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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迷魂香

  第299章 迷魂香


  曲荷走了過來,奉上茶點,她擺了擺手,“都拿下去罷。我累了,想躺一會兒,別讓人進來打擾我。除非那人是皇上或是太子殿下。”


  曲荷急忙應了,悄悄退了出去並且關上了門。


  尹月無力地靠著湘妃榻上,隨意地在腰上搭了一床薄被,聽著窗外那呼嘯的寒風,腦子裏卻在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一眨眼,時間便過去了,當夜幕降臨,當曲荷不安地在外麵叩響門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竟然就這樣混過了五六個時辰。


  南宮瑾懷沒有回來,這很好,顯然他在學著慢慢成熟,慢慢正視一切存在的問題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就不必事事操心事事親力而為了。


  她該有個馬前卒了。


  雖然在想到這個詞的時候,有些不忍,覺得自己很卑劣,但是很快,她的心便被殘酷的現實給磨硬了。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隻要稍有不慎,便會被人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尤其在這種時候,她不能再猶豫,也不能再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悲憫,她連憐憫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又怎麽可能有能力憐憫他人?

  活下去,驕傲而光鮮亮麗地活下去,才有機會憐憫自己憐憫他人憐憫這個世界……


  南宮瑾懷是在一個星期之後才回來的,與他一起回來的當然還有黎玉漱。


  很自然的,黎昌星也終於病愈歸來了,他的到來讓南宮坷很是高興,當天晚上宴請全臣,歡迎黎昌星的回歸。


  這樣的舉動看起來很稀疏平常,實則是雙方各自的妥協與退讓。


  南宮坷與黎昌星,就如魚水之情,誰也缺不了誰。


  宴會的主角既是黎昌星,也是南宮瑾懷與黎玉漱,他們在眾人的獻酒中很是興奮。


  燈暈中,她看到黎玉漱的臉頰紅霞飛轉,嘴角噙著她從未見過的最美最柔和的笑容。


  顯然,盡管南宮瑾懷雄風不再,可是他還是有辦法令黎玉漱快樂和滿足。


  南宮瑾懷的笑聲特別爽朗,大得有些誇張,不過不得不承認他表現得極好。


  他很是關照黎玉漱,會風度翩翩地替她擋酒,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就如護著遺落已久再重新拾回的稀世珍寶。


  他們回來,沒有告知尹月,在皇宮整整一天,也是窩在自己的宮裏閉門不出,曲荷說在找借口去東宮的時候,聽到緊閉的寢殿裏時不時地傳來他們的歡笑聲,還有令人臉紅心跳的曖昧之聲。


  曲荷還擔心地問:“公主,太子爺這一次別是真的中蠱了吧?這一呆就是七天,一回來連您的麵都不要見,這實在太奇怪太不正常了。”


  尹月平靜地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此時,尹月很知趣地坐在東西最尾端一桌,旁邊是南宮景煥,對麵是軒轅宇墨,他們的視線時不時地落在她的身上。


  有關心有擔憂有不安,也有幸災樂禍。


  她全都視而不見,平靜地喝著酒吃著菜,偶爾,她會遙遙地看向南宮瑾懷。


  雖然得不到回應,可是她的心境卻反而因此而越發地平靜。


  尹月一直堅持到酒宴散去,這才起身離開。


  她沒有坐轎輦,而是選擇步行而歸。


  一路上,曲荷都顯得有些燥動,一雙眼睛時不時地瞅她,欲言又止。


  終於在她們拐進一條幽靜的小道上時,曲荷低聲發問了,“公主真的這般平靜麽?”


  尹月淡笑,“曲荷,你要學會平靜地笑看風雲。沒看清楚形勢就自亂陣腳,無異於是自尋死路。”


  “可是奴婢擔心……”


  “我不擔心。”尹月平靜地打斷了她,轉頭看了她一眼,“跟著我,你要學會淡定。如果不能,那說明你不適合留在我身邊。我會送你安全離開,不會有人知道你去了哪裏。”


  “公主,不要拋棄曲荷!曲荷哪裏都不去!曲荷早就將公主您視若親人,公主您別動不動就想將曲荷趕走……”曲荷委屈地哽咽。


  尹月聽了一愣,呆呆地看著曲荷,半晌才長歎一口氣,苦笑道:“知道麽?香翠也是視我如親人的,可是最終,我卻還是沒能保她安全,更談不上保她幸福。”


  “曲荷和香翠不同,曲荷不想要什麽愛情,更不會傻傻地將一生寄托在某個男人身上。比起男人,曲荷寧願相信女人。而女人之中,能夠讓曲荷心甘情願付出的隻有公主您!曲荷知道公主是個奇女子,曲荷比不上公主,但願意跟隨公主身後,見證公主創造的奇跡。”曲荷很有些激動。


  尹月心一震,緩緩地說道:“你隨在我身邊可以,不過以後這種話不要隨便說了。這話很有歧義,說者無心,小心聽者有心。”


  曲荷也知道自己情緒有些失控,急忙擦拭幹淨了臉上的淚水,用力點頭,“是。曲荷明白了。”


  “別再說話了。最近我心裏鬧得很,不想耳根子也不得清靜。”尹月歎了口氣,舉步繼續往前走。


  曲荷急忙噤了聲,放輕腳步隨在她身後,真的不敢發出一點動靜,生恐擾了她想要的清靜。


  這天晚上,尹月回去便睡了。


  隻是接連做噩夢,久不再入夢的親人朋友一個個來找她,他們全身鮮血淋漓,戚慘慘地一步步逼近她,最最團團圍住她,就那樣瞪著流血的眼睛淒慘地凝視著她,卻一言不發。


  她最終大汗淋漓地驚醒過來,想想那古怪而血腥的夢,她想他們是在嫌她進度慢了吧,所以入夢要用這種方式提醒她仇恨的存在,提醒她狠下心加快進度。


  是的。是該加快進度了。


  再猶豫再遲疑,不過是給敵人傷害她的機會。


  她深吸了口氣,舉袖拂去滿臉的汗水,已經再無睡意,便打算起身去浴室清洗一下汗涔涔的身子,隻是還未來得及下床,突然聞到一種異香自窗口處幽幽飄來。


  迷魂香!

  這種迷魂香,是一種極其詭異的藥,中毒之人,即便睡著也可以被人喚醒,與人對話或者被驅使著做其它的事情,可是藥性一過便會忘記在中毒期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這種迷魂香,是南宮景煥親手所製,她曾經有機會看到南宮景煥用它試驗過。


  她當時纏著他要,可是他以還未完全成功為由拒絕了。


  沒想到,今夜這種異香卻出現在自己的寢殿裏。


  顯然,不是他來了,就是自己的宮裏一直有他耳目的存在。


  那麽,他們想知道什麽?想讓她做什麽事?


  不會就這樣讓她去殺南宮坷,然後栽贓嫁禍給南宮瑾懷或是魏後罷?


  一時之間,心亂如麻,但是她卻強迫自己屏息靜氣地躺在床上。


  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都想看清楚下毒之人是誰?他們具體又想要她做什麽事!


  香氣彌漫,始終縈繞在她的鼻端,她始終用龜息法把香氣阻止在體外。


  半柱香後,她聽到了門被人輕輕推開,細細碎碎的腳步傳來,借著月光,她看到來人竟然是曲荷!

  她內心大震,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心裏禁不住苦笑。


  她就覺得老天太厚待她了,碧沁走了,來了香翠,香翠走了,來了曲荷,曾多少個日夜,她暗自感謝老天的厚意。


  可現在,事實證明,老天不過是跟她開了個殘忍的玩笑而已。


  屋內香氣漸散,一個熟悉的男聲在她耳邊輕輕炸響,“她最近睡眠可好?”


  “不太好。幾乎每天半夜都要起來躺在湘妃榻發愣。奴婢小心試探,可惜始終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曲荷的聲音低低響起。


  “知道了。你去吧。”南宮景煥疲憊地揮了揮手。


  “是。奴婢告退。”曲荷低頭,悄無聲息地退下,輕輕地掩上了門。


  南宮景煥看向尹月,見她眉頭緊鎖,額頭汗水涔涔,不由歎了口氣,從懷裏拿出帕子輕輕地替她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擦一邊低聲喚道:“月兒,月兒,你醒醒。”


  尹月緩緩地睜開眼,眼睛茫然地看著他一動不動。


  南宮景煥歎了口氣,手在她的臉龐處輕輕摩挲,低聲說道:“你知道麽?如果你是真的尹月該多好?如果是那樣的話,無論你以後會做什麽傷害我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跟你計較。隻可惜……”


  尹月的眼睛仍然茫然而空洞地看著他,聲音平靜無波,“我是安聽雪,不是尹月。我是安聽雪,不是尹月……”


  她不住重複。


  “住口!”他突然暴喝。


  尹月便乖乖地住了嘴。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輕咳了幾聲,別過了頭,低頭想了想,這才緩緩地說道:“你打算和南宮瑾懷聯手了麽?真的準備對付我?”


  “是。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不過很難。”


  “難在哪裏?”南宮景煥再度轉頭看她。


  她木無表情地張口,“我喜歡他。即便他欺騙我利用我傷害我,殺我親人,我還是否認不了喜歡他的事實。所以,我還在躊躇。”


  “南宮瑾懷呢?他可有什麽計劃?”


  “不知道。最近發生太多事情,他性子變得很怪異。求著我一起去了黎府,卻讓我一人回來,他自己盤桓在黎府數日,今日回來卻也不來見我。我懷疑他決定棄我了。畢竟真正對他有用的是黎昌星。”


  “他本來就沒有真心喜歡過你!你真以為你可以讓所有男人都為你癡狂麽?”南宮景煥禁不住冷笑,情緒再度有些失控。


  “沒有。我知道。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軒轅澈,便再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願意愛我。”尹月依然平靜。


  “軒轅澈。你始終是記得他的。”南宮景煥冷笑,伸手狠狠掐住了她的下巴,陰狠地說道,“可我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不可以取代的!你尹月,同樣如此!”


  他的手很用力,像是恨不得捏碎她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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