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山
雙手被厚厚的繃帶纏上，丁小離坐在窗前發呆，身後是啟玄子再給令墨塵包紮傷口。
純陽站在小離身邊，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純陽。”淡淡起身，小離背對著他說道：“你出來，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好。”純陽點點頭，與令墨塵對望了一眼，跟著丁小離出了門。
床榻邊啟玄子緩緩起身，捋了捋胡須，無奈道：“都不知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腦子裏在想寫什麽喲！”
“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弄那麽麻煩，還讓我老人家忙裏忙外……”
這樣的感歎看似平常，卻在令墨塵心底激起了一道道波痕。他是聰明人，啟玄子話中的含義他又怎麽會不明白。隻是他不願意承認，小離的眼中不再有他分毫。
“純陽，你告訴我那個故事是屬於我的嗎？”
純陽笑笑，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小離眼波動了動，抿抿嘴，緘口不言。
純陽走到她身邊，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其實很多事情你都清楚，隻不過沒有敢承認那個念想。出去走走吧，放鬆一下可能對自己會好一些。”
丁小離抬眼愣愣的看著純陽，一個笑容綻放在了唇角，幹淨，溫暖。
人生有很多事情本來就是說不清道啊道不明的，又何必太過於執著於某物，少一份念想，就多一份快樂。
順其自然，才是真。
修整了好幾天，丁小離才去看令墨塵，他胸前的傷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這一期間她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除了小陳送飯去，兄弟們都見不到他們的老大。
幾天下來，搞得每個人都非常擔心，都一致認為是因為尤公子的離去，他們老大失戀了才會這樣鬱鬱寡歡。片影因最近總在半山腰逗留的那些門派，按照離王的吩咐去做一些調查。而這期間，小三爺和黑子還帶著兄弟們下山找過月無辛。
但是，沒有任何音訊。
好久沒有出門，丁小離在門口駐足了一會兒，院子裏那個離去的人曾在那裏給她舞劍，曾在那裏緊緊地擁抱過她。可是，為什麽……他會那樣離去？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搖了搖頭，丁小離向令墨塵的房間走去，卻走在門口久久徘徊。
裏麵的人，是肜耀國的塵王爺。是自己喜歡的人？
無奈搖頭笑笑，小離推門而進，見令墨塵此刻正在案上寫字。他一隻手負於背後，一隻手握著毛筆，落筆蒼勁有力。
恍惚間她竟然看得有些癡迷，他確實是一個王爺，渾身的皇家氣質來得理所當然。
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令墨塵才抬頭，見到小離站在門口，也不驚訝，自然地笑道：“怎麽不進來？”
哦了一聲，丁小離才躡手躡腳地進了屋。
“你興致很好。”看著案上的大字，丁小離說道。
“隨意寫寫。”令墨塵放下毛筆，拿過手巾擦了擦手。
看著案上的四個大字，丁小離沉默了片刻才抬頭對他道：“陪我下山走走吧。”
“好。”
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微風掀起了案上的宣紙，隨後才緩緩落下。
此生不換。
我不知道是否能超過他把你追回來，但是我願意去嚐試。他給你的這四個字，我願意用一生去履行。
青寨的馬雖然不及墨雪，但是對青山的複雜地形分外熟悉，一路下山，令墨塵一邊留意，最後實在不得不感歎自然的神奇力量。
午後二人才到了新圩城的城門下。令墨塵默不作聲地看著丁小離，她呆呆地凝望了城門片刻，才繼續悠悠騎著馬往前走。令墨塵落在她後麵一點，狠狠地掃視了城門上那些暗藏的人。
薛長青，你就這麽迫不及待？
然而他沒有完全注意到，那些人裏有的腰牌上寫著的是一個“相”字，肜耀國的丞相。
進了城門，二人換作牽著馬兒走，無意中又到了那日令墨塵攔下小離的地方，小離回眸，正巧碰上令墨塵對上的雙眼，一瞬間，竟是深深的凝視。
“咳咳。”尷尬地咳嗽一聲，丁小離連忙轉過頭不再看身後的人，一個勁地往前走。
街市上人山人海，待小離再次轉頭的時候，街道的那頭早已經沒有了令墨塵的銀色身影。
“咦？墨塵！你在哪兒！”
“丁大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小離目光警惕地打量著攔在自己麵前的人，沒有言語。
散花樓依然是賓客滿至，熱鬧非凡。丁小離被帶上了二樓的一間雅座，看到了一身華貴的人，抿了抿唇，泰然自若地走過去。
那人緩緩回頭，露出一副老謀深算的笑意：“丁大人，好久不見。”
小離依舊目光平靜地看著對方，不說話。薛長青有些訝異，丁小離的反應超出了他的意料。莫非她真的將什麽都忘記了？
薛長青招了招手，房間裏便直剩下了二人，小離依然噤口不言，冷眼警覺地與薛長青對峙著，攸地，對方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難不成和月無辛相處至深的人都會這般淡然了？”
小離聽到他提起那個人，眼光微微一閃，卻不應答反而問道：“不知這位老人家找爺來有什麽事？”
“老人家？”薛長青先是驚異，隨即了然的點點頭，一聲輕歎：“確實是老人家了……”
沉默了片刻，丁小離起身道：“若沒有什麽事，我先走了，有朋友在等。”
“朋友？”薛長青笑著搖搖頭：“和塵王做朋友了啊。”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老夫雖然想要你死，不過現在倒覺得你活著有趣。”
聽著對方口裏毫不遮掩的說出這樣的話，看著他滿眼凶狠，丁小離心中一顫，不說話。
薛長青側頭淡淡喝了一口茶，道：“來人，送丁大人出去。”
小離有些意外這個剛才恨不得立刻殺了自己的人居然會讓自己離開，轉身之際卻聞得身後嘲諷的話語。
“丁大人，你可要好好活著，不然這個遊戲就沒有趣了。”
丁小離回頭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不會讓您失望的。”
薛長青臉色一變，不再說話。出了散花樓，小離並沒有覺得送了一口氣，心中沉重得幾乎令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