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宴 （上）
回到水雲居，丁小離就想直接撲倒在床上什麽也不幹，現在的她太累了，好想靜靜地休息一下。
“丁才人。”
無力地轉過頭看著阿徹，那人卻隻是笑眯眯地望著她說道：“您的侍女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一會屬下會帶她過來。”
丁小離呆了半晌，反應過來阿徹說的是音兒。今兒個出來的路上，發現有兩個包裹放在床頭沒有帶出來，便讓音兒回去取了。
說回來，如果音兒沒有回去取包裹，就會呆在自己身邊，而自己也不會隨處亂跑，以至於……
心裏又是一陣難耐的絞疼，丁小離不想再繼續往下想，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側頭對阿徹笑道：“知道了，麻煩你了。”
阿徹平淡一笑，繼續對丁小離說道：“另外，今晚王爺會為您設宴，到時候屬下再來帶您過去。”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丁小離微微擰起了眉，蒼白的唇有些發抖。設宴？
呼了一口，丁小離點點頭。阿徹見她似乎精神不太好，以為是勞累了，便退下讓丁小離好好休息一會兒。
坐在窗前發呆的丁小離，見到阿徹要退下，忽然腦子裏蹦出一個問題，連忙叫住他，“你等一下。”
“是。才人還有何吩咐？”
丁小離心中忐忑，沉吟片刻才開口：“你可知皇上的禦前侍衛月大人的宅邸？”
阿徹先是微微一愣，接著眼光一閃答道：“知道。”
“可否告知我？”試探性疑問，丁小離突然感覺心裏泛起一絲激動。
“是。”阿徹繼續回答道：“其實月大人府邸離塵王府不遠，穿過長安街左轉到頭便是。”
“謝謝。”
“才人可還有別的事要問？”
“沒了，謝謝你。”
開心的時候要想起我，難受的時候要記得你還有我。這句話時月無辛那次送她會太醫院的時候跟她說過的。那是自己還嘲笑他的煽情和自作多情，結果又引來一陣奚落。可如今，真的，她在難過的時候想起了他。
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麽依賴月無辛的丁小離，自嘲地搖搖頭。自己很沒用麽……還是比起從前有稍微成熟了一點，因為成熟不是心變老，而是眼淚在眼裏打轉卻還能保持微笑。
晚上的夜宴，是特意給丁小離設的。隻不過，吃這頓飯的主角心裏卻沒有任何歡喜。
天色一暗，阿徹就來通知她了。音兒也已經來到了塵王府，帶著欣喜和好奇，跑出跑進。又忙著幫她梳洗打扮，看著音兒忙裏忙外不知道興奮什麽的樣子，丁小離心裏稍稍一暖，還好，有這個女孩陪在自己的身邊。
“音兒，我今天打聽到月無辛的府邸在哪裏了。”
音兒替她梳頭的手微微一頓，紅著臉問：“是嗎？那才人有空還可以去看看月大人。”
淡然一笑，丁小離總覺得音兒的這個提議似乎是一個遙遠的夢，這種感覺就像是逃脫了皇宮卻又掉進了另外一個無底洞，她甚至覺得這冷冰冰的塵王府還不如皇宮來得自由。
從一進門像木頭一樣的兩個怪人，再到全都是一張木頭臉的丫鬟小廝，好像除了阿徹還有些表情變化，其他的全都可以看做靜物。
“丁才人，您準備好了麽？”
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丁小離有些疑惑從梳妝台上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好了，一會就出去。”
打開門，丁小離看到了一個負手持劍的陌生女子，恭敬道：“屬下悠顏，特來接才人去大廳。”
“嗯。”
燈火通明，大廳裏可以看見裏麵有很多人，令墨塵是堂堂王爺，三妻四妾自然而然，丁小離單單看著裏麵一張張韶顏，全都打扮的鮮豔光亮，不禁覺得眼裏一陣刺痛。令墨塵果然是豔福不淺，環肥燕瘦都被搜羅於此。
鼓了一口氣，丁小離踏進了廳堂，一瞬間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後來的她身上。令墨塵坐在正中，身邊伴著水月。見到丁小離水月鄙睨的掃了她一眼，繼續在令墨塵身邊親昵。丁小離看著她臉上沒有早上的妒嫉和憤恨，隻有一些輕蔑和不屑。
“王爺，才人到了。”大廳裏，令墨塵依舊漠然的坐在是上位之上泯著茶，一身青色衣裳的阿徹站在了他右側，而悠顏在領進了丁小離和音兒之後，立刻站到了令墨塵的左側。他們兩個應該同是令墨塵的侍衛吧。
“請坐。”
按照指引，丁小離坐在了離令墨塵最近的那一張桌子。刻下的她隻為當初的決定後悔不已。早知如此，當時就穿上音兒拿出來的那件衣服就好了。隻見在場眾人都穿得五顏六色，爭顏奪色。她倒像迷路闖入的灰雞，站在場中顯得格外的突兀。
知道自己為什麽在二十一世紀會是剩女的一員，她承認，在這一方麵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下側有幾桌大席，分別坐著塵王府的各個“先驅”，丁小離都不敢想象他們是怎麽在這冰窖似的王府裏度過年年歲歲的。張望了一下，丁小離發現，就在剛才自己踏進的那扇門外，庭院裏還有很多矮茶幾，陸陸續續已經坐滿了人。看來，似乎所有塵王府的人都會出席了，並且按照地位高低一一排座。
令墨塵見人來得差不多，緩緩起身，走下台來，側頭對丁小離微笑：
“丁才人能來塵王府，本王真是有幸。”
瞟了皮笑肉不笑的令墨塵一眼，丁小離哦了一聲又自顧自的。
月華流瀉，傾灑人身。
令墨塵又坐到上首，抬足落步間英氣瀟灑。席旁的小僮遞上一斛溫酒，悠然溫暖的酒香就溶解在空氣中，聞者醺然。
“丁才人，請。”
丁小離雖然不喜歡這種場合，可是也不想殺令墨塵的麵子。
“請。”
酒才放到唇邊，本打算淡淡抿了一口，卻感到一道若有似無的目光對來。丁小離放下酒杯，心虛下偷眼回看過去，卻是與她對坐的一位紗巾蒙麵的溫雅女子，目光向她這邊露出清淺的笑意，舉杯遙遙作了一個對飲的手勢，便轉了眼目，不再看她。
幹嘛？丁小離低頭想不出個所以然，發了半晌呆，突然一聲古拙的絲弦低沉地震響，攪動起平和安穩的夜氣。心頭一震，抬頭看去，原來庭院裏已焚了素香，並且有一位綠衣少女，雙手緩緩按捺，在一尾桐木古琴上撩撥出串串凝如深潭般的顫音來。那雙手晶瑩似月，因為遍染月光，也因為悠然的動作。
那些嫋嫋沉香在夜氣中彌漫出淡白的霧靄，燭火搖曳下飄散著寧靜的弦音。 眾人都沉醉不能自已。可惜丁小離完全沒有欣賞的的心思，此刻的心情如同打入冷宮，心亂如麻間，卻不經意間觸到一個人射過來的目光。與剛才蒙麵女子的溫雅目光不同，那雙眼光芒燦燦，威壓逼人。是令墨塵！
丁小離窒了一口氣，趕忙低頭裝作品酒，錯開了來自於塵王爺的視線。一曲已畢，眾人鼓掌稱好。
“小女子不才，特為丁才人獻上一曲。”
“哦。”聽女子對自己說，丁小離連忙應了一聲，“謝謝。”
“如雪姑娘琴藝精妙，我早有耳聞，今日一聽，才知道什麽叫做見麵更勝聞名。”座下一人舉杯敬酒，說得甚是誠懇。
“沈總管過譽。”林如雪淡淡回了一句，就回眸看著令墨塵。
“嗬嗬，奏得好，曲好，人更好。雪兒有心了。”令墨塵看著她，麵具下半露的嘴角翹起一個很柔和的弧度。
丁小離別開頭，不再看他們的暗送秋波。那如雪可能也是令墨塵的妻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