把軒轅宇墨迷得團團轉，他現在哪裏還分辨得清是非曲直？我可聽說尹秀芸與華正庭都曾想法除掉過你，可是誰都沒成功過，你別想讓我上當！”
尹月苦笑道：“你不是想死麽？那這樣送死還會落個忠臣的名聲，總比你自殺要得強。而且你不是說我想利用你麽，你便用這種方式毀滅我的利用計劃好了！”
軒轅澈被她嗆得說不出話來，當即冷哼一眼閉上眼不理會她。
尹月歎了口氣，“既然不叫人，那就得聽我的還得吃飯。幸好我早料到你會來這一招，故而我多帶了一碗飯。為防你再摔碗，我就不讓你自己吃了，我來喂你好了。”
說著便端起另一碗飯拿湯勺滔了送到他嘴邊。
他餓了一整天，早就饑腸轆轆，可是卻閉上眼睛抿緊了唇並不打算接受她的好意。
尹月皺了皺眉，放下碗，突然伸手掐住他下巴的兩側，徑直將飯用調羹喂進了他的嘴裏想通過這種辦法令他咽下去。
可是當她鬆開手時，他含在嘴裏滿滿的一口氣立即朝她臉上噴去。
一粒粒的米飯撲滿了她的臉沾滿了她的秀發，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至極。
尹月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舉手用袖子將臉上的飯粒拂去，低聲說道：“軒轅澈，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能這般折騰。看來你真的不餓了，好罷，那便算了，明天我再來看你罷。”
軒轅澈冷冷地說道：“不用來了，我可以實話告訴你，無論你耍什麽陰謀詭計，我都不會上你的當受你的哄騙。這輩子你永遠都別想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尹月沉默片刻，最後緩緩地說道：“你休息罷。”
說著伸手點了他的昏睡穴。
雖然如今他全身無力連自殘都很費力，但是對於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來說，無論怎麽樣都會找出辦法來自盡的。
他沉沉地睡去，尹月並未立即離開，而是將他抱回了床上，蓋好被子，然後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
他憔悴消瘦的臉頰，深陷的眼窩，脖子間的傷痕，手腕上的新傷都讓她的心絲絲地痛。
她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哽咽著低聲說道：“軒轅澈，你為何不肯信我？你為何要傷害你自己？你要我拿你怎麽辦？”
她浴血重生，想盡辦法回到軒轅宇墨身邊，一是報仇，二是還恩，三是保護孩子給他一個輕鬆安全的人生。
如今一切都到了收尾的階段，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軒轅澈會是她成功路上最大的阻礙。
如果僅僅是為了報仇僅僅是為了孩子，她完全可以無視他，大不了當將軒轅宇墨拉下馬後帶著孩子遠走高飛。
可是不能。她做不到。她無法就這樣拋棄他，任由他卑微孤獨連自身安全都沒辦法保障地在這個世間上飄搖不定……
隻有看到他有尊嚴鮮活地活著，她才能放心離開……
現在怎麽辦？她要怎麽辦才能讓他相信她是安聽雪？
一時之間，愁腸百結，淚落不止。
尹月到天快亮時才返回了棲鳳宮，剛換過衣服出來便看到軒轅宇墨翻身坐在床上正四下環顧似乎在尋找她，一看到她立即下床迎向她，不由分說地將她摟在懷裏低聲說道：“你到哪裏去了？”
尹月溫柔地說道：“我方才突然醒了便再也睡不著了，便索性去泡了個澡。你以為我能到哪裏去啊？”
軒轅宇墨低低地說道：“我做了一夜惡夢……”
尹月這才發現他身上的褻衣竟然濕漉漉的一片，便問道：“什麽惡夢讓你驚出了這麽一身大汗？”
“我夢見這皇宮被火海包圍，到處是四下慌亂奔走的人，到處都是悲呼慘號……我四下找你，一個宮殿一個宮殿地搜尋，可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卻始終沒能找到你……”
他聲音低沉沙啞，甚至還帶著一絲充滿惶恐的顫抖，讓人仿佛身臨其境。
尹月心裏冷笑，心想或許這是上天以幻象在給他警示，不過再警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