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同意了
正式接了旨意半晌的功夫,郭平等人才姍姍趕了回來。
一見郭平回來,張浩迫不及待的追問,道:“如何了,牟指揮使可應?”
郭平笑意盈盈,頗為高興,應道:“牟指揮使一聽說是千戶在呂家溝設宴也沒多言便直接答應下來了,千戶,牟指揮使說往後你便是錦衣衛指揮使了,這可是真的?”
郭平領了張浩的命令去請牟斌的時候,旨意還未下達下來,張浩也並未刻意與他講升遷指揮使的事情,所以,對升遷之事郭平並未提前知曉。
現在旨意已下達,郭平又是主動詢問起來的,張浩也沒做隱瞞,直接應道:“嗯,是真的,旨意已經下達了。”
說著,張浩也沒有絲毫吝嗇,直接把聖旨遞給了郭平。
郭平也不認字,端詳了半天從終於分清了聖旨的上下,盯著上麵的字跡瞧了半晌,身旁的陳同和羅光倒是積極的指著上麵的字,隨便挑選著喊著。
“這是運”
“這是承”
“這是皇帝”
郭平抖了半晌,先後在二人身上踢了一腳,罵道:“滾一邊去,能認全嗎?”
當然,這道罵越是在開玩笑。
陳同也不著急,嘿嘿一笑,道:“不認識,他們認得我,我可認不得他們。”
玩笑過後,又知曉牟斌要來赴宴的消息,張浩心情也好了些,笑了笑道:“有機會還得是認些字的,認了字至少將來才不會被人騙。”
這是良言,往後少不得讓他們去做些大事,他們若不認識字,別人給個情報,也不知道上麵書寫的內容是什麽。
陳同反應快,也頗為機靈道:“聽指揮使的,屬下從現在起便去學。”
能學就行,關鍵得看他們學到何種程度。
正說著,穀大用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了。
張浩瞧著穀大用上來,便抬手吩咐了郭平幾個去忙。
穀大用也是見風使舵的人,對他並不可完全信任,自然安排郭平等人所言的親近之言也便不好被他聽到。
還未走至張浩身旁,穀大用便抬高聲音喊道:“恭喜張指揮使”
穀大用這個恭喜是何意,張浩也清楚的很,無非不過是覺著他這個寶押對了。
若被劉瑾的計謀得逞,現在升任指揮使位置的乃是石文義,可不敢保證穀大用是否會及時止損,轉而去巴結劉瑾了。
穀大用笑的高興,張浩臉上的表情並不多,在其走上前時,才抬手喊了一聲,道:“穀公公”
穀大用完全不介意張浩的態度,走上前把東西放在地上,笑嘻嘻地問道:“張指揮使高升這怎還不高興?”
對穀大用,張浩自也不能交心,半真半假地道:“有何可高興的,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運氣罷了,若非我碰巧抓了那個殺手頭目,現在坐在指揮使位置上的可是石文義,到時第一個倒黴的是我,第二個便是穀公公了。”
張浩倒黴是真,穀大用倒黴就不一定是真的了。
對之穀大用滿是笑意,道:“張指揮使有如此運氣,那便是天命所歸,石文義他仗著巴結劉瑾那狗東西,有何資格坐上指揮使的位置,張指揮使,咱家買了些糕點”
對穀大用送來的東西,張浩自是不會拒絕。
穀大用是將來對付劉瑾的一張強有力王牌,若是拒絕了他拿來的東西,他心中怕是會有所擔心的。
張浩嗯了一聲算是應承了下來,片刻後,才終於扯起了一道笑容道:“穀公公先不必著急,好生做好自己分內之事,有機會本指揮使也自會為你安排一個合適的位置的。”
有了承諾才會讓穀大用更為賣力的幹活。
安排好這些,穀大用沒做多留便直接離開了東山。
他此番前來一是來給張浩道賀,另一方麵也是刷自己的存在感的,好讓張浩時刻記得還有一個他需要提拔。
現在張浩已經也已經升遷上去了,不用張浩多言,穀大用也會自行為張浩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時候,要不然一味的指著張浩提拔,多少有些被動。
因而對穀大用這樣的人,張浩態度並不熱絡。
太過熱絡,隻會讓他搞不清自己是誰。
送走了穀大用,張浩便回了呂家溝。
牟斌那裏已經通知到了,至於牟斌何時來不得而知,為了表示他的恭敬他有必要在呂三家中隨時恭候著。
“浩哥,你現在是錦衣衛指揮使了,爹說錦衣衛指揮使是皇帝最信任,又不用淨身的官,是這樣嗎?”
一到呂三家,呂浩便出言問道。
張浩無語瞅了一眼呂三,什麽人呐,有這麽教自家孩子的嗎?
不教自己孩子怎樣報效國家,卻讓自己孩子去巴結皇帝。
“這個我不知道,你爹知道的多,問你爹去。”張浩隨便回了一聲。
呂三他自己的孩子都不怕教壞,他又有何好怕的。
太陽落山,沒等多久,牟斌便來了。
隻不過跟著牟斌一塊前來的還有劉健和謝遷。
這倒是讓張浩沒想到。
等等,白日是張浩搞得他們三個丟官的,他們三個一塊前來不會是要找自己算賬的吧?
張浩心中咯噔一下,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喊道:“劉公,謝公,牟指揮使”
劉健率先擺擺手,對張浩這個稱呼拒不接受,道:“別如此稱了,老夫已辦理了交接,往後便隻是一個布衣了。”
這麽快就卸任?內閣如此重要的衙門,至少不得交接幾日再做離開嗎?
張浩帶著些詫異,問道:“怎這麽快?”
劉健自嘲笑了笑,道:“內閣的事情李公皆都清楚,也無需再做安頓,陛下既已不稀罕我等這些老家夥了,我等也便不再礙陛下眼了。”
劉健為大明朝鞠躬盡瘁了一輩子,卻並非功成身退,帶有落寞那也是正常的。
張浩主動開口,道:“小子就以世伯相稱了,劉世伯,謝世伯”
喊了兩聲,又與一旁的牟斌喊道:“牟世伯”
喊過之後,張浩這才帶著些不好意思,道:“三位世伯,今日的事情,小子實在抱歉,小子真不是有意的,小子從於黑口中得知真相,真的隻想告知牟世伯的”
張浩所說的完全是發自內心的,他可完全沒想過以此算計牟斌,搶了他指揮使位置的。
或許是太過自負,或許是太過急功近利,或許是對劉瑾的恨意太深牟斌執掌錦衣衛那麽久,本不該出現的錯誤他竟犯了。
若是牟斌再等等,哪能差點陰溝裏翻船,讓劉瑾那狗東西鑽了那麽大空子。
不過雖說是因牟斌的主官錯誤所致,但為了避免誤會,張浩覺著他得吧事情說清楚的。
張浩話還沒說完,牟斌抬手打斷,道:“不必說了,我若在乎此事今日便不來了。”
牟斌能這麽明確說出來,張浩也輕鬆了不少,嘿嘿一笑,抬手邀請,道:“牟世伯,先坐”
既然來了,總得是先邀請人家落座的。
很快,張浩帶著牟斌幾人坐在了呂三家裏的小院。
院中擺好了矮桌,矮桌旁隻放了兩個凳子。
呂三準備的時候倒是直接問了張浩要來幾人的,這倒不怪呂三,不過也怪不上張浩的,劉健和謝遷突然造訪,也不打個招呼,搞得他都招呼不得了。
進了院子,瞧了院子中的兩個凳子,張浩喊道:“人呢,再搬兩個凳子來。”
聽到喊聲,呂三跑出來一瞧發現多了兩人,隨即衝著呂三提了一腳,罵道:“快搬凳子去。”
凳子很快搬來,張浩邀請著幾人落了座。
待幾人坐好之後,張浩才又喊道:“快把菜端出來吧。”
在呂三把菜先後端好之後,張浩才笑嘻嘻地道:“小子先敬幾位世伯!”
劉健等人也給麵子一並端起酒杯與張浩一塊喝了酒。
喝酒之後,張浩率先開口說了他的想法,道:“小子做錦衣衛千戶不過才幾日而已,對錦衣衛的事情並不甚了解,今日請牟世伯來,一來是與牟世伯澄清一下,二來是想請牟世伯幫忙讓小子盡快熟悉錦衣衛事務。”
坐在這裏的都是些聰明人,張浩若想在這些人麵前耍些小聰明無疑是自尋死路。
既然小聰明不能耍了,那便直來直去把自己的要求都擺在明麵上了。
張浩開口,牟斌卻並未馬上說話,就連劉健和謝遷都是一副觀察他的態度。
既是如此的話,那他便隻能往深再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緊接著,張浩又繼續,道:“小子雖說年輕,但一定盡力使錦衣衛能夠更好的報效國家,讓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
這番保證並沒有華麗的語言,卻是出自張浩的真情實感。
沉悶了一下,劉健倒是說話了,問道:“你如何讓百姓過上安居樂業?”
想了一下,張浩回道:“《禮記禮運》所言,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這篇課文是初中就學過的,也是所有讀書人所為之奮鬥的目標。
例子有了,緊著張浩又道:“小子以為,實現此者先得讓百姓富裕,百姓富裕國家才能富裕,民富國才能富,國富民才能更富,國家賦稅皆來自於百姓,百姓富裕便可為國家交稅,國家拿了這些稅可使用於幫扶還未富的百姓,這便是少富帶多富。
而在實現百姓富裕的同時,所謂的大道之行便也就實現了一多半,之後的那一般便是需要朝廷拿出從這些百姓手中收來的賦稅來扶持了,比如說有人家中,有常年臥床的病人,想讓這類人富裕便得是建立完善的醫療體製,也就是說讓他們不僅能夠請得起郎中,還能請得到最好的郎中。
再比如說有的人家遭了災,青壯都沒了,隻剩下無所依靠的老人孩子了,朝廷可拿這些錢設立專門的養老機構,讓這些老人能夠安度晚年,再設撫養這類孩子的福利院,期間要請先生教他們讀書,或教授他們以後能夠生活的技能,讓他們長大之後不僅能報效朝廷,還能自食其力。”
張浩所言的這些,真就是劉健他們當初讀書之時所為之奮鬥的追求。
說了這麽多,劉健又問道:“如何讓百姓富裕?”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想了一下,張浩這反問道:“世伯覺著如何鑒定百姓是否富裕。”
知道了劉健怎麽想,才能依托他的想法做出回答。
劉健表現的頗為謹慎,頓了一下,才道:“自然是錢糧。”
知道了劉健的意思,張浩這才又道:“小子也是這樣想,糧的多寡,需要革新生產工具,改良品種,大力開墾荒地,另外還要多修溝渠,改河道灌溉,自然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慢慢鋪排,不可急於求成,多役百姓,至於錢的問題,小子以為還得是適當扶持商賈,讓南地的東西,能運送到北地,甚至是讓北地的東西運送到南地,物以稀為貴,隻有百姓手中爛大街的東西流通起來,便可實現富裕,世伯可有想想,就拿淮南的橘子來說,他若隻待在本地人的手中,終有一天會變成臭瓜爛果的,可若是經過一番運輸,有北方百姓想吃,而手裏又恰好有些餘錢,那這些不就變成錢了,如此一來本來要在來年充當肥料的東西頃刻之間便翻身上漲了好多倍,直接變成錢充進自己的腰包了。”
張浩也就是簡單說一些,他也不敢多說,劉健和謝遷萬一跟不上他的步伐,不讓牟斌支持他那可就不好了。
說了這麽多,張浩有些口幹舌燥了,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瞧著劉健和謝遷臉上並未有不滿,才繼續道:“實現富裕之後,還需著手強兵,若是兵鋒不強,所有一切不過都是曇花一現,不知何時就得被別人做了嫁衣,我大明北有韃靼,南有安南,海上還有倭寇佛郎機人,若不修兵戈,無論哪一方湧進,必然會被蠶食,國家隻有富了才能強,但強也是支持富必不可少的一大助力。
說到此處該說的反正差不多都已經說完了,張浩倒了酒,道:“三位世伯,喝酒!”
酒倒滿之後,劉健等人並未端杯。
張浩也不著急等著他們自行考慮清楚。
很快,劉健出言問道:“這些你與陛下說過嗎?”
張浩當然是搖頭了,不說這些他真的就沒有朱厚照說過,即便是真的說過他也不能告知劉健的。
突然,劉健端起了酒杯,問道:“這些都是你自己考慮的?”
這個可以實話實說了,張浩回道:“是,這些都是小子自己想的,小子年輕,一些事情說的或許不對,還請世伯指正。”
劉健一手端著酒杯,用另一隻手擺手,回道:“你想的很好,老夫都被你說動了,四書五經老夫也熟讀過,年輕之時也才考慮過這方麵的東西,不知何時老夫也就沒有好生考慮過這個問題了,為官的初衷是什麽?難道僅僅是忠君嗎?”
接著劉健之言,一旁的謝遷也道:“對啊,我等是忘了愛民也是讀書的初衷一部分啊,百姓尚且食無裹腹江山如何安穩,江山不穩忠君也變成了奢談啊!”
張浩就不信在現在聽他說了之後,劉健和謝遷才想到這些的。
不過,劉健和謝遷既然恭維著張浩,那張浩聽著便是了,拱手道:“二位世伯不嫌棄小子說這些幼稚便是。”
劉健抬手,道:“你小子也莫要謙虛了,能如此侃侃而談說出這些,想必你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有你在陛下身邊老夫歸鄉也可放心了,陛下性子頑劣,也聰明,好生鍛造必成不輸太祖太宗的一代帝王,可惜先帝去世太早,陛下年幼,身邊又皆是如劉瑾一般閹豎,難聽良言。”
其實,朱厚照還真就沒有所想的那麽不堪,他所行每一步都是有自己謀劃的。
不過,既然劉健都這麽誤會了,張浩也沒辦法與劉健解釋清楚的。
凡是已經認定的事情,即便親眼所見也會存有疑慮的,更別說隻是聽旁人的一句辯解了。
既然解釋不明白,那還浪費口舌作甚。
張浩不做解釋,也不說話,劉健也沒再糾結此事,端起酒杯與牟斌,道:“牟指揮使,既然陛下信任張浩,那你便助他盡快適應錦衣衛,他若能掌管了錦衣衛也就不會讓劉瑾一方獨大了。”
劉健這麽安頓,張浩有些明白了,隻要他不是比劉瑾更壞,哪怕隻是一個唯唯諾諾的草包,為了讓他平衡劉瑾,牟斌也一定會助他坐穩這個指揮使的。
張浩雖對於他浪費了那麽多口舌有些失落,但牟斌能答應助他盡快坐穩指揮使,他還是頗為開心的。
劉健才剛安頓過牟斌,張浩便急吼吼的抬手應道:“多謝牟世伯的,小子一定不會讓各位世伯失望,來,各位世伯,先吃菜”
主要事情說明白了,那再吃飯的時候自然也就舒心許多了。
就在張浩與劉健等人正吃著飯的時候,張景寧也已經回了家。
“老爺,二少爺做錦衣衛指揮使了”張如異常高興。
張景寧帶了些欣喜,問道:“那小子回來了?”
張景寧如此熱切,張如收斂了笑容,回道:“沒有,老奴是聽街上有人議論,老奴也找人去探聽了一下呂家溝的情況,二少爺請了牟斌吃酒,期間,劉健和謝遷也去了,老奴猜想二少爺請牟斌吃酒,是為了讓牟斌幫忙盡快熟悉錦衣衛的。”
說到此處,張景寧有些不滿了,憤憤道:“那小子現在都敢參與到劉健那些人也劉瑾的爭鬥當中了。”
張景寧生氣,張如又勸說道:“在王家燒雞鋪子,二少爺便得罪了劉瑾,現在二少爺也跟在了陛下身邊,劉瑾定然會視二少爺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既是如此二少爺著實也不能束手待斃”
對張如的分析,張景寧並未反駁,可見也算是讚成的。
說著,張如又道:“老爺,二少爺已升至錦衣衛指揮使了,這位置位高權重,卻也是如履薄冰,況且還有劉瑾等人的記恨,不如喊二少爺回來,一家人吃個飯,讓二少爺有了難處也說句話,如此也不至於二少爺一個人在外麵吃虧。”
張景寧未作反對,冷哼一聲,道:“本以為那小子窩窩囊囊的,能在東直門做好那個小旗也便不錯了,不成想,短短幾日時間便能與老子平起平坐了。”
一個家中能有兩個指揮使的勳戚真就沒有幾個。
說著,張景寧帶著些不快,怨怪道:“哼,老子給他幫忙,倒還得上趕著,小時候是那個臭脾氣,長大了還這樣。”
張如也不怕張景寧不高興,笑著道:“老奴記著,有一次大少爺給二少爺的馬喂了巴豆,二少爺學騎馬的時候從馬上摔了下來,二少爺找老爺告狀的時候,老爺可把二少爺好一頓訓斥。”
提起這個事情,張景寧更為不快,道:“老子當然記得,自此之後,他便再沒學過騎馬。”
張如帶著些鄭重,道:“那次二少爺在馴服那烈馬時完全就不費吹灰之力,感覺那並不像是第一次騎,要知道大少爺馴服那烈馬半月時間卻都是一無所獲的,或許二少爺偷偷練習,表麵在示弱。”
“為何要示弱?”張景寧脫口而出問道。
“老奴這也是猜想,二少爺或許憋著一口氣,就是要在適當是時間給老爺瞧瞧他也是可以的。”張如又道。
反正他們不管如何想,肯定是想不到,在張浩身體裏已經換了靈魂。
後世穿越一詞已經成為流行的時候,在一人變化巨大之時,也不會有人抓著問上一句,你是否是穿越的?
敢這麽問的話,一定會被打一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