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君與臣 （下）
“為什麽，為什麽也是這句話……為什麽……為什麽也是這個原因。”
也許在這個時空裏，一個女人提出來這樣的要求的確有些天真荒唐，更何況他還是一國之君。可是看季銀川的樣子，他似乎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以前……誰還跟他說過麽……
可無論如何，她一早就明白的，這一切已經注定。
丁小離慢慢地推開季銀川的手，緩緩跪於地：“皇上，從此丁小離便隻是您最親信的臣子，隻要是為了您，小離即便是死也無所惜。”
說這番話的時候，小離的心似乎也碎成了一片片。她其實並不想傷害季銀川，可是她從事至今都隻將季銀川當做最信任的朋友之一，感情就是這般，終究無法被任何東西所壓迫。
從此以後他是君她是臣，他坐高堂她立殿下，中間永遠隔著無法超越的距離。
風似乎變得更涼了，季銀川站在哪裏，金色的長袍在風中輕輕擺動，絕美的麵容在煙霧裏顯得有些蒼白而不清晰，那雙清漣的眸，也似乎蒙上了一層灰，顯得黯然無華。
他太天真，當他給她官職開始，他就應該知道，他們早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一條永沒有交集的路。
君臣？君臣！
就這樣，小離跪在地上，季銀川站在哪裏，兩個人心中都一片苦澀，也不知道過了多長世間，卻沒有一個人想要動彈，也沒有一個人想要說話，似乎時間就在這一刻凝固了。
直到最後，月無辛來了。其實丁小離不知道他來了多久，因為在這之前她隻想著如何斬斷這與君王不該有的紅線，而沒有在意其他。
月無辛遠遠地站在那邊，身影立在繁花間，顯得有些突兀。
他沒有意外，也沒有吃驚，他似乎看不到一旁的季銀川，他那雙深黑如漆的眼眸隻是看著丁小離一個人，淡淡道：“皇上，風大，該回去了。”
季銀川轉身，拂袖，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明日上朝，朕希望能看到你。”
小離苦澀一笑，淚無聲滑落：“微臣，遵命。”
“辛，你送丁大人回去吧。”
“是。”
又是一路無言的回到府邸，剛下車丁小離便見到在餘思身邊做事的肅喜提著一個盒子正巧站在丁府門口。
“肅喜公公，你怎麽來了？”
肅喜聞聲一咧嘴，提著食盒連忙迎上，“大人，您可回來了。”
“總管又給您捎點心來了呢！肅喜在這等您好一會兒了。”
小離一聽，心裏有樂開了花。轉而問：“怎麽在外麵，音兒不在麽？”
肅喜搖搖頭，“剛才門衛說音兒姑娘出去了，他們倒是讓奴才進去等，可是奴才想還是在這裏等大人回來吧。”
丁小離嘻嘻一笑，命人結果食盒，回眸卻見月無辛唇抿成峰，目不轉睛的盯著裝點心的食盒。
“月大人，您的眼神再鋒利，那也是罩了盒子的東西。”丁小離翻了一個白眼給月無辛。
月無辛收回視線，無言的看了一眼丁小離，轉身，頭也不回地進了月府，惹得丁小離一陣尷尬。
“喂，我分你吃不就行了，幹嘛那麽小氣！”
“喂，沒良心的！”
狠狠一跺腳，瞪了幾眼身旁都捂嘴笑的下屬，小離臉上紅霞一片，“不要笑了，氣死姐姐了真是！”
“肅喜，替我謝謝餘總管。”
“大人說哪兒的話，餘總管說了，若您是想吃派人告訴他就行，奴才便會立刻給您送來。”
“嗬嗬，好的。”
肅喜哈了哈腰，“那大人，奴才先回去了。”
丁小離點點頭，看著食盒，心裏滿滿的高興。話說……音兒去哪裏了？
“方管家，知道音兒去哪裏了麽？”
方言恭敬道：“回大人，音兒姑娘在您去早朝以後便出去了，打現在再沒回來呢。”
丁小離皺了皺眉，後麵又想是自己今日老讓她擔心，說不定那丫頭就出去逛逛街什麽的，也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正往寢居裏走，又聽得方言道：“大人，方才您鋪子的郎中畫師過來了一下，把這兩個月的賬目交給了小的，小的給您放書房了。”
“嗯。”
剛踏進屋子，丁小離一呆，廳室中的榻上一衾白衣，那人隨意的仰在榻上，屋裏飄著淡雅的熏香。
“小白！”
富婆包養小白臉，這是小離給寒黎起的綽號，可突然這麽一叫出來，倒是像極了蠟筆小新。
寒黎隨意撩起一縷頭發，瞟了丁小離一眼，沉默半晌，深吸口氣，說道：“大人現在才回來，就不怕小白餓著？”
丁小離奇怪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裏的話卡殼的半天也說不出來，伸出的是指直接在半空中抽筋收不回來。
寒黎等了片刻，一陣淡淡地冷香傳了進來，“什麽味道？”
“哈哈，好香吧！”小離得意的使了一個眼色，便有小廝將食盒提了進來放在了桌子上。
“宮中禦膳房總管親自下廚的哦！”
“禦膳房總管？”
小離笑嘻嘻的打開食盒，頓時空氣裏飄滿的點心的香味，讓人恨不得想立刻嚐上一口。
“他是我進宮以後才當上總管的。”丁小離看著點心，忽然想到昔日的老總管，明明過了這麽久，那一席話在她腦海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小離，你怎麽了？”寒黎起身，緩緩的走到她身邊。寒黎身上有一股淡淡冷梅香，輕輕的，聞上去就感覺很淡雅脫俗，惹人流連。
“沒事。”回了回神，小離剛伸手拿出一塊點心往嘴裏放就被寒黎伸手截住。“怎……怎麽？”
“既然我是你包養的你是不是應該賞我點東西？”寒黎笑得嫉妒曖昧，小離半張著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麻煩大人把這整盒點心賞給小白吧。”
丁小離傲微微有些不安，感覺到寒黎態度有些奇異。可是又覺得也許是自己敏感，畢竟人家是美男，自己是花癡，這個老毛病怎麽總是犯。
丁小離一時有些迷惑，短短片刻，卻似乎被他注視了千年之久。
心下越發的不安，連忙抽出還在寒黎掌心的手：“好、好，要吃你就拿去。”
寒黎微微一笑，輕道：“謝謝大人。”
“誰……讓你是我包養的。”雖然極度不樂意將餘思做的美味點心就這麽送給他人，但寒黎的那兩句話蠱惑力極強，害她卡了半天卻隻說出這句話來。
“嗬嗬。”寂寂一笑，寒黎深深看了她一眼，緩緩轉身去了。白衣撩過，掀起一陣輕風，淡淡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