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中二病
當杯子“砰”的一聲碎了時，整個場麵突然陷入了片刻的寂靜中。
“啊——姐，你流血了！”溫小妹的一聲尖叫打破了沉默。
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溫寧玉的手上。
果然她素白的手背上出現了幾道血痕，顯然是被碎掉的玻璃碎片劃傷的。
對於剛開始隻想借此動作潑酒的祁楓來說，這個結果超過了他的計劃，他沒想要傷人，隻是想潑酒趕走人。
“我……”祁楓想道歉又有點開不了口。
溫寧玉放下手裏剩下的杯座，隨手抽了張紙把手上和身上的水漬擦掉，對於手上的劃痕卻是有點熟視無睹的感覺。
“我看看。”莫斂已經站了起來。
“沒事，意外而已。”溫寧玉臉上看不出半點的不悅，雲淡風輕得仿佛受傷的人不是她。
“什麽意外啊，我看分明就是他故意的！太過分了，我姐哪裏得罪你了，讓你這樣下狠手，你還是不是個男的，懂不懂憐香惜玉啊！”溫小妹像是得了狂躁症，有點要暴走的跡象。
“我隻是……”
“祁楓，你過分了。”莫斂淡淡地掃了眼祁楓。
“祁楓不是故意的，他隻是沒控製好碰杯的力度，沒想到這杯子這麽脆，寧玉還請你見諒。”白嫿站了起來，幫祁楓說道。
“誰碰杯能把杯子撞碎？他就是故意的！”溫小妹在溫寧玉身邊打轉轉，“我姐可是當明星的，這手上要是留疤了，那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小妹行了，隻是小傷，回去塗點祛疤膏就好了。”溫寧玉淡定得很，上輩子落魄的那兩年別說這樣的小傷口，就是骨折都有過，那會為了能走出低穀，她拍打戲也從不叫替身，甚至在業內還得了個拚命三娘的稱呼，如果不是被白嫿坑掉了性命，她現在走出低穀迎向光輝未來了。
如果溫寧玉開口刁難，祁楓還好受點，但她這樣的輕描淡寫，讓祁楓產生了一種內疚感。
“對不起，我沒想這樣的。真的！”祁楓放低聲音說道。
“好了，以後不要輕易開這種玩笑，傷到手還是小事，如果碎片彈到眼睛裏就嚴重了。”溫寧玉並沒有去刁難祁楓，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狼藉，拿起了包包。
“看來我得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小妹我們走吧。”
“我送你們。”莫斂走出來。
“不用，你留下陪他們就好了。”溫寧玉拒絕道。
莫斂沒有說話，但往外走的動作表明了他的態度。
白嫿和祁楓都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
“小楓，你……唉。”白嫿的話到嘴邊又收回去了。
祁楓抬手抓了抓頭發，糾結地說：“我原本隻是想潑她一身水讓她早點走人，然後留你和莫斂哥單獨處處的。”
可是現在適得其反了啊！白嫿心裏有點怨祁楓的自作主張，但介於對方的身份，她反而隻能安慰祁楓：“你不要想太多了，你隻是無心之失，而且你也已經道歉了，如果溫寧玉會因此怪你隻能說明她心胸太狹隘了。莫斂哥哥是不會把這種小事情放在心上的。”
真的不會放在心上嗎？兩個人心裏其實都沒底，剛剛莫斂走的時候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儼然是在意的。
看著一桌的菜，兩個人都沒有了胃口。
白嫿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出來給莫斂發了條信息：莫斂哥哥，請你幫我也向寧玉道個歉吧，我和祁楓談過了，他是為了替我出口氣才想著借這樣的動作潑酒，但沒想到會撞碎了酒杯。
這條信息發出去好久都沒回複。
上了車後，溫小妹一直在碎碎念：“會不會留疤啊，手背這麽明顯的地方留疤很難看的，我姐的手這麽好看，如果留疤了怎麽辦啊，真是的，那個家夥怎麽可以這樣……”
溫寧玉聽得眉心直跳，她無奈地說道：“我的女唐僧，求你別再念經了，我可不想除了手痛，連頭也痛。”
“手很痛嗎？”溫小妹心疼地看著溫寧玉的手，多麽漂亮的一雙手啊，偏偏被幾道血痕破壞了美感，就跟一幅完整的畫被人為劃花一樣，看著叫人特別不舒服。
溫寧玉秀麗如畫的眉眼間半點陰霾都沒有，還帶著些溫柔的笑意，“隻要你安安靜靜的，我就不覺得痛了。”
溫小妹瞪圓了眼睛，有點小幽怨地瞅著溫寧玉，“姐，你是在嫌我話嘮嗎？”
“不是。”
溫小妹高興的表情剛流露出來，就聽到自家姐姐又說了一句話。
“我是嫌你的聲音有點吵。”
“……姐，你不愛我了。”溫小妹撅著嘴，臉皺成了一個包子狀。
溫寧玉笑了聲，她發自內心的笑柔柔的很是悅耳動聽。
“為什麽你不生氣？”旁邊響起莫斂帶著些探究的聲音。
“我為什麽要生氣？”溫寧玉歪頭看他，不答反問。
“祁楓的目的雖然不是讓你受傷，但他肯定是想要你出糗的。我不信你看不出來。”莫斂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在她那張漂亮的臉上確實沒有找到半點負麵的情緒。
“對啊，姐，那個家夥就是故意的，你怎麽不生氣啊？不會是因為氣過頭了吧？”溫小妹也好奇地看著溫寧玉。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那又怎樣，我犯得著跟一個中二少年去計較他的惡作劇嗎？”事事都計較的話，她得活得多累。
溫寧玉毫不在意，當然還有一點很重要，就是因為今天的喜事大過於這樣小痛小癢的事情，所以她沒有這個多餘的心情去在意了。
“中二少年？”莫斂輕念了一遍這個詞，似乎在咀嚼個中意思。
“姐，你這麽一說還真是誒，那家夥整一個中二病晚期患者，做事一點都不經過頭腦，太衝動了，還很自以為是，不顧念別人的感受。他要是再不吃藥，就沒救了……”
在溫小妹說得頭頭是道的時候，溫寧玉噙著笑看著她。
溫小妹說著說著就打住了，接收到自家姐姐別有深意的目光後，她一機靈反應過來，連忙搖手道：“我才沒有中二病，我很正常的。”
“嗯，你現在確實正常了。”溫寧玉和顏悅色地回道。
而旁邊看著姐妹倆互動的莫斂眼底掠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他發現越和溫寧玉接觸就越發現她身上有很多令人費解的地方。
比如看似很溫柔隨性的她性子其實挺冷的，總有種靠近不了的距離感。
比如原本以為她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卻發現她原來並不是那麽斤斤計較的人，她會因為你冒犯的一句話而惡整你一番，但也會大氣坦然地把別人的過錯輕輕放下。
她總會在他覺得已經足夠了解她的時候，讓他發現，原來自己了解得還不夠。她就像個謎團一般，讓人想去抽絲剝繭，探尋最裏邊的真麵目。
“咦？這條路不在回去的方向上。”溫寧玉忽然留意到了窗外。
“先去醫院。”莫斂說。
溫寧玉驚詫地轉頭看向他，失笑道：“大哥你要不要這麽興師動眾啊，傷口不深我自己塗點藥就好了。我有祛疤膏，可以殺菌去疤痕，這麽點小傷就不用跑醫院去麻煩人家，送我回去就好了。”
莫斂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叫司機調轉方向。
溫小妹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看這位又看了看那位，抿著嘴偷笑。
到了別墅大門口，溫小妹見溫寧玉一個人就往裏走也不跟莫斂多聊會兒，就自作主張的對莫斂發出邀請：“姐夫，要不要進去坐會兒？”
莫斂竟也沒拒絕，一起走進了別墅。
溫寧玉一轉頭就看到了跟著溫小妹一起進門的莫斂，她停了下來，疑惑地問：“你還有事？”
“我看你擦了藥再走。”
溫寧玉有點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再搭理他，徑直開了門通過玄關進屋。
屋裏一片昏暗，她第一時間開了燈。
“溫溫，你們可回來了。”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客廳沙發處傳來。
溫寧玉走過去，就見Renee J像一攤爛肉似的趴在沙發上。
“溫溫~~”Renee J繼續有氣無力的哀嚎，“我快要死了~~”
“那我先去幫你找個可以埋人的地兒。”溫寧玉回了一句相當無情的話。
“溫溫你變壞了嗚嗚……”
溫小妹蹦跳地跑到沙發邊，從上往下地瞅著Renee J，笑著說：“軒哥你咋啦？被教練玩廢了？”
Renee J還想著在這個小妹妹麵前保持哥哥的形象，撐著坐起身，卻被一身酸痛磨得陣陣吸氣，他正要擺一下他軒哥的架子，餘光瞥到了多出來的人，驚道：“你怎麽進來的？”
“我當然是走進來的。”莫斂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卻並不太把他放眼裏。
“誰準你進來的！”Renee J齜牙咧嘴。
“姐夫，快過來坐。”溫小妹歡快地朝莫斂招手。
Renee J：“……”這到底是誰的家？
溫寧玉給手上的劃傷塗上了祛疤膏，就下樓來找創口貼，“軒哥你有創口貼嗎？”
“OK繃啊，我有啊，咋啦？”
“我姐的手背被玻璃碎片劃傷了。”溫小妹立馬說道。
Renee J整個人蹦了起來，但他高估了自己的體力，腳一軟“嘭”的一聲就栽倒了。
溫寧玉剛好停在他前麵，她好笑地看著趴在地上有點動彈艱難的Renee J，“你不用跟我行這麽大禮，我會不好意思的。”
Renee J做了一番“垂死掙紮”，發現實在起不來就自我放棄的連臉都趴地上去了。
莫斂看著笑得燦爛的溫寧玉，有種自己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的感覺，他知道讓他有這種感覺的原因不在他，而是因為她對自己和對她身邊的人截然不同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