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第469章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尹月聞到香味，早就饑餓的肚子便‘咕咕咕’熱鬧地叫了起來。
她抬起頭來，看著那色澤油亮的烤鴨吞了口口水，詫異地問道：“你廚房裏藏著田螺姑娘麽？”
林軒之將片好的烤鴨，熱氣騰騰的水煮肉片，鮮嫩翠綠的空心菜從食盤裏一一端出來，笑道：“早知道你一定會餓著肚子來，所以我一早就將菜準備好了。隻有這空心菜是臨時炒製的。趕緊坐下吧。咱們邊吃邊聊。”
尹月聽了，心莫名地溫暖，低聲說道：“多謝你。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給過我這麽仔細的關懷了。”
“南宮景煥沒給過麽？”林軒之脫口而出，但隨即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些過分，便立即道歉，“對不起。我失言了。”
尹月聳聳肩，淡淡地說道：“他倒的確對我關心備至。隻不過，他的關心，不是我所要的。我在意的珍惜的，隻是我關心的人。”
林軒之心一動，嘴角不由高高地揚了起來，為她斟上酒，笑道：“這是黎昌星給我的酒，說是三十年的桂花陳釀，我一直留著，就等著今天這樣的日子跟你好好暢飲一番。”
尹月低頭，看著澄淨而微黃的酒液，輕輕笑了，“想想我這一生，太多的意外太多的憂傷太多的傷害與利用，說起來總覺得滿腹心酸。可是從另一方麵看，我又覺得我是幸運的，對於老天，應該感恩。”
“怎麽說？”林軒之深深地凝視著她，隻覺得燈光下的她容顏淺淡，卻美得動人心魄。
尹月舉杯與他手裏的杯子輕碰了一下，“因為每每在我絕望的時候，老天會給我送來在意我我也在意的人。就如你，秦溫文，杜俊良，還有那始終沒被我正式拜過的師父。你們都是我的希望，黑暗中的曙光，正因為有著你們，我才重新站起來，一步步走到現在。軒之，很高興一路上有你們相伴。願我們每一個人都不離不棄。”
“其它人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證我自己。”林軒之平靜地說。
尹月嘻嘻一笑，“謝了。”
倆人邊吃邊聊，話題不限，倒是很投機。
天色快亮時，尹月在回宮的路上，想起林軒之，不由微微一笑。
一年不見，林軒之變化太大，從前與他在一起可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費勁得很，而現在，他沒有了先前的拘束，更沒有了從前的迂腐，思想跳躍先進，幾乎與她神同步，往往她一個眼神，他便能知道她下一句話想要說什麽。
這樣真好，又多了一個知己。
尹月回到來鳳宮，匆匆換下衣服，又沐浴了一番，這才帶著一身清新的氣息回到了南宮景煥的身邊。
剛躺下，南宮景煥的身子便湊了過來，耍起賴來。
雙過了一個時辰，南宮景煥稍事休息便起來去上早朝，並沒有貪戀地留在她身邊。
這讓她如釋重負，因為她的確感覺到累得快虛脫了，不僅是身體，還有她的思想。
她需要一個自由的獨處空間。
南宮景煥走後，她便放肆地睡了整整一上午，直到正午才起來用午膳。
南宮景煥果真沒回來，如她記憶中一樣勤勉，與南宮瑾懷截然不同。
這就是他們的差別。
南宮景煥過於冷靜理智，而南宮瑾懷又過於熱情衝動，是個實實在在的性情中人。
這也就是為什麽她在南宮瑾懷麵前敢釋放自我，而在南宮景煥麵前卻如履薄冰了。
她想，就算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恩怨，她也永遠無法將真正的自己置於他麵前。
吃午飯的時候，尹月看到桌上有一份桂花糖藕，挾起來吃了一口，竟軟綿糯口，回味無窮，便轉頭對一旁的秦溫文笑道：“這道菜不錯，你讓廚房再幫我備一份罷。”
秦溫文淡笑，“甜食不宜多食，小心發胖。”
尹月笑歎，“你又在間接地提醒我在以色侍人了。”
秦溫文淡笑不語。
尹月笑道：“我不是準備自己吃的，而是準備拿來奉獻給太後吃的。雖然皇上免了我的晨昏定省，但我也不能當真以寵侍驕目無尊長，所以我想在傍晚的時候前去看望一下她，表示一下我的尊重。”
對於戚太後，尹月仍然有著深深的內疚。
那一次為了警戒南宮景煥不要亂來，她曾經讓戚太後上吐下泄好一陣子，可戚太後即便猜到是她所為，也從來沒有怪責過她。
秦溫文點頭，“嗯。的確需要這樣做。那我這就吩咐下去。”
尹月吃過午膳後，左右閑得沒事，便帶了明蕪信步往禦花園走去。
沒走多遠，天色突然陰暗下來，烏雲沉沉的，風雨欲襲的節奏。
不過，倒也因此吹來徐徐涼風，一掃先前的悶熱。
尹月讓明蕪回去取雨傘，自己則仍然信步往前走去。
快要到望溪湖畔時，正欲轉彎去湖邊涼亭坐坐，突然一個小小的人兒一邊笑著一邊往她衝了過來。
她來不及回避，結果那個肉乎乎軟糯糯的人兒就重重地撲入了她的懷裏。
若不是她及時伸手抱住他，他就要仰麵栽倒在地。
“你是誰？”孩子抬頭，一雙烏溜溜撲閃閃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
尹月雙手抱著他小小的身子，凝視著他的那雙眼睛，一個熟悉的影子就那麽猝不及防地躍入心房，讓她的心痛得一滯，一口氣就喘不上來。
“皇後娘娘，您沒事罷？”彩霞追上前來，抱過孩子，驚慌地看著臉色蒼白得嚇人的尹月。
尹月捂住胸口閉上眼睛，努力地深呼吸，好一會兒，才感覺到自己能夠呼吸了，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強笑道：“我沒事。”
她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孩子紅撲撲粉嫩嫩的小臉蛋，溫柔地說道：“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孩子脆生生地回答，“我叫南宮憶晨，今年兩歲半。”
“南宮憶晨？”尹月嘴角的笑容緩緩展開，“很好聽的名字。原來你就是太子。”
彩霞也回過神來了，急忙推孩子，“太子殿下，趕緊行禮叫母後啊！”
孩子不但不跪，反而伸手撲入了尹月的懷裏，緊緊抱住她的腰，眼睛微微濕潤，“我終於有母親了麽？母後，以後你要疼孩兒！”
這一抱抱得尹月滿心柔軟，眼睛熱熱的，險些流下淚來，一時之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彩霞以為她生氣了，不由大急，急忙跪地連連磕頭，“皇後娘娘，太子年幼不懂事，不知道分寸，還請皇後娘娘恕罪，莫要責罰。”
尹月深吸一口氣，將孩子抱了起來，柔聲問道：“你自己的母親呢？”
孩子疑惑地搖頭，看來在他心裏對陸幻菱根本沒有印象。
南宮景煥何其殘忍？
尹月莫名心酸，低聲說道：“你喜歡我麽？”
孩子用力點頭，湊過粉粉的小臉蛋在她身上一陣亂聞，然後笑嘻嘻地說道：“喜歡啊。母後身上又軟又香。我要在母後懷裏呆一輩子。”
尹月心情複雜莫名，虛弱地笑了，“好。你要一輩子，那我便給你一輩子。以後，你屬於我了。”
她的聲音明明軟弱無力，可字裏行間卻透著無限的霸氣，令彩霞莫名一驚。
還未來得及想清楚她話裏的意思，卻見尹月抱著孩子轉身就走。
彩霞大吃一驚，急忙追上幾步，叫道：“皇後娘娘，皇上早有吩咐，太子殿下隻能養在東宮，不得跟後宮任何一位娘娘過於親近。”
尹月倏地頓住腳步，轉身淡淡地說道：“你確定他約束的妃嬪中包括本宮？”
她眼中寒光大盛，令彩霞不敢直視，更不敢開口說話，就這樣呆住了。
尹月淡笑，“去跟你家皇上說，這孩子我要了，他若不同意，盡管要找我抗議。”
說完之後，再不停留，就這樣抱著孩子匆匆離去。
而孩子也一直乖乖地緊抱著她的脖子，像小狗一般皺著鼻子不住地聞嗅著她，臉上的神情滿足而甜美，怪誕得令彩霞吒舌。
彩霞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不敢再怠慢，急忙拔腿就往東宮跑。
她沒有注意到，在她走後不久，一臉哀怨而狠毒的陸幻菱緩緩從假山背後走了出來，一雙眼睛紅得像要沁出血來。
雁香也有些著惱，低聲說道：“娘娘，您不能讓孩子就這樣被她搶去了。趕緊去跟皇上說說罷。皇上親自定下的條例不會因她而毀了罷？”
陸幻菱咬唇，一雙手輕輕地撫上自己的臉頰，久久不說話。
雁香看她這副模樣，不由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叫道：“娘娘？您沒事罷？”
陸幻菱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我沒事。”
“那太子一事，怎麽辦？”
“隨了她罷。”陸幻菱苦澀一笑，“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太子也是皇上的太子，條例更是他親自定下。該怎麽做，都隻是他一句話而已。你以為憑著我目前的身份，有資格找他抗議麽？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雁香聽了，不由跺了跺腳，“那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將屬於您的一切全都奪了去？”
“我從來都沒有擁有過，何談被奪？”陸幻菱冷冷地一笑，低頭舉步往前疾走。
雁香愣了愣，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好快步追上。
彩霞沒敢跟著尹月回來鳳宮，而是直接回了東宮。
清亭正指揮丫頭收東西，看到她一個人灰頭土臉地回來，不由皺眉，“彩霞，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太子殿下呢？怎麽不跟你一塊？”
彩霞癟了癟嘴，“太子殿下被皇後娘娘抱走了！她說以後太子殿下就歸她了。”
清亭一聽，不由大吃一驚，懊惱地狠狠揪了一把彩霞，“你是吃幹飯的麽？怎麽能就這樣任由她抱走孩子？皇上一早說過，太子殿下屬於西周，不屬於後宮任何一名嬪妃！平日裏，就數你嘴皮子厲害，這會子需要上真章了，你倒一個字說不出來了！”
彩霞被掐得生痛，含淚抽抽噎噎地說道：“這些我都說過了。可她說，這孩子她要定了，皇上若有異議，讓皇上直接跟她抗議。話說到這份上，我一個做奴婢的，又哪裏還能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