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蜀山行 （下）
純陽摸著粗糙的樹幹，頷首道：“是，留在這裏，也就不會有什麽值得我去奢望了。”
天策猛地抬頭看向那樹下白衣翩飛的人，純陽語氣中竟然有幾分孩子氣的撒嬌，是他見所未見的。
丁小離頓了頓，提步走到純陽麵前，“純陽，若是有些是執念，如何？”
純陽搖搖頭，道：“小離，這裏是蜀山。”
沉默住，此時一直站在原地的天策攸地笑道：“難道我也該把浮塵執念沉澱麽？”
聞言，純陽立時板了臉，怒道：“天策將軍是肜耀國得將士，自有很多該去完成的事情，蜀山……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一甩袖，再不理會天策，大步離去。
“純陽！”
小離有些擔心的看著天策，卻見他搖頭而笑，純陽有時真像個任性的孩子。隨即，帶著趕上他，兩人並肩而行，小離則識趣的跟在後。
走了半日，一路上看不盡的仙山美景。純陽突然回了頭，竟不知怎的又心情好了起來，笑道：“小離，看，這裏景致不錯吧。”
丁小離一時有些眩目，眼前的景色讓他有些惘然。
兩座朱紅欄杆的亭子居高臨下，兩座形如雙翼的石橋橫跨在兩道水流之上。
中間一塊漆黑光亮的大石，便被這兩股水浪衝擊著。水擊大石，發出陣陣轟鳴之聲，回蕩在四周的深穀幽林之中，響徹雙橋，聲若瑟琴。
卻有一張琴，放在亭中，也不知是哪位雅人留在那裏的。
純陽雙足一點，輕飄飄地掠上了亭台，在琴前坐下，伸指在琴弦上一撥，一串清音如水傾瀉而出。
天策有些目眩地望了他，驚濤拍石，飛花碎玉，灑珠噴雪，流水上一派似霧非霧的水珠，飛騰於空中，跌落在水裏。目光映射，雙飛橋在水霧中恰似七色彩虹，更眩花了他的眼。
仙人……
這不是小離第一次這麽評價純陽，隻是他很難想象到一個男子居然可以有如此氣質，雖說純陽在現代是一位女性，但在這裏他已經將一切完全融合，令人有說不出的美感。
突地純陽眼中迷惘之色一斂，猛然回頭，卻見一個少女，癡癡地站在身後的樹影裏，望著純陽。
那少女容貌極美，一身輕紗般的紫衣，手中提了一隻花藍，裏麵滿是奇花異草。
純陽本在專心撫琴，這少女一出現，他的手指猛地一頓，琴音陡止，自上而下凝視了那少女半響。
突然飄身下來，更細細地打量那少女的容貌，目光最後停留在少女眉心上一顆小小的紅痣上。那顆紅痣映著少女雪白肌膚，煞是奪目。
純陽就怔怔地注視著那少女的麵龐，直看得那少女都紅了臉，低下頭。
“血染江山的畫，怎敵你眉間一點朱砂。”
聞得此言，那女子更是羞紅了臉兒，都不敢抬頭望純陽。
看著那二人，天策的臉色是丁小離前所未見的黯然，純陽的目光裏，居然會在一瞬間流露出少見的柔情。
純陽雖然溫文，對人也客客氣氣，但卻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也從不會對一個初見麵的姑娘這般失了禮數地打量。
丁小離咳了一聲，純陽如夢初醒，微笑道：“那張琴是姑娘的？”
少女忙不迭地點頭。
純陽回頭望了一眼，笑道：“真是張好琴，姑娘想必也是高人。”
少女羞紅了臉。
丁小離怔怔的看著那女子，總覺得什麽地方很熟悉。當視線落到她眉間的那點朱砂時，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樣……朱砂痣。
蕭妃眉間也是有吧……
忽然電光火石，小離猛地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憑什麽當時太醫一說蕭妃眉間有朱砂痣就認定她是未央公主？現在看來未免太過武斷，這一刻她立時有些糊塗，難不成季銀川一直都知道她不是“未央公主”，而故意將她留在身邊的？
小離深思著，純陽看了她一眼又凝視那女子，道：“你是朱莎閣的念雨吧？”
女子有些疑惑，稍稍抬眼。
“我找你好久了。”
天策聽到此言，眉尖一皺，純陽何時會對一個初見麵的姑娘這般在意了？小離也是大驚回身，發現純陽含笑不語，隻是望了那少女，等她回答。
少女臉更紅，道：“是的，我是朱莎閣門下，名叫念雨。”
這個雨字提醒了天策，他突然想起小師弟的會話，純陽不見他的那幾日都是在窗前作畫，就連今早上見他也是在下著綿綿細雨的時候，純陽在畫畫，卻揉成了一團，分明是不願意自己見到。
難不成……他以前就認識她，他心中所念的是這個人？
純陽笑道：“念雨，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女子一雙大眼如水，道：“請說。”
“你眉間的那點朱砂是……”
女子臉色一紅，沒料想純陽會問她這個問題，倒有些別扭，吱唔了好半天才小聲道：“這是門規，作為女子未然纖塵的標誌。”
“那也就是說……”
純陽停頓的半晌卻意味深長的看了小離一眼，丁小離先是疑惑的回應她最後就那般僵住了。
蕭妃！
若皇上真的寵幸了她那麽那天為慕言楚踐行的時候她眉宇間的朱砂是什麽？！或者……未央公主的朱砂痣本就是特殊的，所以太醫才敢才獵場那麽對季銀川說，如果是這樣，那麽蕭妃便是可疑了！
純陽，你是在幫我麽？
雖然想到了這層，但考慮到天策的關係，小離也不動聲色，便道：“純陽道長，我有些累了，你可以先帶我到寂空苑嗎？”
純陽意味深長的一笑，道：“行，你們先去那邊等我，我跟念雨姑娘說幾句話便去。”
丁小離感覺空氣中的壓抑，無奈的笑笑。
倒是天策非常配合的拂袖而去，小離白了純陽一眼，隻能轉身追上那負氣離去的人。
純陽望了他身影遠去，朝念雨靠近了一步，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支開他們麽？”
念雨搖頭，純陽伸手拈了她一縷柔發，笑道：“因為我想跟你兩個人獨處。”凝視著她眼睛，道，“你剛才一直傻傻地盯著我看，我就那麽好看嗎？”
念雨這次換了點頭，道：“你彈琴的樣子真美，就像蜀山裏的仙人。”
遠處，有一個真回過頭看著這一切，純陽似乎是知道了一般，故意靠近念雨，伸手托過她小小的下巴，笑道：“你見過蜀山裏的仙人嗎？”
念雨搖頭，又點頭。
“今天見到了。”
忽見林墨汐的唇漸漸靠攏，他的聲音如蠱惑般地在耳邊響起：“閉上眼睛。”
念雨臉紅得像她花籃裏最紅豔的花朵，羞澀地道：“你……”
純陽一笑，卻未再湊近，貼了她耳朵，悄聲想要說什麽卻忽然覺得身邊一陣勁風，然後手腕被人狠狠一拽，唇就被溫熱的覆蓋，還沒來得及反映過來，那種感覺就轉瞬即逝。眼前映著天策精致的臉龐，一時間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念雨大睜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天策眉頭凝結著霜，冷冷的掃了念雨一眼，拽著純陽便離去。那原本被純陽拉著的手一放，念雨就跌倒在地，就那樣呆呆地凝視著離去的兩人。
丁小離已經石化在了那裏，就算曾在二十一世界見過無數的基友，但是接吻，她是頭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