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對腎不好
天邊浮雲淺動，有風聲在呼嘯。
被抱了。
被原冽抱了。
鹿啾啾心跳短暫停了一下，又痙攣似的瘋跳。
身體也僵成了小木偶，動都不敢動。
就算不動腦子想能也能猜到，原冽大概是跟父親鬧不愉快了。
她這還是第一次見少年露出這樣的神色，褪去了平日裏的校霸光環，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大男孩，也會情緒不穩定，也有疲倦的時候。
“原冽。”她咽了咽口水，小聲地說：“你如果真的想哭，就哭出來吧。”
“你放心，我不會偷看也絕對不會笑話你，我看書上說，適當哭一哭有助於解壓，你總是這麽憋著，對腎不好。”
“……”
原冽：“……”神他媽的對腎不好。
最令人心梗的是，這小丫頭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還眨巴眨巴的，一副很關心擔憂他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關心他，還是關心他的腎。
原冽麵無表情地說：“我們大男人向來都是流血不流淚。”
“還有，我腎挺健康的，不勞你掛念。”
一中老師改卷速度很快，不到兩天的時間，成績就陸陸續續地出來了。
周四下午一放學，老李就抱著厚厚一疊卷子走進了教室，同學們看到這架勢，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討論——
“我以為成績單最起碼到下周，沒想到老師改的這麽快！”
數學課代表又開始念了：“我真後悔真的，當時做題如果能再快一點就好了，最後一道題不說解出來，總要拿個步驟分吧。”
“好不容易快周末了，還要看那糟心的分數……”
“……”
李振林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安靜，同學們先安靜。”
底下的同學聽到老李說話，倒也聽話，很快就靜了下來。
“這次的題型相對來說偏難，我們班進度慢，有很多課程都沒跟上清華班，不過，大家這次考得成績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畢竟考試全靠概率，看來同學們這次的運氣都不錯啊！”
李振林笑嗬嗬地說，隨後又把目光放到了鹿啾啾身上。
鹿啾啾被老李看的心裏有些沒底，莫非，這次考試又翻車了？
心裏這麽想著，講台上放李振林的聲音就很快響起：“這次，我重點要表揚的就是我們班的鹿啾啾同學，考了502分，全班第三名！”
全班嘩然。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朝鹿啾啾看去，腦袋上掛滿了震驚。
502鹿啾啾？
怎麽可能！
這鹿啾啾能跟這麽高的分數掛上鉤？肯定是老李念錯了。
這般想著，還真有人說了出來，“老李，你是不是念錯分了啊？”
“別逗了，我們班能上五百的沒幾個吧，她鹿啾啾怎麽可能……”
林許驚了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後神色淡定的原冽，瞬間懂了，“冽哥牛逼啊！”
“不愧是學神，用實力帶飛啊！”
原冽笑了聲，兩個月沒白教，總算是看到了點效果。
他朝鹿啾啾位置上看了一眼，對方像是有所察覺般，轉過頭，兩人目光倏地交匯。
小姑娘冽唇笑了，左臉頰下有一個淺淺的小梨渦。
她無聲開口：原冽，謝謝你。
受她心情感染，他也跟著輕輕彎了下唇。
老李的聲音還在上方繼續。
“什麽讀反了，我的眼睛還沒花到那種程度！”李振東狠狠剜了一眼說這話的同學，“什麽態度，人家鹿啾啾憑著自己的考努力，能把二百五翻了個倍，我也不指望你們翻倍，下次多考個五十分總可以吧？”
底下同學也不大驚小怪了，選擇性耳聾。
多考五十分他們說了不算，篩子說了算。
李振林難得的沒有生氣，看向鹿啾啾的眼神又恢複了開學時候的和藹可親，笑著說：“鹿同學，老師一早就看出來了，你是個值得栽培的好苗子，這次考試真給老師長臉啊！能進步這麽塊，私下肯定沒少下功夫吧？”
好學生，就是英語差了點，四十八。
不過離高考還早，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
鹿啾啾笑得牙不見眼，聽到老李說的話，下意識地又往原冽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是沒少下功夫，不過多虧了原冽，是他幫我補習的。”
後麵那句班裏同學都當笑話聽了，開玩笑呢，校霸幫她補習，那他們還說作業幫是校霸開的呢！
簡直是年度最好笑笑話。
李振林卻是沒覺得這是玩笑，掃了原冽一眼，對方靠著牆，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樣子。
好像同學們的議論跟他無關一樣。
他眼裏閃過深思，讓課代表們把卷子分發下去，“不早了，同學們先去吃飯吧。鹿啾啾同學留下，來我辦公室一趟。”
同學們高呼一聲，收拾書包就往外衝。
連翹眼裏滿是驚歎，“啾啾，你進步神速啊，老李這次讓你去辦公室，肯定是要表揚你！”
大概是壞事幹多了，去班主任辦公室，鹿啾啾莫名覺得不自在。
腦海裏自動閃出出以往被老師橫眉冷豎的場景，能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辦公室了。
“老師，您找我有什麽事兒？”她小心翼翼地問。
李振華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她坐。
鹿啾啾剛坐下，就見老李又翻了翻成績單：“這次你考得令老師刮目相看啊，數學105，我們班單科第一。”
這個分在清北班自然是不夠看，但在他們十一班，那就是一枝獨秀。
鹿啾啾再次冽唇。
“不過……”
“老師，不過什麽？”鹿啾啾追問。
李振林：“你偏理我能看得出來，不過這次語文曆史都及格了啊，怎麽唯獨這英語……”
48分，還是她花費了一個多月早自習的成果。
“楊老師上課講得都聽不懂。”而且她有事沒事還總愛罰她門口站，這要是能學好那才是怪了。
李振林沉了沉臉，“下次我找她談談。”
什麽都能耽誤，就是不能耽誤孩子的學習。他很快就轉了話題，溫和地問：“鹿同學，你剛才在班裏說那話可是真的？”
前不著頭後不著尾的一句話，鹿啾啾有片刻沒反應過來，“老師，您說的是哪一句？”
李振林喝了口溫開水，出聲提醒：“你剛才說，這次期中考試之所以能進步這麽快，是因為原冽。”
鹿啾啾恍悟，原來是這件事，就點了點頭，“是多虧了他，不然那麽多知識點，給我半年我也連貫不到一起去。”
李振林：“……”多少年沒見過如此實誠的學生了。
他咳了一聲：“鹿同學也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是有自己的優點的。”
“我相信，沒有任何一個學生是天生差。”
當教師的多多少少都學過一點心理學，孩子們脾氣躁學習差，大部分都跟原生家庭有關，這幾年來，科技是發達了，可國內的教育水平，還差得遠。想及此，李振林歎了口氣：“原同學本性不壞。”
見到老師會主動問好的孩子能差到哪去，“我這次找你啊，主要是想讓你學習之餘多勸勸原冽，告訴他別犯倔，知識是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的，沒有必要為了別人搭上自己的未來……”
“……”
鹿啾啾從辦公室出來，越想越覺得老李那話說得在理，其實，不用她早就有想過勸勸原冽，可每次看見他那張臉的時候，多餘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她拚命學習是為了讓父母多在家陪陪她，那，原冽不學習呢？
沒走幾步，眼前招搖地伸出一條長腿，擋住了她的去路，鹿啾啾盯了兩秒，作勢要踩。
“過河拆橋啊，學會知識忘了師父。”原冽抱著手，涼涼開口：“踩，使勁兒踩。”
“……”
鹿啾啾被他損得麵紅耳赤，猛地收回了腳，搖頭三連“沒有沒有沒有，原冽師父，我這是在向你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原冽：“……”
合著這丫頭感激人的方式，就是把他的腳給踩腫？
兩人去校外吃了飯，一路順著小道慢慢遛彎。
“原冽。”
“嗯？”
他們沒有目的性的往前走，鹿啾啾側過頭，看了看旁邊的少年。
“我覺得你學習特好，特別好那種。”她真誠地說。
原冽勾了勾唇，悠悠道：“這還用你說。”
鹿啾啾被噎了噎，難得沒有暴躁，而是斟酌著語氣，小聲開口：“那你以後，能不能參加考試呀？我說的是拿出你的實力，認真考。”
“……”
原冽頓住，彎起的唇角一點一點的變得平直。
鹿啾啾語速很快地說：“你知道嗎，剛開始在我眼裏，你就是個不學好的殺馬特，穿大骷髏t恤還寸頭，就你這穿搭眼光，堪稱審美界殘疾，幸虧長得俊。”
原冽：“……”
她還在那繼續說：“可是，每個人都有閃光點啊，你看就像我，長得漂亮吧，每個見我的人都對我讚不絕口，誇我聰明……”
“……”
原冽開始懷疑她口中那些‘見我的人’，是不是有某種精神疾病，“你說重點。”
他冷淡地開口。
“重點就是……我想告訴你，不要因為受到打擊就一蹶不振，我知道，那些打擊在你心裏，可能是一個特別難度過的坎，但人要向前看不是嗎，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如果你真的過不去，那我就找個挖掘機，把那個坎直接給鏟了。”
鹿啾啾看著他，很認真地說：“原冽，你這麽酷一男的，我不想看到你一直折磨自己。”
“……”
傍晚的夕陽映在雲霧之上，滿天霞光，光芒透過高高的樹梢灑在少女臉頰上，以及那雙彎彎的眸子裏。
原冽呼吸一滯，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撞擊了一下，四四方方又封閉的盒子沒了硬角，世界都柔軟下來。
說這話的鹿啾啾，眼神純淨。
在她眼裏，這個世界都是幹淨的，對人任何人，她總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方法，簡單又天真，讓人忍不住為之顫抖。
像是被什麽東西燙到了，原冽的睫毛輕輕一抖，扯出一個不自然的笑：“鹿啾啾，你這話跟誰學的？”
大道理還挺多。
小姑娘聽了，仿佛連耳朵都垂了下來，就聽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原冽你也知道，語文一直都是我的弱項，這話是從老李那裏總結得來的啦。”
那麽長一段話，她沒說錯別字已經很給麵子了。
原冽：“……”
“……”
把她送到校門口，原冽就回家了。鹿啾啾就覺得她那些話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就像是老李說的，找準機會，一次不行說兩次，她能看的出來，對學習不討厭。
鹿啾啾忍不住彎了彎唇，正要朝班裏走，一轉身，卻是與尹向沁打了個照麵。
她愣了愣，就聽對方主動開口：“你和冽哥哥，經常一起吃飯啊？”
鹿啾啾想了想，放學的時候，他經常給她補習，也算是挺經常的，就點了點頭。
尹向沁臉上的笑意僵了僵，但也隻是一瞬，很快就笑道：“我其實一點都不意外。”
鹿啾啾看著她。
“學校對冽哥哥的傳聞一直都亂糟糟的，其實接觸過後，就會發現他並不是那樣的人，在你沒轉來的時候，他對我很照顧……高一軍訓，我中暑暈倒，是他及時送我去的醫院，鹿同學，我說了這麽多，你明白什麽意思嗎？”
鹿啾啾木著臉說：“我不明白。”
尹向沁唇角僵了僵，深深吸了口起，緩緩地說：“我喜歡他。”
“一年前就喜歡了，我也不是很強勢的人，隻是想懇求你，如果對他沒有那個意思，拜托……離他遠一點可以嗎？”
“……”
一年前喜歡有什麽了不起的，她還十年前就喜歡了呢。
鹿啾啾心裏湧進一股複雜又酸澀的感覺。
雖然原冽告訴過她，校花不是之前喜歡過的那個小青梅，但從他對校花的態度上來看，心裏肯定是屬意她這款的吧。
“校花，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尹向沁驚愕地望著她，然後就聽少女慢吞吞地說：“因為，我也喜歡原冽。”
而且，比你要久，很久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