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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始末(一)

  洛秋玄的冷漠與斥責終於讓千帝門的眾人清醒的記起這些年對視,不管他們這些人是如何做想,如何理直氣壯的認為父子一家,若無洛秋玄的認可,一切都是空想。


  在加上往日的矛盾,雖說這兩年來四重天與千帝門的關係趨於緩和,甚至在年節時洛河帝君還做出請他回去一起守歲的事,這已是他的低頭示好。


  雖然有信合神君在中間轉圜,說了那般多了推辭,可到底洛秋玄沒有回去,當時洛河帝君雖未多說什麽,表現的也很平淡,可那張冷峻的臉確實不虞許多,縱使是月青書溫語相伴也沒能將其轉圜。


  其後便是洛河帝君為其挑選的妻子與年夜之時匆忙回到千帝門,閉門不出,隻是與她向來形影不離的月惜兒不見蹤影,本以為不過是兩姐妹之間的小別扭,緩緩也就沒事了。


  誰知這都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的也不見那月惜兒的蹤影,更不曾見那信使的回歸,這般月家找上門來詢問,那一直自稱閉關的雲袖才又出現在眾人麵前,驚訝的半天沒有回神“惜兒妹妹在君上那裏沒有回來嗎?我當日回來之日,惜兒妹妹因醉酒就宿在玄清境內”


  玄清境算是洛秋玄的寢宮,自稱一界,與血脈相關、玄天鏡相映,受他一人掌控,平日間除了特定的人能入,其他人臉靠近都不能,自然也被認為是絕對的安全所在。


  因而雲袖這話,眾人雖然覺得蹊蹺,卻也沒有懷疑月惜兒會在玄清境出事,隻以為她是貪玩,又或是被其他的事情耽擱。


  雲袖作為一向與她親厚的人,無故拋下她一人回來,有一問三不知,惹得月家眾人自是對她不滿,卻也因著兩家的關係不好發作,至於問起那日在玄清境的事,雲袖雖吱唔過去,卻也說了個大概,至於洛秋玄的態度,雲袖咬了咬牙,據實以告——洛秋玄當時的態度雖沒有當麵否了這樁婚事,可終究是落了她的麵子,甩袖而去。


  彼時的雲袖說是閉關也並未撒謊,卻也為躲避那些閑言碎語亦是事實,這些時日她當真是不曾出現在眾人的麵前,亦還不知信合傳出的那些的那些被引申出來的汙言碎語。


  她那般委屈的模樣讓眾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那些刮來不過片刻又飄走的謠言,心想著難道她當當真是那般恨嫁著急?那信使至今未歸怕是當真已經被洛秋玄處置了,勾結信使造謠逼婚,雲家的這個天之驕女也不過爾爾

  眾人看著雲袖的目光不自覺的變了,嘲諷,揶揄,幸災樂禍,憐憫,亦或者恥笑等種種目光堆積在一起,讓此時的雲袖還有些茫然,蹙著眉頭不解這些怪異的目光含義,而那些雲家人縱使知曉也無法當著眾人的麵為她提醒


  雲家眾人憋紅了臉,在事情未查清之前,敢怒不敢言,更無法去往四重天找洛秋玄對持,但此事對雲家的影響不言而喻,雲家不會就此背鍋,月家更想確定自家獨女的安全,這般一合計,也不知是誰出了個餿主意,鼓動了洛河帝君一起去。


  大約這些年來的爭奪和對持逐漸讓洛河帝君認識到了洛秋玄的成長,又或者是多年的分割終於讓他想起了自己的這個血脈,心有愧疚,當這些個人一攛掇,洛河帝君便有些意動,但始終顧忌著顏麵和自尊,拿足了姿態才在月青書的勸說下動了身

  月青書道“父子連心,哪有記仇的?且不說當年的事情如何,單說後來咱們派人去尋他時的那些陣仗讓他誤會了也說不定,既是誤會說開了也沒什麽,何苦鬧得跟仇人似得?!再說,這些年他一人在外,又被封了修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隻是讓帝君扯下麵子去看一看,即全了帝君對雲月兩家的重視,也全了你們父子之情,何樂而不為?”


  “父子之間哪有輸贏?帝君這般端著,難受的還是自己而已!那是臣妾教出來的徒弟,向來孝悌,又豈會對帝君的示好不新生煥新?說到底還是因著帝後姐姐去世時的誤會,才會有了後來的種種,若非如此,帝君與北淵還是父慈子孝,共享天倫,說不定,帝君連孫輩都有了,說到底一切還是因為我……”


  那黯然神傷的模樣,終究讓洛河心軟憐惜,輕輕一歎,引起了鋼鐵般男兒的柔情,虧欠之心甚濃,卻終究也是順了自己的心意,點了幾個幼時與洛秋玄交好的人,帶著雲家與月家眾人上了四重天。


  本來因著兩者之間的關係緊張,他們來時又都知曉了此行的目的,自然不能硬闖結怨,最好還應有與洛秋玄交好的幾人引領。隻可惜那向來滑頭的信合神君與與之交好的尚行神君,此前因得了勸說其回千帝門守歲命令,至今未歸,且還一直聯係不上。


  眾人無法隻能自己尋來,領路的也不是他人,乃是之前一直負責追蹤洛秋玄終究的應柯,亦是在後來兩軍對壘時被信合拐帶著多次偏向他的人。


  應柯對洛秋玄說熟也是不熟,熟是因為前些年因著尋找洛秋玄的蹤跡,多方打探分析他的性格行事,從而來從蛛絲馬跡中尋到了他的蹤跡——雖然常常都被後者甩到千裏之外,落後許多,卻也總算沒有完全脫離了他的追蹤,也算是他有所了解,不熟也是因為如此——應柯對於洛秋玄的了解隻停留在表麵,甚是都不知他心裏那人到底是誰,若非有信合指點,恐怕洛河帝君在憤怒之時,早就將他斬殺。


  應柯深知洛秋玄一事的難做,內心深處哀嚎著不願,但看著洛河帝君那躍躍欲試、欣喜向往的模樣,這一盆冷水無論如何也不能從他的手中的潑出。


  所以應柯漠然,忐忑不安的領著帝君等人上了四重天,一層層的傳報下去,換來的卻是閉門羹。


  洛河當時便黑了臉,其他眾人也認為洛秋玄拿了好大的架子,甩了眾人一個不疼不癢的大嘴巴。


  欣喜的帶著美好的願望而來,眾人自然不願被此對待,第一次通稟,說的是洛秋玄閉關不見,強硬的第二次讓人通稟,換來的是同樣的答案,隻是這答案中還摻雜著那隻小妖的怨言和出言不遜,言語之中頗為洛秋玄抱不平,認為縱使是他們北淵大帝的父親,也不能強人所難,任由他人造謠,借此來要挾他們帝尊的婚姻大事——這完全是被信合洗腦了的一隻純直的小妖,且內心深處充滿了對洛秋玄的敬畏和崇拜。


  那時留下的禍端,再對上看似有些小人得誌般雲家眾人的笑臉——實則是雲家眾人對洛河帝君的敬畏討好的笑容——心中不忿更甚,看著眾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也因著是那洛河帝君,他們帝尊的便宜爹親至,不得不耐著性子一遍又一遍為其傳達。


  可他這話確實是不中聽,連洛河都給影射進去了,眾人心中自是冒火,便有幾分想要硬闖的意味。


  隻是四重天藏著眾多大妖妖王的本體,等閑之人進不去,不得不做罷,但數次之後,得到的仍舊是這樣的一個答案,且那些負責傳話的妖顯然有了敷衍的意味,這些一向眼高於頂,被他人捧起的人便有些憤恨紛紛指責洛秋玄不敬孝悌。


  但孝與不孝這兩個詞在四重天向來不被看重——都是一群天生天養的妖物精怪,自由散漫慣了,又哪裏來的父子親情?縱使是那些個別的,在這個物競天擇的世界裏也所剩不多,更何況相對於人類來說這些個動輒便已活了數萬年的妖怪們當真算不得長情,血脈親情,也在時間的年輪中越走越遠!


  當然凡事皆有例外,但大多數妖類本就情感薄弱,涼血,再加上天性使然,一些人們注重的禮法規矩常不被他們放在眼中。像這隻小妖這般認定了主人便會忠直不二的妖怪大有人在。


  因而在千帝門對洛秋玄和這些被他們認為尚未開化,徒有外表人形的妖物不滿時,這些個被他們看不起的妖怪們也同樣看他們不順眼,但終究都還記著自己的本分,不敢輕易衝突。


  這一切大不了到此終了,任由他們如何憤怒斥責,隻要四重天內的妖怪們不打開門戶,也起不了大的衝突,可壞就壞在有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私自為洛河等人打開了門戶。


  錯均的本體是一株水龍草,據說乃是上古龍骨所化,在海底深處不知沉睡了幾萬年,被偶爾的一場海嘯驚醒了美夢,化身成人在海上飄蕩了不知多少哉。


  後來因著有妖物作亂,斬殺同類不說,還企圖控製人類,帶領著被他挾持的妖物精怪大殺四方,這般的屠戮自然是引起了眾人與眾妖的不滿,被人類合力圍剿,妖物精怪人人自危,四處逃竄。


  那一段歲月不僅僅是萬妖的噩夢,亦是人類不堪回首的過往,但這件事出,眾妖亦是被逼,總不能任其被滅,後來在錯均晃蕩的那一處海麵之上出現了一個粉雕玉琢般可愛的女娃娃,紮著一雙羊角辮,舉著挽月弓,號令眾妖聽取她的命令。


  那白嫩短細的胳膊舉著一個玩具般巴掌大小的恭敬,頤指氣使的命令著眾妖,又有誰人會聽,可她卻脆生生的,帶著不可違逆的氣勢,信誓旦旦的說要重鑄四重天供給他們安生之所

  那時眾妖雖被打擊的厲害,卻也不會昏聵到去相信一個小娃娃,絕望而又頹喪之時,是這個小娃娃已絕對不可逆轉之勢,當著眾人的麵將那些破裂的碎片一點點拚接起來,又帶著不可違的命令強迫眾妖住進了四重天,與她一起從裏往外的修補天際。


  四重天成,神女之名不脛而走,為她招來了種種禍端,卻保住了那些潰敗的妖物的性命,而那一把小小的並不起眼的弓箭帶著絕對的威勢將眾妖製服。


  錯均便是那時到了四重天的,那時的她懵懂無知,被神女的那把小小的弓箭所震撼,不敢有絲毫的逾越不敬,老老實實的躲在一處暗中觀察修煉。


  這一觀察便觀察到了神女的長大、嫁人、生子和死亡,眾妖不解,明明神族的生命不限,為何作為是神族一脈的殘留著的洛傾絕會身亡?她亦是不明白


  但那時的他們都沉浸失去主子的哀痛之中,默默的為神女的後代獻祭了自己的血脈,以血盟誓不離不棄,永遠追隨,讓主子走的安心。


  可最後傳來的消息卻是他們少主的失蹤,接道的最後一條指令是他們不許走出四重天一步,這才錯過了洛秋玄那段於生死中掙紮的階段。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究他們的少主還是回來了,縱使是滿身傷累,也還是回來了——但卻已不是記憶中那個謙遜有禮的少主,而是一個性格堅硬而又冷漠的帝尊。


  洛秋玄的容顏雖然比不過柳曳華也冷寧翔兩人,可也算是拔尖的,那一身帝王的氣概,挺拔的屹立在四重天,強勢霸道不容置喙的將四重天完全收入他的揮下時,那頎長挺拔的身影便已經已落在了她的心上,揮之不去。


  在之後的歲月裏她從努力的從眾妖之中脫穎而出,慢慢的升為大妖,妖王,一路走來,荊棘滿身,她卻從未有個一絲一毫的怨恨退縮,隻因能夠站在他的身後——事實上她成功了,並且取得了他信任,可卻隻如初見時,隻留給了她一個背影。


  洛秋玄的目光從未在任何一個女性身上停留過,那冷峻的容顏上從未展開過一絲一毫的笑容,縱使他們贏了多少次的仗,也隻不過是得了他幾句嘉獎。


  沒有笑容可言,心思沉重到剝不開內裏的歡顏,便無人能走進那沉寂冰冷的心。


  而作為一株水龍草,本應如它的藥性一樣涼薄,卻不知為何,一朝動了心思,便是萬劫不複的淪陷,隻為能讓他展開笑顏。


  小心探索求證之下,得來的結果便是那一人——因一人而斷歡顏,絕情愛!


  錯均心底是不服的,亦是不忿的,可終究不敢貿然行事,怕觸怒了帝顏,落到了下乘,在漫長的等待中一直隱忍不發,終於等來了他對那人的死心,卻又在毫無防備之時,迎來了他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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