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誰對誰錯
“你就是這麽對長輩說話的!”洛河再次開口,聲音沉且重,似是對他的不滿。
可洛秋玄從未想過要與他的修好,縱使是這兩年的緩和也不過是因著他對與這些搶奪損壞千帝門的地盤有些疲累,不耐煩,再加上這些妖怪們在四重天待得太久,已經與俗世脫軌,若為長遠之計他的速度自然也不能太快了——總要穩了根基,才能有更長遠的規劃。
但他已不想如此,不管是他所修煉的功法,還是後來這莫名被種下的魂種都讓拋棄了謀劃,有了更為直接殘暴的法子。
至於當年的真相,他已不再固執要去解開——他人知不知曉又如何,隻要他心中明白即可。
而如今更為更要的是誰下了那麽大的一盤棋,將他們這些人都網括其中?目的是否就如那人所說他們為神祗,萬物為螻蟻?
但這一次千帝門的到來,四重天的的慘狀讓他明白了,敬畏這個詞在這四重天上“畏”字太輕,他也太過仁慈了些!
洛秋玄的目光掃了有些氣短的休沐,直視著洛河,沒有半分的閃躲起伏“長輩?本帝倒是不知本帝的長輩會無恥的對本帝的手下動手,要我四重天血染天際!”
休沐被他這話說的麵色通紅,忍著怒氣道“小北淵,你不知事情始末,老夫不怪你,但你這話也太寒人心了!”
洛秋玄仿佛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冷冷的笑了,那笑帶著三分的刺骨七分的嘲諷,揮手之間大殿之上隴上一層薄薄的霧霾。他一步上前,猶如神祗一般,帶著絕對的威壓與強勢,讓那些修為稍弱的人膝蓋顫了又顫,不自覺的想要臣服。
這是透骨的威壓,隱藏於血脈之中,散於無形之中。明明還是那雙漆黑如墨的雙眸,燦若星辰,此時卻又囊括了萬物,包藏了天地,睥睨之間,仿若化身於天地,俯視萬物如螻蟻,這便是來自父神血脈的威壓,不動聲色,不畏強弱。
“你們也有心?”他笑的桀驁冷鷙,眼眸之中冷光湛湛,手掌蜷握之間,已有多人重傷,再一步走到錯均麵前,後者已經害怕到了極致,麵上無半點血色,哆嗦著嘴唇,卻猶如被人扼住了喉嚨,發不出半點音節。
“洛北淵,誰給的膽子,在自己的麵前如此放肆!”洛秋玄嘲諷而又冷鷙的話讓洛河大怒,而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又讓他在震驚之餘有些有與榮焉,不愧是他洛河的兒子!
但同時他的桀驁疏離又讓他心中不爽,覺得有什麽東西從他手中溜走,卻又尋不到蹤跡“那麽多年你還不知悔改嗎?!”
這般訓斥了口吻,縱使過了那麽多年也不曾改變過,仿佛在他的麵前他這個做兒子的隻配被他訓斥一般,再無其他用處,甚至連個身邊的婢子都不如。
洛秋玄以為自己是不在乎的,可這般聽著仍舊覺得刺耳難受,同時又是莫大的嘲諷,當真是無與倫比的可笑,他也當真是笑了,帶著憐憫的笑,讓洛河整個人都怒火中燒
“你可真可憐,這麽多年都沒人跟你說過實話!自以為最親近的人,卻是包藏禍心,想要害你的人!”
“不過也是,像你這般自負且自大的人,又怎能聽進他人的話!活生生的將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
洛秋玄看著洛河那張陰沉的能滴出水來的臉,帶著無盡的諷刺,他的容顏肖父,與洛河那張臉最起碼有五分的相似,無論是鼻梁還是下巴都幾乎是一模一樣,帶著幾分薄情的意味,唯獨他的那雙眼睛與洛河一點都不像,帶著幽邃如浩渺的深,更為攝人!
這話成功的激怒了洛河,隔空一掌扇向洛秋玄,怒道“畜生,我是你的父君!”
隻可惜這一巴掌來勢洶洶卻在挨近洛秋玄時被生生帶偏,打在了他腳邊的錯均的臉上,讓後者白皙的臉上瞬間紅腫一片,那五根指印十分清晰的印在了錯均的臉上。
這一變故讓眾人都怔了怔,隻有錯均那錯不及防下的一聲驚呼回蕩在眾人耳邊,看著她那腫起的半邊臉麵色古怪。
而洛河顯然也沒料到自己會打偏,微微一怔之後,繼而大怒——洛秋玄根本就是故意的!
洛秋玄嘖嘖了一聲,那一雙漆黑的眸子淬了冰一般,冷笑著緩緩道“洛河帝君當真是好手段,竟然連幫你的人都能下的去手,當真讓本帝大開眼界!不過本帝還是奉勸帝君一句的好,過河拆橋的事可是會讓人寒心的,今時是這個不知死活的妖物,往時可是那個幫你登上帝位的人,不知將來又會是誰!”
一句幫你的人,讓錯均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顫抖的不可抑製,此時的她已經悔到了極致,也怕到了極致,對眼前的洛秋玄再無半點旖旎的想法——牽扯到生死背叛,不管是人或是妖,都不能坦然無懼。
而洛河也因著那句“幫你登上帝位的人”和過河拆橋幾個字刺痛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麵上閃過一瞬的悲痛,想要辯解說沒有,卻又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喉嚨,隻餘過往的片段與悔恨交織的穿插在腦海之中。
然而這些還不是最痛的,洛秋玄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知曉的什麽是蝕骨剜心之痛。
“但不管是誰,洛河帝君有一句話是大錯特錯的,本帝沒有什麽父君,本帝的父親早在二十九年前就已經死了!洛河帝君還是莫要亂攀親戚的好!”
“你!”洛河那張似是萬年冰封的臉的終於有了皸裂的痕跡,怒意湧上心頭,隻覺喉頭有血腥氣翻湧,又被他強行咽下,渾身上下猶如針紮一般,密密麻麻的痛,這些痛讓他無比的清醒的認知到他唯一的孩子對他有著蝕骨的恨。
這恨太絕,絕的已經將他生生剝離,甚至在他心中死去!讓眾人心中震蕩與驚愕。
數千年來的驕傲與自負在這一擊之下差點潰不成軍,好在他心之堅強,自尊強硬的不容他有半點的失當,緊咬著牙關道“好,當真是好的很!我洛河有了個了不起的兒子!”
看著洛河這般有些灰敗的模樣,千帝門中有不服者道“少主怎能如此對帝君說話!你可以惱怒我們傷了你手下的妖,可你卻不能如此對帝君無禮!少主隻看到了您的屬下受傷,聽到了他們的告狀,又可知我們為何會這般急切?明明是來與您緩和關係,讓您回千帝門的,又如何會輕易出手傷了您的手下,難道我們就不知曉傷了他們以少主護短的性子會與帝君的關係更僵嗎?”
這人便是之前在洛河帝君耳邊傳遞消息的人,也是讓洛河帝君轉變了態度的人,隻見他憤憤的道“明知道少主會誤會,帝君還是不管不顧的闖了您這四重天與玄清境,不過是因著帝君收到了一個消息說少主您被重傷,生死不明,被這些個妖王和大妖們挾持控製罷了!”
這人聰明的沒有提月惜兒和那信使的失蹤,隻解釋了洛河默許門下弟子出手傷了洛秋玄手下眾妖的原因,且還是以指責怨懟的語氣,仿佛他們才是委屈的那一方。
洛秋玄默然,但麵色依舊沒有絲毫的改變,那般清冷桀驁的目光透著幾分不信和看透的灑脫。
而在人群中之前悲憤的典隱聽聞此話卻有些不快,當下便反駁道“我們帝尊隻是閉關修煉又怎麽會受傷?你們問都不問一句,便對我們下了死手,傷了我們那麽多的手下大將,還委屈了?簡直是無恥至極!向來都是你們這些人類狼子野心,緊咬著我們帝君不放,我們這些妖類又何時生過要害帝君的心思?分明就是你們這些人故意挑釁,還毫無廉恥的將一切推在了我們身上,簡直是卑鄙至極!”
典隱可能是因著本體的是山石的原因,平時沉默寡言的幾乎可以忽略,今日幾番奮起激言,可見是真的被惹怒了。
隻是他之前一直都在玄清境對事情的始末並不清楚,隻知這些人不由分說的闖入玄清境,傷了留在玄清境的眾人,而他又是親眼看著洛河動手傷了萬垚,心中憤恨,對千帝門的仇怨固深!
隻是當時他著急的想要救萬垚,而拋卻了那些混進玄清境的人,又讓萬垚啟動了禁製,將整個玄清境甚至那些闖入者都整個的封印了起來。
想到這裏,典隱雙目一瞪道“帝尊千萬不要信了他們的話,說什麽是因著收到了帝尊受傷的消息,且不說帝尊此時是好好的,沒有半點受傷的痕跡,就是他們那般囂張一進入玄清境便分頭亂找的模樣,也絕不是他話中所說的意思!”
典隱對他們的這些說辭分毫不信,且憤怒毫不客氣的給反駁了回去,這一點得到了守衛玄清境的眾多大妖們的支持,紛紛附和,又在想到那三個隕落的同伴,心中更是帶了憤恨與仇怨,盯著千帝門眾人的目光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
但洛秋玄卻從那人的話中嗅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他在鬼穀禁地受傷之時,除卻陌擎沒有一個人知曉,畢竟當時他換了容顏,一般人壓根就不可能看透他的原貌,更不可能知曉他的身份。
他那一劍是被那與白隙爻很像的人所以刺傷的,那人的手法和匕首都太過刁鑽與古怪,縱使他當時將匕首拔下,傷口依舊不能愈合,仿佛是在那傷口之中融入了腐蝕性的東西,不斷侵蝕著那傷口四周的肌膚。
後來若非是陸拾叁出手,恐怕他身上的傷口到現在也不會愈合消除——陸拾叁拿他抵擋那些個蛙蛇和人麵鳥怪時在他傷口上敷的藥才是真正為他療傷的藥,而之後那看似神奇的傷藥,卻也隻是對外傷疤痕有奇效而已。
想到此,洛秋玄的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個嬉笑的人,在那張吊兒郎當的麵容下藏著一個不可小虛的靈魂,莫測的修為與通透的七竅玲瓏心,每每能給人帶來意想不到的意外與驚豔。
洛秋玄雖然不覺的當時的陸拾叁將他認了出來,但懷疑總是有的,而之後又遇到白隙爻,和刺她的那一劍……
洛秋玄心口一痛,窒悶蔓延,恨意再次湧現,將他眸中的光撕扯的有些破碎,卻又強自鎮定,仔細的回想著鬼穀禁地的種種,能將他認出而又能傳遞消息到千帝門的人……
洛秋玄壓著心中的恨意,冷冷一笑“這莫名的關心來的太過蹊蹺,本帝又豈會相信?再說本帝好好的在夢幻島閉關,又何時受的傷,當真是可笑!”
洛秋玄的手指微微蜷曲,剛好落在了錯均的麵前,是要她一抬頭便能看的清晰,甚至他手上青筋和汗毛都看的一清二楚,那雙手太過漂亮,修長的手指蜷著猶如一個瓷玉一般,泛著瑩潤的光澤,隻是那蜷的力度有些許的不對,不似平日那般放鬆,甚至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
錯均不知他這個動作的深意,更不敢盯著一直看,垂下的臻首不敢抬起,隻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頭頂傳來洛秋玄不緊不慢的話語。
“事到如今你們還不想說實話嗎?你們擅闖本帝的這四重天和玄清境到底想要做什麽?是想直搗黃龍,收了本帝的老巢嗎?”
這話說到眾妖的心裏去了,可不是他們就是這般想的,若非如此,憑著雙方的關係,又何須洛河帝君親前來要人?更可能連那月惜兒失蹤一事也是他們自導自演,畢竟當初雲袖走後,這裏並無一人見過月惜兒。
想到這裏,眾妖心中大怒,不待千帝門那邊回話,又有知曉前因後果的大妖大聲說道“回稟帝君大人,他們這些人是打著那月惜兒在咱們四重天失蹤的幌子來的,還有那之前傳話想要與帝君說親的信使的失蹤也一並被算在了咱們的頭上,說什麽是咱們將人給我藏起來的,可是帝尊當初那信使離開玄清境的時候咱們大家夥可都是全看到的,那信使還曾汙蔑帝尊答應了與那雲家的婚事,走時還樂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