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何日君再來
黑曜之齒準確無誤地擊穿了拉魯夫的心髒。
拉魯夫倒在血泊中，已是必死之人，但大師級劍士的強健體魄，讓他還能再堅持一會兒。
其人將死，其言也善。
彌留之際，拉魯夫心中有個疑問，希望得到李維的解答之後，再回歸女神的懷抱……
不對！他與魔君合作，背叛了女神。女神的歸魂聖地，恐怕不會接納他這種褻瀆信仰的罪人。他大概會淪為一個在世間漂泊的陰魂，然後慢慢消逝吧？
拉魯夫露出一個懊悔痛苦的笑容，用虛弱的聲音問李維道：“朕所作之事，雖然有違某些原則底線，但說到底都是為了國家，清除長久存在的積弊痼疾，挽救這個古老的帝國……你為何如此痛恨朕，認定朕為國賊。”
李維搖了搖頭，道：“你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是為了這個國家，你也不懂什麽是國家！你隻是為了鞏固皇權，讓奧斯塔皇朝能夠千秋萬載罷了。”
“朕不懂什麽是國家？”拉魯夫顯得十分困惑，再問：“請教閣下，那麽，何為國家？”
異世界人類語的‘國家’，就像英文法文，與及許許多多的拚音文字那般，僅僅隻是一個單詞，並不像中文的‘國家’那般，擁有豐富的意涵。
李維眼眺遠方，看著羅蘭城中的萬家燈火，意味深長地道：“所謂的國家，並非一家一姓的私有之物，而是一片土地，以及熱愛著這片土地、世世代代生於斯長於斯的人民，乃至因而孕育的獨特思想、文化和民族認同。”
李維這番話，用異世界人類語說出來，非常別扭拗口，但總體的意思，還是能夠表達得清楚。
“原來如此……”
拉魯夫似乎明白了，也似乎依然不明白，然而一切已無法深究，也無深究的意義。
鮮血已徹底流幹，拉魯夫的眼眸變得空洞，一代君王就此隕落。
李維誅殺拉魯夫之後，理所當然順理成章地把一萬零八十七把劍，全部收入儲物戒指之中。
幸好伊莎貝拉送給他的是康采恩公司的‘貴賓尊享豪華型’，否則還真裝不下如此之多的劍。
中二病患者往往喜好把物品按個中二的名稱，如今李維正式將這枚儲物戒指，命名為‘劍塚’。
此前羅賓和亨利的臉色便已十分凝重，深深地憂慮著李維會奪走他們的佩劍，此時看到李維大模廝樣地把所有劍收入儲物戒指，二人的臉色當即變成一臉死灰。
李維如此作為，簡直就是強盜的行徑……
不！
用強盜來形容李維，乃是對強盜的侮辱！這家夥比起強盜，還要恬不知恥萬倍！
若是在一般情況下，二人還可以據理力爭討回心愛的佩劍，可如今二人皆是戴罪之身，二人的主子又同樣與李維有那麽些不清不楚的關係……
沒了，真的沒了！哎……
二人不約而同地如是想到。
“亨利審判長，等處理完善後的事務，不如我們一起到酒館喝酒吧！我知道塔尼亞高台區有家矮人開的酒館非常不錯，價錢也十分公道。”羅賓向亨利發出了邀請。
塔尼亞高台區是羅蘭城牆的延伸部，類似於羅蘭的衛星城，尚且算不上貧民窟，但居住的都是底層的民眾，龍蛇混雜治安不太好，亨利一般不會踏足該處。
令人意外的是，亨利竟突發心血來潮，答應了羅賓的邀請：“好吧！等你我各自完成分內之事，請閣下到神聖大教堂找我。”
羅賓早就認識亨利，長久以來卻隻是泛泛之交。今晚二人激戰一場，可謂不打不相識，二人這才算是真正的結交，再加上二人同是被李維奪去心愛的佩劍，竟同命相憐惺惺相惜起來，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黛麗，事情已經結束了！”此前的皇後，如今的皇太後拍了拍黛麗的肩膀，淡定地說道。
黛麗睜開眼睛，看著遠處那具屍體，如稀重負地長舒一口氣，喃喃了一聲：“終於……結束了。”
黛麗明白，無論是站在她的立場，又或者是帝國民眾的立場，甚至是整個光明陣營的立場，拉魯夫都非死不可。
碧洛迪絲和虎威就在現場，方才與碧洛迪絲的交談中，黛麗得知矮人王亦已知曉此事，並且派出精銳部隊，連同精靈族的軍隊，一道火速馳援尼格堡。
阿尼姆王庭與奧星帝國接壤，雙方的關係並不密切，偶有不大不小的摩擦。但精靈的翡翠之森王國，與及矮人的洛基王國，卻是奧星帝國千年來的‘血盟’盟友。
千年前的當代精靈王還是克拉克的老師，克拉克是在精靈王的幫助下，興兵起義建立奧星帝國的，而隨後長達十年的羅蘭守衛戰中，精靈族和矮人族至少有二十萬將士戰死在羅蘭。
拉魯夫為了鞏固皇權和自身的權位，選擇與魔君合作，徹底背叛了這兩個血盟盟友。
倘若拉魯夫今日不死，黛麗無法向碧洛迪絲交代，也無法向矮人王交代，將徹底失去這兩個彌足珍貴的盟國，亦會對其他國家造成寒蟬效應。
若事情到了那個地步，即將到來的‘黃昏戰爭’，奧星帝國將孤軍作戰，獨自麵對整個黑暗陣營。
故此，黛麗深知李維向拉魯夫提出挑戰，非殺拉魯夫不可，並非一時熱血上腦，也不單純是為了裝逼，而是經過深思熟虛。
黛麗深刻地認知到，拉魯夫死局已定，也確實該死，但無論如何，那畢竟是她的父親。
拉魯夫向來把黛麗奉作掌上明珠，對黛麗嗬護備至……黛麗實在不忍心看著拉魯夫被李維‘萬劍千剮’。
所以，黛麗方才選擇閉上眼睛，不看那令人痛苦的場景。
李維返身走向黛麗，準備向他的女皇陛下複命，卻有人搶先一步，橫亙於他與黛麗之間。
那人便是泰蕾莎！
“李維，偷天換日行動已經完滿結束，你的使命亦已經完成……我們回家吧！”
泰蕾莎情如是說道，說話時不經意地側頭瞟了黛麗一眼。
泰蕾莎沒有稱呼李維為主人，而是更親密地直接叫李維，‘不經意’當然也是假裝出來的。她就是故意要這麽做。
李維諸多的女人之中，泰蕾莎最為聰明，換而言之，她也是心機最重的一個。
李維當然明白，泰蕾莎這一聲看似簡單的‘我們回家吧’，蘊含著何種心思。
李維原本隻想著與黛麗假裝恩愛，對泰蕾莎等人也是這麽解釋的，萬萬沒想到黛麗竟然霸王硬上弓，假戲真做把他給辦了，而且還一個晚上‘臨時加演’六場。
麵對泰蕾莎的灼灼目光，李維不敢直視，作賊心虛地道：“等我向陛下奉完命，然後我們就回家吧！好久沒喝你親手泡的咖啡了，我可是非常想念。”
李維這番話，向泰蕾莎表明了態度，也同時向黛麗表達了立場。
泰蕾莎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道：“咖啡豆我都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是我們諾頓莊園自家種植的。”
泰蕾莎此話以女主人自居，這是在宣示‘主權’，黛麗就在不遠處，一定能夠清楚聽見。
“謝謝你，泰蕾莎。”李維笑著道。
李維走過‘修羅場’，來到黛麗麵前。
李維單膝跪下，鄭重道：“稟告陛下，罪人拉魯夫已伏誅！”
“朕知道了！”黛麗明眸中情愫流轉，沉默片刻後，道：“李維，你還願意擔任宮廷魔法師，繼續為朕效力嗎？”
黛麗的潛台詞其實在說‘你還會再與我相見嗎？’
以李維如今的實力層次，世俗皇權已經很難再約束規限李維，黛麗也不願意用女皇的身份逼迫李維。
這種事情，還是你情我願才好。
李維恭謹道：“臣下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頓了頓，又道：“但臣下現在實在有點累，能不能先回家休息呢？”
李維的話聽起來很怪，但意思卻是明確的，然而相見確實能相見，黛麗卻摸不清楚，李維願不願意與她維持那種關係。
羅蘭當前的局勢還十分混亂，黛麗明白此時她不應在私情上花費心力，遂點了點頭，道：“那你先行告退吧！”
“臣下告退了！”
李維沒有半點遲疑，帶著他的後宮們走了（暫不包括珊娜）。
黛麗矗立在原地，眼眶有些發紅。
這段日子，不過是一場春天的美夢，她明白，如今已到了夢醒時分。
黛麗深呼吸了一口氣，作出一個剛毅堅定的神情，開始履行帝國皇帝的職責，收拾父親給她留下的爛攤子。
回家的路上，泰蕾莎沉默不語，隻安靜地走在李維的身邊。她年紀很小便替父親打理銀行，接觸社會得早，更懂得人情世故。
李維與黛麗的關係，泰蕾莎早已看出端倪，她不問，是因為明白一個道理，李維不說實話她糟心，李維說了實話她更糟心。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假裝不知道，大家心照不宣便是。李維自知虧欠了她，將來反而會因為內疚而待她更好。
與泰蕾莎的圓滑不同，伊莎貝拉卻是耿直的‘正義少女’。
剛剛離開了皇宮，伊莎貝拉便扯著李維的衣袖問東問西，她沒有泰蕾莎那玲瓏七竅心，但憑借女人的直覺，還是看得出李維與黛麗的關係並不單純。
“你到底有沒有跟她做出些對不起我們的事情？”伊莎貝拉質問李維。
李維矢口否認道：“沒有！絕對沒有！我願意就此事向所信仰的神明立誓，我李維跟陛下真的沒有不倫的關係！”
“認識你那麽久，你以為還能用這種話搪塞嗎？這裏誰不知道，你這家夥根本沒有信仰的神明！”伊莎貝拉嘟囔著道。
李維一臉無賴地道：“以前沒有，可現在我確確實實已經是邪神的走狗了。”
伊莎貝拉一下子懵圈了，她知道李維說的是實情，卻又總覺得李維是在忽悠她。
李維繼續勸慰道：“伊莎貝拉，你仔細想想，陛下怎麽可能會喜歡我這種乳臭未幹的小子呢？不妨跟你實話實說，這段日子以來，我們雖然睡在同一間房間，但都是她睡床，我打地鋪！”
“真的？”伊莎貝拉狐疑地問。
“當然真的！”李維說得理直氣壯地，臉不紅心不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男人的嘴……真是騙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