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安眠藥
“小夥子，老家哪裏？”司機大哥十分熱情，又是遞書又是拿水，服務周到。“來，渴了就喝杯水，無聊了就看會書。”
“聽爺爺說，我們老家河南。”陳烈民本來心情不大好，看到司機大哥這麽熱情，情緒也平複了些。坐在車裏，竟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河南，本來是不大熟悉，但很多年以前，有一件事可讓我終身難忘啊。”
“什麽事？”陳烈民一邊翻著司機大哥拿給他的書，一邊問。
“那天夜裏，有個女的，挺著個大肚子，攔了我的車，記得還下著雨，她渾身都濕透了。”
“單獨一個人嗎，沒有人在身旁？”陳烈民覺得一個女人懷著身孕單獨出行可是比較危險的。
“對，一個人，當時我是不敢載她的，後來雨越下越大，沒有辦法隻能讓她先上我的車。”
“大哥，你是好人一個，好人有好報。”
“好什麽呀，好人難當啊，你知道上了車怎麽樣嗎？”
“生了？”陳烈民也隻是隨便猜猜。
“小夥子料事如神呐。就在我車裏生的，還是雙胞胎。”
“然後呢？”
“然後那個女的居然硬生生把這對雙胞胎給拆散了。一個讓我按她寫的地址，送到一老伯那。她讓我送完再回來接她，沒有想到她人早就不見了，隻留下另一個孩子，在地上哭得淒涼。”
“這個媽媽也太狠心了吧？”
“唉，誰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呢？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哪個媽媽願意拋棄自己的孩子呢？”
“可她為什麽不把兩個孩子一起抱給那位老伯？”
“可能怕老人家負擔不起兩個孩子的生活吧。”
“後來，那個被遺棄的孩子呢？”
“我不忍心看著孩子在地上哭，夜又深，就抱回了自己家。”
“你自己養了那孩子？”
“可能嗎，我一個大男人，還要載客賺錢。”
“你怎麽處置那孩子？”
“後來，把孩子送給了我鄰居，夫妻倆剛好沒小孩。”
“哦。”陳烈民聽後鬆了一口氣，不知為什麽，他在為那個孩擔心。
“後來，我搬了好幾次家，也就沒有那孩子的消息了。”
“大哥，還掛念著那孩子？”
“當然會，畢竟我是第一個抱著他的人。”
“聊了這麽久，還不知道大哥貴姓？”
“我姓李，李剛。”
“李大哥，謝謝你，我到家了。要不，到家裏喝杯咖啡再走？”
“不了，謝謝哈，我還得趕時間去接另一位客，預約好的。別看我的車小，那些老顧客說坐習慣了我的車，有的還大老遠來找我呢，說我服務好。”李剛一臉自豪，他最得意的就是得到這麽多人的肯定。
“李大哥，我們留個電話吧，以後需要坐車我呼你。”
“好。”
陳烈民和李剛互相留了電話，就匆匆告別了。
回到家躺床上，陳烈民卻毫無睡意。他想起了微微，一會兒讓他趕過去，一會兒又說不用，好讓他納悶。再想想李大哥剛才在車裏講的那對雙胞胎，他還真有點好奇，後來這對雙胞胎怎麽樣了？有沒有相認？還是各自安好？
“唉，今晚自己是怎麽了？想多了吧？”陳烈民兩眼睜著，盯著天花板發愣。
這時候，手機忽然響了。陳烈民正奇怪，深更半夜的，會是誰打來。他從床頭櫃拿過手機一看，是羅克打來的。
“羅叔叔，這麽晚了，還沒休息？”陳烈民起身接通了電話。
“烈民，微微明天開始上學了吧？”羅克的聲音帶著疲憊，他已經有好幾個晚上被張雲夢弄得睡不了覺。今晚，他幹脆搬到辦公室來。
“是的，叔叔。”
“好好陪她。”
“叔叔放心，我會的。”
“嗯，我信你。有什麽需要，就直接和我說。”
“暫時沒有。”
“烈民，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叔叔希望你能一直陪在微微身邊。”
“我發誓，一定不離開微微。”
“早點睡吧，吵到你了吧？”
“不會，剛好我也睡不著。倒是叔叔你白天那麽忙，晚上再熬夜，身體怎麽扛得住？”
羅克聽到陳烈民在關心他，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叔叔，您沒事吧？”陳烈民感覺到電話那頭的沉默有點異常。
“沒事，謝謝你，我掛了。”羅克說完便掛了電話，一個人坐著不停地抽煙，吐出一大圈一大圈的煙霧。
他的精神很差，可卻又無法讓頭腦安靜下來。不得已，他抓了一小把安眠藥，吃了下去。
第二天，清潔阿姨盧姐看到總經理的辦公室緊鎖著，想打開又打不開。
“弟，總經理的辦公室鎖著呢，我要進去清潔都沒有辦法。”盧姐打了電話給副總——盧金山，她的弟弟。
“該不是總經理又服用安眠藥在裏麵睡覺？”盧金山的眉頭擰成一團。
“是啊，快叫人把門打開吧，別出了事就遲了。”盧姐很焦急，她也搞不懂這些天總經理是怎麽了，總喜歡在辦公室睡覺，還服用安眠藥。上次若不是及時送往醫院，恐怕……一想起來，她仍然心驚膽顫的。
“好，我馬上讓阿強過去開門。”盧金山看了看表，現在是早上六點，姐姐總喜歡提早在八點前把公司的清潔工作做好，而且每個角落都整理得一塵不染，這點，是受到公司上下所有人的稱讚的，特別是總經理，還特意為姐姐加了工資！
總經理是好人，可別出什麽事，盧金山在心裏暗暗祈禱。
“喂……”電話裏傳來阿強還沒睡醒的迷糊聲，阿強是負責公司保安工作的，也掌管各個辦公室的鑰匙，他昨晚等到十二點，公司全部人都走了，才回家睡覺。
“阿強，總經理昨晚在辦公室睡覺，你不知道嗎？”盧金山急得說話帶著一股衝。
“沒有啊，昨晚我等到公司全部人都回去才回家的。”阿強一聽是有關總經理的，馬上睜開眼睛，起了床，剛才迷迷糊糊的頭腦也變清醒了。
“你趕緊過去開門，我阿姐剛才打電話來，說總經理的辦公室門鎖著，打不開。”
“好，我馬上過去，五分鍾。”阿強急急忙忙穿好了牛仔褲，套上一件t恤衫，開著摩托車趕了過去。開摩托車可以繞近路，差不多五分鍾就到。開小汽車反而得繞遠路，慢了。
阿強猛加檔，風一樣疾馳在冷冷清清的馬路上，他的心也跟著要飛出來似的。
已經是快得沒法再快了，阿強卻感覺這幾分鍾的時間太久、太漫長！
總經理，您可別出事啊。阿強在心裏默默祈禱，當年他出獄後找工作四處碰壁，大家知道他是個罪犯後，都戴著有色眼鏡看他。唯有總經理，笑著對他說，“歡迎加入我們公司！”
那一個笑容，那一句話，對阿強來說刻骨銘心。總經理的笑容像星光照出黑暗中一片光明，讓他看到了一線希望，找到了一點尊嚴，也有了重新開始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