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歸來之人 （上）
看著寒黎離去的背影，丁小離的心裏，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寒黎住在丁府的左側，著這裏延伸最深處的角落和丁府也隻有一牆之隔。
長長的沉寂之後，那道清清冷冷地聲音傳來：“如此一來她怎麽中毒你應該知道了。”
寒黎一臉空洞的冷漠，站在牆沿，望著院中多層的綠色，淡淡地道：“你打算怎麽辦，辛。”
一旁月無辛一身黑衣隱匿在繁茂的竹葉下，隻有一縷陽光射進照亮了側頰，消冷清豔中，竟帶著深深孤意，麵目肅寥，壓人心魄。
到了嘴邊的話，不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隻是輕聲應道：“我沒想到，你竟住在這裏。”
緊緊地攥起拳頭，修長圓潤的指甲深深嵌進掌肉之中尤不自知。月無辛緊閉雙眸，慢慢呼吸，不知過了多久，才再次睜開，眸中射出清冷堅定之色。
“你莫要傷她。”
寒黎淡淡一笑，“我曾經說過，與你踽踽孑然，風刀霜劍，不複相見。”
“可我終究還是回來了。”
月無辛淡淡的望了一眼寒黎放在腳前的點心盒子，忽然一笑：“不是我，你是因為她才回來的。”
想通此節，月無辛微微開朗，鬆開緊攥的手，輕輕一笑。
寒黎淡淡回頭，不置可否。
“你曾與她三年之約，可惜卻是回來祭拜的。”
寒黎的白色的衣擺似乎動了動，可定眼一看，又似乎還是那麽站著，從來都沒有動過。
“辛，莫要激我。”寒黎眼神遙遠，輕喃兩聲，緩緩一笑，猶似自語：“今日，我已歸來。”
“歡迎你回來，離王。”
話音漸漸低沉，嫋嫋無音。隻是寒黎那左耳的銀色指環，上麵張牙舞爪的一條飛龍在陽光下閃耀著惑人的光芒。
夜晚，密林。
青色的身影飛快掠過，身後一道黑色身影緊追不舍。進入密林後，黑衣人揚手射出某物，褐衣人悶哼一聲，頹然倒地。身後那人攆上，伸手去點他穴位，卻見地上之人手中一翻，白光襲去。黑衣人反應迅速，立刻側頭避開，怒喝一聲：“菱音！”
這一下，才暴漏了她女子的身份。
青衣女子咬咬牙，翻掌擊去。身著黑衣女子終年冷若冰山的一樣的麵容，終於露出一絲惱怒的痕跡，毫不客氣地抬掌還擊。二人瞬間在漆黑的林中鬥了數十招。
這二人相貌相似，年紀相似，功力卻差了一點。那個黑衣女子明顯功力較高一籌，兼之剛才菱音已被她擊中腳踝，騰挪不便，行動間少了優勢，最終被對方製服。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要背叛主上麽？！”黑衣女子怒恨交加，痛聲喝問。
“不是！”菱音痛苦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此行意欲為何？你不知道忤逆主上的意思是會被賜陰月的麽！”
菱音全身發顫，激動地道：“水姐姐，你忘了嗎？我們本身就有陰月的殘毒！”
黑衣女子怒氣稍平：“那你為何不經主上同意便在今日聚會後私自離開？”
菱音咬牙，沒有作聲。
“你快說！不然不用主上發落，姐姐我便不會饒了你！”
“我、我要去找一個人……”菱音垂下頭去，低聲道。
“你！”黑衣女子自然知道她要去找誰，縱使一向冷烈的她，對於這個和自己一起在三年前的滅國大難存活下來的人，仍是相當在意，因此今夜的事情她更是痛心疾首。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們射月國的什麽人？你竟然……”黑衣女子後麵的話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菱音應了一聲，突然抬起頭來，眼中擒著淚水：“可是他已經回來了，我要去找他。水姐姐，你放了我，你讓我去找他……”
“啪！”
清脆的一聲巴掌，擊在菱音頰上。黑衣女子氣得發顫：“你還不知悔改！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
菱音捂著臉頰，沒敢說話。
“你以為得到他的消息就可以去找他？你以為他回來你便有機可乘？當初主上留他一命不曾趕盡殺絕，你以為著隻是一時的心軟麽？不說這人海茫茫，你到何處去找他，就是找到了又怎樣？你以為他會喜歡你嗎？”
菱音低著頭，過了半晌，輕輕地道：“他不會喜歡我，我知道。”
那個人的眼裏，心裏，隻有那個女子，永遠隻有那抹傾城的微笑。
“那你為何還要這麽做？”
菱音看著眼前對自己格外好的女子，茫然而困惑地道：“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想找到他，我想陪在他身邊，哪怕他眼中沒有我，哪怕他可能會殺我，怎麽樣都沒關係……總之，總之我就是想見他……水姐姐，你說，是不是我前世欠了他的？”
黑衣女子看著她這個樣子，一陣無言。
二人沉默半晌，靜寂的林子裏隻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還有，動物的夜嘯聲。
“水姐姐？”菱音試探地喚了一聲。
“……你走吧。”黑衣女子長長的歎了口氣，解開她的穴道。
菱音站起身來，突然有些猶豫：“水姐姐，我走了，你怎麽向主上交代？”
“這你不要管了，我自會處理。再說你們都是在我手下，主上也不會輕易發覺。”
“……姐姐，我、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主上！我……”
“不要再說了！你再不走，我就要改變主意了！”
菱音一驚，連忙道：“那我走了。”
黑衣女子看著她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叢林中，待一切都平靜後，她回過身去，突然對著密林深幽之處跪下。
“屬下參見主上。”
一道玄色的身影慢慢走出，落地無聲，形同鬼魅。
“起來吧。你做的很好，以後和他定時保持聯係。”來人薄薄的唇輕抿，嘴角微微揚起，與唇邊的酒窩勾勒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他的臉上，從額頭到鼻尖都被一個銀灰色月牙形麵具遮住了。隻能看到他那雙長長的睫毛覆蓋下，黝黑的瞳眸。
“是。”黑衣女子早已恢複麵無表情，可是此時，卻禁不住有些動容。
“主上，菱音她、她對那離王隻是一時癡迷，待過些時日，自會醒悟……”
玄衣男子微微一笑，打斷他：“你不用為他說話，本座不會在意。”
正是他這種癡迷，才一定誠心地去找那個人，並好好呆在他身邊。這樣，對方一絲一毫的動作他便可以知道得清清楚楚。
“也許，她不要醒悟比較好……”男子抬頭，透過層層樹陰，看見幾顆一閃一閃的璀璨星辰閃耀著。
“星月落子歸，也是時候回來了。”
“那……計劃要開始了麽？”黑衣女子認真問道。
玄衣男子淡淡一笑，“陪他們玩玩吧，那個剛升官的榮祿大夫，不是很有趣麽？”
“是。”
“明月公主那邊……你暫時不要告知她離王的消息，我怕她輕舉妄動壞了大事。”
黑衣女子的眼眸閃了閃，下一刻化為了沉寂，應道：“是，屬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