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保守與變革
「你說她是個麻瓜？」克魯希斯的聲調都變形了。
「篝火晚會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林克斯揉了揉鼻子，「可惜距離太遠，她又在人群中，我的嗅覺還被門薩的廚房魔葯給嗆麻了，所以沒有確認。」
「我早該想到的。」克魯希斯敲著額頭，「哪怕是再無知的啞炮，也不至於連最基本的魔法常識都需要向周圍人請教。」
「你說得太絕對了，克魯，也許她是那種一出生就被家族拋棄的啞炮呢？」萊恩隨口說道，「不過真是稀奇，隱修會已經不滿足於在巫師中發展勢力了嗎？」
「這不奇怪，門薩。」林克斯說，「隱修會本來就有麻瓜方面的勢力，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這種事對於稍大一些的巫師家族來說都是心照不宣的，更別說隱修會了。」
「除了一些冥頑不靈的純血狂信徒，哪怕是明面上支持純血論調的家族，暗地裡都在扶持一部分麻瓜勢力。」克魯希斯也深有同感地點頭，「誰都想過得更舒服一些，當然，合作方式會有所區別。」
他語氣驕傲：「不像那些自以為是的純血，只會把麻瓜當作低賤的奴僕，我們家族的傳統從來都是和麻瓜聯姻，就像我們的祖先一樣。門薩，你知道……」
「咳嗯。」林克斯提高聲音，「你們家族的羅曼老故事以後再聊吧，克魯。」
萊恩皺起眉，他看向克魯希斯：「這就不得不讓我感到奇怪了，克魯。你明明知道隱修會中存在麻瓜，為什麼還對圖卡娜一驚一乍呢？」
「隱修會培植麻瓜勢力，和讓麻瓜進入隱修會，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克魯希斯嘆了一口氣，苦惱地撓了撓頭，「這裡面的關係太複雜了，我解釋不清楚。」
萊恩將視線投向林克斯。
「門薩，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能猜到。」林克斯朝教師營地的方向望了一眼，「就算隱修會整體的風氣並不歧視麻瓜，但對待麻瓜的態度，內部自然存在多種觀點。」
這隻吸血鬼豎起手指，卻愣了一下，暗笑自己也被傳染了這種小習慣，慢悠悠開口：「有很大一部分，雖說『不歧視』，但實際依舊存在一種優越感，覺得麻瓜們太過孱弱——至少從個體層面上來說，這是事實。」
「有『優越派』，那就有『自卑派』啰？」萊恩目光一閃，「麻瓜威脅論？」
林克斯嘆息：「你都已經猜到了，何必再來問我們呢？」
「猜測和事實是兩碼事。」萊恩興緻不減，「你繼續說。」
「你怎麼對麻瓜的事情這麼上心？」林克斯斜了他一眼，旋即露出瞭然的神色，「噢，門薩，這才是你中意的口味嗎？」
克魯希斯非常配合地吹起了口哨。
「我只是在討論你們拋出的話題。」萊恩故作無奈，但這話聽起來就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口哨聲頓時更響亮了。
萊恩裝出微微羞澀的樣子，心裡卻給自己敲了一聲警鐘。
在沒有合適的理由前，最好不要對血統之類的話題有過多的偏向，免得被抓住尾巴。
但他很快又呆了一下——
見鬼，這種如履薄冰的卧底心態是怎麼回事？
萊恩悲傷地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頭髮。
「你想知道的話，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林克斯開口，「大體而言，激進的『保守』派認為應該儘可能和麻瓜進行切割，這種人很少，因為大多數人都享受過與麻瓜合作帶來的好處。」
萊恩點頭。
「而中立的保守派認為，我們應該有限地與麻瓜接觸，並儘可能保持距離。」林克斯說，「這些人大概佔了四成，而長老會的老頭子們顯然更偏向於保守，所以隱修會當下的策略，就是扶持麻瓜產業，獲取資源，但不讓這些勢力接觸到巫師世界。」
「這就是克魯說的——」
「沒錯。」林克斯眨了眨眼，拍著自己的胸脯，「接下來是我們中立的變革派，我們覺得時代正在朝著完全不同的方向前進，思維僵硬的老頭子們不會意識到巫師的道路其實已經越來越窄，我們必須積極主動地謀求出路，而不是被動地等待消亡。」
「你想反對《保密法》？」萊恩目光奇異。
他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將林克斯引薦給鄧布利多，然後自己瀟洒抽身的想法。
「不，我們不是激進的變革派。」林克斯搖頭，「我們的最高目標是像東方那樣，融入麻瓜之中，不被孤立，但也不被注意。巫師和麻瓜和平共存，既不會涇渭分明，也不必互相糾纏。」
「這麼說來，萊特曼先生——」
「這個觀點確實是由教授提出來的。」林克斯確認了他的猜測，「響應這種觀點的人也不少，尤其在茶會之中，很多人都羨慕東方巫師們的生活氛圍。」
「那麼，激進的變革派呢？」
「他們？」林克斯嘆了一口氣，「他們掀不起什麼風浪，數量太少了，大多是被純血家族迫害過的人，想推翻魔法部的統治，開闢一個規則迥異的新世界。」
「這難道不是相當遠大的理想嗎？」萊恩挑了挑眉毛。
「沒有實力支持的理想終究是空想。」林克斯搖頭，「更何況，已經有人證明過，這條路走不通。」
克魯希斯插話：「所以，我才很奇怪，為什麼會有麻瓜混進星座會，要知道，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先例。」
萊恩沉默不語，他下意識朝教師營地的方向看了一眼。
雖然這次的秘境探索很像夏令營，但萊恩也清楚，星座會不是小天才們的過家家。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衝突，不管是利益衝突還是理念衝突，而後者往往更加麻煩。
星座會裡的成員尚未成年，彼此之間的矛盾還能停留在青少年之間的意氣之爭，但這些成員背後，早就有許多暗流在涌動了。
圖卡娜嗎……
萊恩的目光幽深了一些。
難怪沒有老師願意收這個燙手山芋。
水太深，把握不住，容易翻車。
萊恩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可不希望萊特曼最後做了接盤俠，霍格沃茲那邊應付一隻老蜜蜂已經夠頭疼了，要是隱修會這邊再卷進派系的鬥爭里，那就甭想安逸了。
但他旋即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呼吸不免都急促了一分。
「林，如果我沒有猜錯，新成員進入隱修會需要老成員引薦。」
萊恩記得葛溫德林說過，她是由萊拉引薦的。
「是的，正常情況下有這個流程。」林克斯目光複雜地看了萊恩這個例外一眼，「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那你知道圖卡娜是由誰引薦的嗎？」
「不清楚，我和她又沒搭上話。」林克斯不解，「你關心她的引薦人做什麼？」
萊恩稍稍鬆了一口氣，林克斯的反應基本排除了自家老師布局的嫌疑。
他差點就想要改換門庭了。
「沒什麼，隨口一問。」萊恩敷衍了一句，然後語氣鄭重地開口，「林，你該和老師說說，圖卡娜這件事，最好別碰。」
林克斯斜了他一眼：「放心，老師肯定比你有數。」
「你們倆又在打什麼啞謎？」克魯希斯嚷嚷，「還是不是好兄弟了？林，難道你真的背叛我了嗎？」
「自己琢磨去。」林克斯像撣灰塵一樣揮了揮手，「我要休息了。」
克魯希斯滿含期待地看向萊恩，卻發現小師弟早就默默跑到帳篷邊上，手腳熟練地布置起隔音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