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紙鳶
“哎,二伯娘!那個是我阿鷹哥不?”
白明心吸了吸鼻子,瞅見不遠處朝這邊走過來的一個清瘦男子,忙戳戳竇氏的胳膊。
“是呢!是呢!到底是年輕,眼神兒比我好!”
竇氏含著笑就迎上去了,白明心也緊跟著。
走近了,白明心才發現白鷹比自己印象中更高一些,清清瘦瘦,蕭蕭肅肅,倒是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和印象中一模一樣,隻是那雙眼睛似是蘊著許多的莫測與深意。
“鷹兒,讀書累不累,累了就歇歇!”竇氏輕語著,又將手中的花生酥遞過去,
“這花生酥平時無事了往嘴裏放一兩塊,可別忘了多喝水啊!”
白鷹接過花生酥,嘴角微揚,點了點頭,低頭看向一旁的白明心。
“阿鷹哥好!我是明心!”白明心揚起笑臉,露出標準的八顆小白牙。
“這是你三叔家的姑娘,前些日子,啞疾治好了,你聽她說話這伶俐勁兒!”
竇氏笑著同白鷹介紹道,又扭頭向白明心解釋。
“明心啊,你鷹哥好幾年沒回咱們桃源村了,乍一看沒認出你呢!不過你還記得不,你小時候你鷹哥抱你的時候你還尿了他一身呢!”
竇氏自顧說著,完全沒注意到白明心逐漸僵硬的笑臉,有些記憶就該讓它隨風而去……
白鷹眼中也隱約染上幾許笑意,轉了話題。
“娘,我準備參加今年的秋闈,你和我爹不用總來看我,讓我安心讀書即可。”
“好,好,我們不來擾亂你!”竇氏無奈笑著,又說道,“我兒十六歲就考了秀才,莫著急啊!今年中不了舉咱們還有明年後年呢!”
白鷹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知道了。”
白明心在一旁聽著,乖乖,二伯父和二伯娘這倆人是遺傳下去了什麽優秀的基因?
這白鷹堂哥不僅長得好,還是妥妥的學霸一枚啊,十六歲的秀才,沒準兒還是十八歲的舉人……
竇氏又緊接著叮囑了幾句,白鷹眼中帶著溫意,簡單地回複著,偶爾點頭表示知道了。
白明心可是越看越覺的自家這便宜堂哥有做官的範兒,瞧那沉穩!瞧那喜怒不形於色!瞧那眉目朗朗,堅定莫測!
日頭西斜,風漸涼,竇氏領著白明心去了老熟人的店,買了一眾提取製作金銀花的家夥什,大缸小桶的踏上了回家之路。
回程時依然是那李大叔趕得老牛慢車。
竇氏一路上直嚷嚷著這次包車虧大了,下次李大叔得免費讓她們倆人坐牛車,李大叔隻笑著搖頭,並不回話。
還沒到村口,老遠就看到夕陽餘暉下一道突兀的影子,正是不放心自家閨女的白令安。
“爹!”白明心坐在牛車上,直起身子揮了揮手。
本來還愁這大缸小桶的該怎麽弄回去呢,老爹就是跟力!
“謔!明心,這得不少錢呢吧!”白令安看著那白瓷缸,紅陶罐,竹木桶……
“不多,不多!”白明心一邊敷衍著,一邊幫著白令安將那最大的白瓷缸往肩上扛,“爹,這缸可是最貴的,別給我碎了!”
“知道了,明風那臭小子,真會挑時候傷著腳,這活兒按說該他那大小夥子做,成天地不知道在捯飭什麽,今兒還讓我去給他砍截竹子,你們都是我老子……”
白令安一肩扛著缸,一手拎著竹木桶,念叨著那不省心的臭小子。
竇氏和白明心也下了李大叔的牛車,抱著其餘的瓶瓶罐罐,一起往家裏走。
一踏進小院,就看見白明風正坐在小凳上,埋著頭不知在整什麽,腳邊是一堆紙啊,竹片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以及一碗不明物體。
對了,細看之下,某張紙下還露著半個龜殼和一條小尾巴。
“哥,你做什麽呢?受傷了還不好好養養!”
白明心將買回來的東西指揮著老白同誌安置好,又送走了二伯娘竇氏,方騰出空來關心一下受傷兒童白明風。
“我是腳傷了,手又沒事兒。”
白明風似乎是打算趁天還沒黑透,再多擺弄擺弄那些東西,嘴裏回著,手下卻不停,目光更是沒有絲毫分散。
白明心撇了撇嘴,站起來打算再去灶台旁關心關心正在做飯的母上大人。
“哎,對了,我今兒上午沒事兒,就把你那些晾曬幹的金銀花都搗碎了。”
白明心聽著身後自家哥哥的聲音,笑著一蹦一跳地奔灶台去了。
白明風抬頭瞅了一眼,緊跟著又埋頭琢磨手裏的東西去了,那專注程度,連稍後祝安青喚他吃飯他都沒有聽到。
第二日,白令安和一群工人下地掘坑,祝安青和大壯嬸一起準備那十幾個漢子的午飯。
白明心擼起袖子,打算清洗一遍昨天買來的器具,今天就要提取金銀花了,以前隻知道理論,今兒是第一次學以致用付諸實踐,還有點兒激動。
“明心,你跟我過來,有好東西!”白明風一瘸一拐,一蹦一跳地從院外進來,扯著白明心就往外走。
“幹,幹啥啊?哥,我這兒幹正事兒呢!”白明心一臉懵地隨著明顯有些亢奮的白明風。
“你出來就知道了!”
出了小院,一抬眼就看到門前的那棵大樹上掛著一個大型的風箏,看模樣是個風箏,白白的紙上用毛筆潦草地畫著一個烏龜。
“哥,你昨天那是做風箏呢?”白明心一想昨天那紙,那竹片,不就是做紙風箏的原料嘛!
“怎麽樣?是不是有模有樣的!”白明風單腳站著,一手扶牆,一手叉腰,可給他厲害壞了。
“挺,挺好的,那畫的是狗東西?”
“是啊,不愧是我白明風的妹妹,一眼就認出來了!”
“……”
“哥,你咋想起來做風箏了?”
“不是你那天說春天該放風箏的嗎?你還好不容易念了首詩呢,兒童放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你忘了?”
“嗯,其實我就是隨便說說而已……”
“你竟然敢嫌棄你親哥給你做的風箏?”白明風危險地眯著眼。
“不,絕對不是!主要是那狗東西太醜了,能放的出去嗎?”
地上的狗東西抬起頭,誰?誰說我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