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今天的陽光格外好,適合呼吸些新鮮空氣。
團子乖乖坐在更衣室的長椅上,晃悠著小胖腿,任由爸爸給自己換上一身鴨子黃的幼兒泳衣。
肉呼呼的胳膊握著真是軟,大手一合攏就圈住了,還留出些空隙。
黛茜一換這身衣服就知道要去遊泳,高興得不得了,等給放到了地上站著,大人還沒開口,她自己就先去拿放在置物櫃的遊泳圈。
遊泳圈做成甜甜圈的樣子,也是她喜歡的。
斯塔克家的別墅頂上有個巨大的『露』天泳池,陽光投下來,折『射』得一大片水泛起湛藍而粼粼的波光,池邊有帶飲料的沙灘椅,還有兩架放著枕頭的小床。
如果喜歡,直接住在上邊也沒問題。
“站好。”托尼道。一邊說,還要一邊捉著他女兒的胳膊,防止腳下滑了摔倒在地麵。
進泳池玩耍前的淋雨一般由保姆來做,這兩天家裏人多,放了保姆的假,任務就轉到老父親肩頭。
黛茜很親近水,這會兒把兩隻小手並在一塊兒,捧了一捧花灑噴出來的水流,呼啦一下拍在臉上,臉蛋水潤潤,越發顯得皮膚白嫩,小嘴紅紅。
這一小團“咯”地笑起來,再積攢一捧,身高限製拍不到托尼的臉,撲過來,拍在了他腿上,把大大花花的沙灘褲拍濕了一角。
根本不用去泳池,在這裏就玩嗨了。
托尼停了花灑的水,小雛菊還不樂意,蹦蹦地,使勁兒用小小的手指指開關,要讓他再打開。
“你打算在這裏遊泳。”托尼道,“是嗎?”
他蹲下去,將她淡金的小頭發往後撥一撥。
這麽『亂』動,已經把頭發弄濕了好幾縷。
泳池裏已經有了三個體型修長、或遊或坐的身影,如果黛茜知道什麽叫大飽眼福,那她此時就已經是大飽眼福了的。
可惜她對大人不感興趣,隻對藍汪汪的池水愛得深沉,抓著老父親褲角的手一鬆,熱情無比地奔到遊泳池邊。
因為家裏多了一個小小的,泳池的三分之一改作淺水區,大人坐在裏麵,水剛剛沒過小腹。
彼得就坐在裏麵。
他剛剛遊完一圈,這會兒摘了泳帽,舒展四肢坐在池裏,看見黛茜抱著遊泳圈顛兒顛兒地跑過來,起身順順當當接住她。
溫熱『奶』氣的小身子終於有一回不願往他懷裏依偎,團子蹬著腳,要到池裏去。
入了泳池就徹底成條自由的小魚。
黛茜套在遊泳圈裏,手腳並用嘩嘩地劃水,遊得很好,一轉眼已經在池邊遊了半圈,回頭一瞧彼得在身後跟著,興奮地叫一聲,呼哧呼哧遊得更快。
幻視坐在深水區的池沿上,並不遊泳,平靜地瞧著彼得帶團子嬉鬧。
他皮膚很白,又沒什麽血『色』,素得像張紙,配著那平靜無瀾的碧綠眼瞳,一時間顯出種非人的淡漠感。
但仔細看看,發現不是。
他的視線難得沒追隨黛茜,放在了彼得身上,不知瞧什麽。
盯著盯著,幻視過於白的皮膚漸漸轉成了種正常的顏『色』,力求『逼』真,胳膊那裏還多出個淡淡的痣。
“……”
機緣巧合目睹了這變化的羅德吸飲料的氣一岔,險些嗆得咳嗽起來,麵『色』古怪,瞧見幻視轉過頭來看自己,不知為什麽生出點偷窺別人的心虛,拿『毛』巾擦擦嘴。
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這樣更自然些。”幻視道,“對嗎?”
羅德:“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他伸個懶腰,看看四周,突然發現泳池壁上有個防水的『操』作麵板,下水遊過去一瞧,是實景模擬器。
他默默點了個“馬爾代夫”。
然後發覺周圍倏然亮許多,泳池被席卷的光浪淹沒,浪退去時,岸成了一望無際的金黃海灘,身邊是碧波萬頃的海。
水裏有魚。
岸邊還有椰子樹。
“哇哦……”彼得正陪黛茜玩著,突然一下到了馬爾代夫,仰頭驚歎,伸手撈魚撈不著,才發現是假的。
“隻要心中有海,哪裏都是馬爾代夫”顯然不適用於托尼·斯塔克。
對於董事長來說,隻要兜裏有錢,哪裏都是馬爾代夫。如果有時間,真的馬爾代夫也可以即刻坐著私人飛機去。
黛茜在水裏玩了很久。
她大概是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性』格,浮在水裏遊著遊著,發現老父親自己戴著墨鏡坐在沙灘椅上,拍拍水,叫道:“媽姆。”
這樣『奶』聲『奶』氣又親親昵昵的呼喚,叫得人心裏軟綿綿。
但無情的老父親隻是拉下墨鏡,視線從墨鏡邊上滑過來,輕飄飄望她一眼,沒打算要動的樣子。
團子鍥而不舍,小胖腿努力蹬水,要遊到他這頭。
然後總算見托尼站起身,走前了用大『毛』巾將這濕噠噠的撈起來,一塊坐在岸上玩水。
黛茜喜歡水裏全息投影的魚,坐在大人身前津津有味地瞧著,用手指一指,再轉頭去看爸爸。
托尼摘了墨鏡:“魚。”
她就學舌:“魚。”
“海葵魚,蝴蝶魚,鐮魚,鸚鵡魚。”他用手在水裏指一圈,懶洋洋道,“那個是長笛嘴魚,但你看不見。”
大繁若簡,這小的倒是很有智慧,聽了許多的魚,到嘴裏都一個詞總結:“魚。”
這樣小疊大的和諧畫麵,很值得拍照留念。
“這就是你偷拍的理由。”
董事長轉過臉來,好整以暇看拿手機對著這頭的好友。
“拍了很多好照片。”羅德道。
他在相冊裏翻一翻,劃得快了翻到底,意外發現些很久之前的照片,臉上的表情一時很微妙,對彼得與幻視神秘地招招手:“看。”
三個頭湊在一起。
“這是讓賈維斯傳給我的。”羅德很自得,眼睛往旁邊一瞟,發現托尼又望過來。
四目相對,對方移了目光去望別處。
照片拍的是托尼跟小小的黛茜——比現在還要更小些,剛剛會翻身,抱在懷裏像抱了個剛剛搓好的麵團。
她倒是眉開眼笑,老父親卻在捂額,衣服也濕了一片。
濕的位置比較微妙。
“這是……發生了什麽?”彼得好奇心起,小聲問。
有人說孩子越小越好帶,更早之前托尼·斯塔克也那麽認為。
畢竟他家裏的這個很乖,喂點『奶』哄睡了就世界和平。
逢著周末,他很有空,自己帶了半天,放女兒在地上慢慢地爬。
爬沒一會兒,這綿軟的一團就軟嘰嘰趴在地上,玩得沒趣,再一抬頭發現大人在看手機,大眼睛蒙了一層淚。
少不得要抱起來拍拍。
但小雛菊『性』子好,抱著在家裏轉一圈轉移注意力,很快又依賴地偎在爸爸懷裏東張西望,把被冷落的一點點不開心拋在腦後了。
玩的時間長一些,她開始犯困,蠕動蠕動,如願以償得了『奶』瓶,含著『奶』嘴喝,喝著喝著就閉了眼。
軟軟的一團縮在懷裏,安安靜靜,並不妨礙托尼繼續拿著手機看資料。
偶爾動作幅度大一點,黛茜就會跟著動一動眼皮。
睡眠如果具象化,大概是一種香氣,柔和,舒緩,經由一個人的呼吸傳遞到另一個人的呼吸裏,悄悄釋放開來。
托尼什麽時候閉上眼睛的,自己都不知道。
原本在地下車庫打掃衛生的笨笨坐著電梯上樓來了。
它還拿著拖把,想把客廳也掃一掃。
機械手臂行駛過地板,發出嘎吱嘎吱的機器聲。
這聲音使得睡夢中的小麵團五官一皺,往爸爸溫暖寬闊的懷抱裏縮一縮,終究還是睜開眼睛,給吵得醒了過來。
於是後來托尼給笨笨加上個靜音底座——已經是後話了。
堅實的手臂護衛著,黛茜輕輕一扭,動彈不得,嘴巴扁扁,但竟沒有哭。
嘴巴扁是因為肚子餓。睡前太困,『奶』沒來得及喝完,現在肚裏空空好難受。
小手輕輕抓了抓,隻抓到托尼的衣服。明明睡覺前還抱了『奶』瓶的,是做大人的趁她睡著,偷偷藏了起來。
身後的老父親還在閉目睡著,睡眠質量比這小的好許多,動一動也沒能擾醒他。
黛茜小心翼翼把臉轉過去,看看托尼。
大眼睛靜靜打量爸爸熟睡的臉,漸漸成了彎彎的小月牙,倒很寬宏大量地沒有計較『奶』瓶被收這檔子事。
她努力地把小身子轉了轉,小手在他胸膛『摸』『摸』,還是覺得餓,正好『摸』到個突突的,覺得跟『奶』嘴有點像,又不太像,生活所迫,委委屈屈地把臉湊了過去。
總而言之,托尼·斯塔克當時是被從夢中驚醒的。
驚慌裏還帶點微微的疼痛……後麵的就不必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