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樹上下來個何三奶奶
等了半晌也沒等到白明風的回答,隻見白明風四處張望後,邊側耳聽著邊循著一個方向,走到了遠離河灘邊的一棵大槐樹下,駐足不動了。
白明心無奈地緊隨其後,兄妹倆人此時都忘了那一鍁半的渠口還沒增大。
將逢五月,正是槐花盛開的好時候,約摸三人才能環住的粗樹幹一直向上延伸,大片翠綠的樹蔭中掩映著一片又一片白色的槐花,風起便攪動了一陣又一陣清香。
“明心,你看樹上那樹杈上是個人不?”白明風指著大槐樹的樹冠小聲問著。
白明心順著哥哥指的方向望去,綠葉與槐花的掩映中隱隱有黑灰色的衣料在移動。
“應該是個人吧?”白明心喃喃猜測道。
兩人又抬頭望了望眼前這棵大槐樹,足有五六米高,嘖嘖嘖,高手在民間啊!
“明心,退!”白明風扯著白明心的胳膊就急往後退。
樹上的果然是個人!隻見那人一身半黑不灰的鄉村老太太服,正雙手抱著樹幹往下禿嚕。
待那人立定後,沒敢亂動正眼巴巴等著的白明心和白明風才瞧了個清楚,合著樹上下來位……老奶奶?!
白明心快速眨巴的眼反映出了內心的疑惑,這裏到底是個什麽世界?咋看著都六十歲的老太太還會爬樹捏?而且,這老太太咋這麽眼熟捏?她表示此刻大腦中有許多的問號。
“這,這位女俠,小輩白明風見過女俠前輩!”白明風相當虔誠地朝著那老太太抱拳鞠了一躬。
“你叫我啥?看你這年紀的確是小輩,不過我可不是什麽女俠?你是誰家的?小夥子年紀輕輕的,腦子不好怪可惜了……”
那老太太理了理手中鼓鼓囊囊的布袋,皺著眉看著白明風問道,聲音如洪鍾般,甚至能引起旁人耳中的共鳴。
也正是這聲音,讓白明心猛然想起,這不是住在村子最北邊的何三奶奶嗎?
一個村子裏住著的,同一個姓氏的,往上數七八代沒準兒都是一個祖宗。要論起來,那之前害過白明心的何寡婦按夫家何家的輩兒算,得喚何三奶奶為三堂嬸兒,也算是沾親帶故的。
“是何三奶奶啊!我是咱們村桃神廟南邊,白老三白令安家的姑娘,以前都叫我啞丫頭,後來啞疾治好了,便都叫我大名白明心了!”
白明心露出整整齊齊的八顆小白牙,朝著不苟言笑的何三奶奶解釋道:
“何三奶奶您見諒,這是我哥,剛來家裏沒兩個月呢,村裏人都還沒認全,瞧著您腿腳靈活身手好,錯當做是那武功高強的女俠了!”
“爬個樹就武功高強了?”何三奶奶瞥了眼一臉尷尬的白明風,無語地搖了搖頭,“這麽說來咱們村子裏有一多半兒都是大俠!”
“嗬,嗬嗬,嗬嗬嗬嗬……”白明風幹笑著,撓了撓頭沒說話。
倒是何三奶奶喃喃道:“白老三,啞丫頭?莫不是我那侄兒媳婦兒之前同那個叫什麽……李三賴的一起害過的那個啞丫頭?”
“嗯,是。”白明心聽著這關係,尷尬地點了點頭,後來又想了想,自己尷尬啥,行得端坐得正,不殺人不放火,自己就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受害者,有啥尷尬的?!
“哦。”何三奶奶點了點頭,表示了解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白明心愣了愣,怎麽回事?按照平日的路子,接下來該對受害者表示同情憐惜,對加害者表示憤怒鄙夷,更甚者挑挑受害者的刺兒,比如誰讓你那麽晚了還去桃花林之類的……
講真,白明心做好了各種準備,可這聲“哦”來時,還是那麽猝不及防。
“哎,你倆吃槐花餅嗎?我這槐花摘多了,你倆要想吃就從這兒拿回去點兒,回去讓你們娘,算了,讓你們爹給你們做槐花餅吃,甜著呢!”
何三奶奶剛準備邁步離開,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立住了,敞開手裏的布袋,示意兩人分一些槐花去。
“不必了!不必了!”兄妹倆齊齊擺著手,兩個小年輕要真去分六十多歲老太太爬樹上摘下來的槐花,那可就太沒臉了。
何三奶奶還欲說什麽,被遠遠的一聲喝斥打斷了。
隻見祝安青氣喘籲籲地叉著腰,站在河邊渠口處,滿臉都寫著憤怒,喝道:“左等右等不見水流變大,我還當你們倆都掉河裏了呐!”
“呃,這不是遇見何三奶奶了嘛!”白明風吧嗒吧嗒嘴,越說聲音越低。
“呦!何三嬸子?你咋在這兒呢?我剛才光顧著著急了,沒注意到您!”祝安青愣了愣,忙笑著寒暄道。
“我咋不能在這兒?離我家就幾步遠的地方,還得報備一聲?”何三奶奶隻看了祝安青一眼,就挪開了臉。
“我,我沒這意思啊?”祝安青有點兒傻眼,啥情況,她翻了翻記憶,以前都沒同這何三嬸子打過交道,就更別提鬧過什麽不愉快了,這何三嬸子怎麽對她這態度?
“給,你們倆一人帶兩捧槐花回去,讓你們爹給你們做槐花餅!”何三奶奶繼續勸著兄妹倆人帶點兒槐花走。
直搞得祝安青是一陣火起,咋滴?這何三嬸子就是誠心埋汰她呢?!當著親娘的麵,讓孩子他爹下廚房,簡直就是在否定古代婦女的家庭地位啊!
“何三嬸子,不用了!您自己帶回去吃吧,我一會兒領著孩子們自己摘點兒,然後回家給倆孩子做新鮮的槐花餅去!”
祝安青努力控製著自己想翻白眼的表情,認真答道。
“你會?”何三奶奶像是聽到什麽不好笑的笑話似的,扭頭詫異地望祝安青。
“看您說的!我咋不會了,孩子他爹老白才是正兒八經不會做飯呢!”祝安青強笑著。
何三奶奶緩緩點了點頭,思索著以前村子裏有關祝安青的閑話,說什麽懶啊,饞啊,手拙嘴八婆啊什麽的,還真沒聽說她有一手好廚藝的事兒。
“行了,既然這樣,你就領著這倆摘吧,我回了!”何三奶奶端的是惜字如金,利索地招呼了一聲,就邁著小步兒徑直往西邊去了。
留下一臉迷惑的白明心和白明風,還有更加迷惑的祝安青,在白色槐花的香風下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