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不自禁 (下)
倒是小衡子嚇得實在不輕,他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塵王和太子,那時候他們曾經為了未央公主大打出手。
小衡子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月無辛,月無辛頓了頓,淡淡搖搖頭。
這樣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又是誰該歡喜,誰該憂愁……
令墨塵在與月無辛擦肩而過的那一刻,終於,習慣莫然的男子猛地轉身追了上去,扯住令墨塵的胳膊,“塵王!”
胳膊被人扯住,他的步伐一頓,轉身對上的是一雙淡然如水的眸子,他滿心的怒火就像被水滅了一般。
“她不希望你會做傻事。”月無辛低聲道。
“她已經去了。”
“我說的是她!遠在蜀山的她!”
看著月無辛,令墨塵的眼中出現了迷惑,而對方仍舊緊緊握住他的胳膊,似乎想要將他喚醒般,提醒道:“現在的你,要好好待韓大人的女兒!”
聞言,令墨塵目光中卻是明顯的不信任,“這不用你來提醒。”
隨後,狠狠將那雙停留在胳膊上的手掰開,毅然離去。
月無辛怔在原地,望著令墨塵那離去時的背影,心下黯然。
殊不知,在他的身後,遠遠地射來幾道寒光。
遊園樓,一隻黑鷹盤旋而過。
青瀾伸出手讓它停在自己的手臂上,取下黑鷹腳下拴著的紙條,嘴角輕輕上提。
計劃了這麽多年,一切終於,開始了……
“薛長青你是不是耍我!”
薛長青冷冷一笑,玩著手中握著的古董,對著身後的女子道:“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明月冷哼一聲,坐在桌子旁質問道:“我們的計劃裏根本沒有塵王再娶一說!”
薛長青哈哈大笑,看著明月公主氣呼呼地樣子,將手裏的玩物放下,說道:“塵王娶了韓大人家的千金,很多事都好辦。”
“可是……”
“公主殿下在擔心什麽?”薛長青兩眼泛著冷酷無情的光,空氣裏彌漫這一觸即發的矛盾。
“水月那邊……”明月咬了咬唇,吐出幾個字。
“原來公主擔心的是水月將軍啊。”薛長青笑得更是狡黠,隻不過低頭思考的明月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水月將軍在塵王府潛藏了那麽久,你以為區區一個韓小姐就能給她帶來麻煩?”
明月搖搖頭,擔憂道:“她隻是一個妾,不是王妃。”
“我花了那麽多功夫讓她進了塵王府當線人,如今卻憑空多了一個丁小離!”明月說道這裏,眼神雪亮如閃電,殺氣奪人。
這種殺氣……
薛長青的笑容驀地收住了,拍著明月的肩,“射月國複國不能少了她,不然老夫也不會大費周章將奉天拉籠。”
“你確信奉天就是三年前看天命的那人?”明月莫名地抬頭。
薛長青的手頓在她的肩上,一字一字道:“從慕言楚突然到訪聯姻來看……是!”
明月驀然一驚,如觸電一般跳開,不可思議地瞪著薛長青:“那麽他早就知道丁小離的身份了?”
“難道……不是麽?不然你以為他千裏天天聰景洛國趕來為的是什麽?”薛長青揚眉,眼光睥睨,“丁小離既是天意,但是……射月複國還要靠人為。”
明月心下微微一動:要複國丁小離不但殺不得還要好好保護起來,可是想殺她的人不在少數,這樣一來不免又多了些不必要的事端。
“探子來報,對於出遊那次丁小離被暗殺,你怎麽看?”明月怔了怔,脫口問。
薛長青起身走道窗邊看著北方天際:“別以為寧書章一等是省油的燈,你以為他們不會在意丁小離的存在?若非如此,那未央公主又豈會香消玉損,命喪孤崖,又怎會有離王斷劍,落崖失蹤?”
明月聽得呆住,想起寧相和唐氏父子平日溫文從容的舉止,卻不知三年前的事情竟和他們頗有關係。
寧唐一道是保皇派,薛長青的野心她知曉,隻是她不敢保證他們一直努力將皇上,塵王和月無辛的關係弄僵最終能不能成功。
眼下除了丁小離另她頭痛,便是那新入宮的蕭妃,不知為何人所用竟然長得和死去的未央一模一樣。
看明月失神的樣子,薛長青揚眉:“現在你就是早借韓小姐入塵王府之事查出這麽多年一直在背後操控局麵的那個人!”
明月怔怔看著薛長青慎重的神色,手慢慢握緊,說不出什麽。隻不過這三年來一直處在暗中有意無意透露消息給他們的人到底是什麽目的呢?
明月隻從水月那裏知道,他是一個戴著銀色麵具的玄衣男子,曾經在戰場上救過水月和水月的小妹,她稱他為主上,其他明月便不知道了。即使自己是射月國僅存的皇家血脈,但是水月似乎更衷心於那個人。
“你現在就開始留意那人便是,丁小離你不必擔心,老夫不會讓人隨便搶了去!等到時機差不多……你應該就可以見到你皇兄了。”
陡然間明白了什麽,她心中仿佛被重重一擊,堵得說不出話來。
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個男人的樣子,高舉著劍麵無表情地用劍貫穿了她兄長的胸膛。
月無辛……
明月閉了一下眼睛,用力咬著嘴角,手指用力握緊,不知費了多大力氣才壓住了胸口的那股衝動,若不是因為能得到關於皇兄的消息,她又怎麽會受製於薛長青。
可是,隻要他活著,隻要能見到他,那麽無論做什麽她都是願意的。
“我知道了,我會留意水月的一舉一動。”
“那就好。”
夜無聲無息地過去了,窗外是深山清晨的淡淡霧氣,山風吹來木葉冷清的香氣。僻靜的山中,有一座白牆黑瓦的道觀,仿佛翠山中點綴著一粒小小的珍珠。
蜀山。
碧紗窗下,一穿著月牙色衣服的女子望著窗外的山色,已然沉吟了很久。蘸滿了墨的筆尖輕輕接觸著雪白的紙,洇開了大朵墨色的花。
女子仿佛在思考著什麽,怔怔地出神,半個時辰下來,雪白的小箋上才堪堪寫了兩行。
“哎……”歎了一口氣,丁小離起身拿了件披風,畢竟已經到了深秋,室內雖然升起了爐火熏香,然而指尖依舊感到了寒意。
果然還是寫不出來……
丁小離對著深山上暮秋的景色出了一會兒神,想道:還是給青瀾寫吧。
坐回窗前,剛剛提筆,卻聽到了門外急促的腳步聲。
難得的一刻寧靜又被打破,執筆的小離歎了口氣,隨手拿過一本書蓋住案上的紙,將寫了兩句的信箋收入懷中。
剛擱下毛筆,轉過頭,便看見站在門檻外惶惶不安的成然小師弟。
“小師弟……又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