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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春風拂麵,料峭的寒,終於帶著些許的暖,緩緩的吹過這片天地。


  而這一場的父子間隙也如這春日的寒一般吹拂在每個人的心頭。


  起始已不重要,結果卻已明顯,後續的發展不若是打破了這兩年的平靜,雙方再次對立起來,且因洛秋玄的那番話變得更為緊張,或者說是徹底決裂。


  四重天的關閉,徹底隔絕了內外,裏外都都蒙上了一層的陰霾,濃稠的猶如化不開的墨。


  沉重的氛圍不知在誰的歎息中,緩緩拉開帷幕。那些被重傷的千帝門弟子頹敗的跟隨者他們的帝君,看著那落寞孤寂的身影,再多的怨恨都淹沒在心底,沉甸甸的壓著他們,配著那頭頂的慢慢壓近的烏雲,帶著股蕭瑟的悲涼,猶如戰敗的將軍帶著一群丟盔棄甲的士兵,迎著寒風,狼狽佇立。


  最終那片烏雲在他們的頭頂停下,如墨的雲朵幾乎遮了人的視線,明明沒有任何雷鳴的痕跡,卻在洛河的耳中聽到了陣陣驚雷,每一下都震的他渾身血液凝固,如凍三尺的寒冰讓他失了所有的動作言語。


  雨滴落,明明春雨如絲,卻砸的人生疼。


  許久之後,洛河才張了張嘴唇,幹澀的吐出幾個字“你說是不是我錯了?”


  此時此刻能呆在他身邊的不多,特別是在他日此狼狽的時候,眾人即使心有不甘憤恨,也都默契的選擇了遠離,給他留下了一片空間。


  隻有一人立在他一步開外的地方,漠然而立,縱使麵色慘白亦依然以守護的姿態站在他的身後,猶如一株迎著寒風挺立在懸崖峭壁上的勁鬆。


  聞言,那一雙似是空洞麻木的目子,終於有了些許的波動,卻依舊沒有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連聲音也帶著機械的麻木“你不該先去查查那句‘殺妻弑子’的由來嗎?”


  這四個字讓洛河麵色驟變,再次想到了洛秋玄說這句話時的冷漠與嘲諷,那撲麵而來的殺氣沒有絲毫的猶豫,那一掌對著他的髒腑亦不曾減弱分毫,若非是他躲得快,若非是身邊這人的相護,他絕不僅僅是髒腑的震裂而已

  那冰冷誅心的話語猶在耳邊“這隻是利息!”


  利息,隻一個利息就能讓他弑父!

  洛河的心中激蕩,讓那本就受傷的髒腑再次撕裂開來,血液逆流,連吐了三口血之後,僵硬的轉身,看著眼前這個一直陪伴他的老夥計“你是說我們有誤會?”


  若非誤會他是在是想不出他到底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導致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此的記恨於他,與他徹底決裂!

  嘴角的血在那麵麵細雨中蕩漾開來,蜿蜒出一道細細的血流,順著他光潔的下巴滴落,帶著幾分的蕭條。


  然而站在洛河麵前的這個男子,看著他狼狽痛心的模樣那消瘦慘白的麵容上沒有絲毫的波動,眼睫上掛著的細碎的水珠,在眨動間墜落,猶如墜入無邊的地獄,卻沒能在他的臉上留下絲毫的痕跡,又或者是被其他的雨水掩蓋了痕跡。猶如腳下的大地,迎來送往了一場場料峭的寒雨。


  那聲音空洞的亦不似人間所得,平靜的毫無波瀾,猶如靜止的冰麵“沒有誤會,是你的冷漠和縱容。他從來都不曾汙蔑過你!”


  洛河看著他死人般的麵容,渾身氣勢一凜,眼眸冰寒,冒著濃烈的火焰,甚至隱約帶了些許的殺意,危險的看著他“你也在怨我,自從她離開之後,你就一直在怨著我!但是別人不理解我,難道你也不理解我嗎?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為我們的未來而已!”


  男子微微抬眸,終於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卻依舊沒有與他對視,麵無表情,就連聲音也沒有絲毫的起伏“可是事實卻是你連當下都沒有顧好,如今更沒有了未來可言!”


  從來都隻不過是打著未來的幌子,來填補自己的野心罷了!

  對與錯,早已無法與那人訴說!而他心中所想不值一提。


  洛河猶如被人重重一擊,踉蹌著退後了數步,眼眸之中的怒悉數熄滅,隻剩下無盡的灰暗,嗓子幹澀的猶如的烙鐵烤炙一般。


  所以他才失了心頭摯愛,落得父子成仇的地步。


  洛河的眼前閃現過十多年前的蒼桀山,那一追一逐之中,洛秋玄對他的怨恨,寧願被反噬也要調動神族之力來逃離他的視線,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願,就那般毅然決然的跳下了極淵之海的另一端


  極淵之海的一端在極淵之地,另一端卻位於蒼桀山的斷崖之下,名為無涯,自來凶險無比,然而他卻跳得的毫不猶豫!


  當時的他隻惱怒於他的冥頑不靈,不知悔改,卻從未想過這背後的意義。如今想起,猶如銼刀割肉一般,疼的徹底!


  洛河於一瞬間仿佛蒼老的數十歲,讓那張本是中年俊逸威嚴的麵容,隱隱有些老暮,低聲喃喃道“是啊,我誰也把握不住,當初的傾絕是,如今的北淵亦是,若非是你出手,這條命怕是也就落在這四重天上了!”


  他洛河的兒子對他下了死手,卻偏偏對他身邊的人還留著情,看在他人過往的情麵之上放了自己一馬!

  讓他情何以堪!


  但後者卻絲毫未因他此時痛心失落而饒過他,所出的話依舊是一針見血般的淩厲“你不是也在拿自己的命來賭他的手軟嗎?帝君,是你先惹怒了他!”


  是你先惹怒了他,又用自己為注來賭自己在洛秋玄心中的地位,這般的行徑,作為父子他不會置喙,但他不該在傷了萬垚之後,在萬垚生死不明之時做這樣的試探——他那時賭的不是自己,而是萬垚與他的重量,是逼著洛秋玄在他與萬垚之間做出選擇。


  他卻未曾想過,一個沒有盡過職責的父親和一個處處為他護他如父如兄的親人的重量,本就不可比。


  自負的人永遠不知反思自己,盲目的自信最終導致了現在的局麵。


  目光在身後那些個殘兵傷患的身上掠過,空洞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光亮,但又很快逝去,看著洛河的頹敗,數千年的陪伴,終究還是讓他有幾分不忍,毫無起伏的聲音帶著極致的淡漠,再次緩緩響起“帝君此時怨懟,可還記得您此行的目的?為何放任他人重傷他手下的妖王?被人牽著走?”


  若隻是細小的摩擦,已他對洛秋玄的了解並不會太過追究,可他的縱容卻讓人兩傷了洛秋玄手下的兩大妖王,且都是傷的徹底,沒有留下絲毫的餘地。


  打回原形,對於妖來說已經不是簡單意義上重創,那與對人類的死亡已經相差無幾,如何又能讓其不動怒?後來的那所謂的擔心和那些背叛的話,不足以彌補他的損失,反而讓兩人的關係徹底惡劣。


  他冷言旁觀了數年,早已不會對他的作為有任何的言語,或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早已在那些年中說的足夠多做得足夠多了,才會讓他如今麻木的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趣,才會至今都讓洛河認為他是因為那人的死怨恨於他!


  嫌隙的生成不過是他的多嘴和不忍,看不慣三個字已讓他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


  到如今除卻生死,他早已不再過問他的任何事,哪怕是在麵對他的親生兒子不妥的行為!


  洛河的麵色再次一變,之前的所有在眼前閃過,本是懷揣著希望高興而來,以為父子能夠和緩,卻最終成了破裂,從莫衷被打回原形開始一切都變得不可收拾。


  那個原由真的真夠占得住腳嗎?但凡他對洛秋玄有一絲一毫的尊重,但凡能為他考慮一分,最後的結局都不會變成這般。


  說到底終究都是縱容這兩個字,亦是他的自負,自以為是他的父親,便自然而然的將他的一切看作是自己的東西,自己能夠為他做所有的決定,卻忘了他們父子之間的縫隙還未消除,那個從九歲開始就離開了千帝山的兒子,心底對他的怨恨深入骨髓。


  而他卻一無所知!

  洛河的餘光看向了那些跟著他出來的眾人,亦是狼狽的眾人,而那些個對那些大妖小妖們下手稍重的人都被洛秋玄打殘了,躺在擔架之上也隻餘了一口氣而已。


  洛河心底的怨憎逐漸升起,或許帶了遷怒的成分,但終究還是懷疑了那宋圻安的用心,懷疑了月家的所做作為。


  而……頹然的一笑,那些被困在玄清境中的月家弟子還沒有被放出來,那時月詞的討要讓他冷了容顏,輕飄飄的吐出一句話:玄清境被封,裏麵所有活物皆被玄清境悉數絞殺,無論是那後來進入的月家弟子,亦或者之前失蹤的月惜兒,都無活命的可能!

  那一瞬別說是月詞被震住了,就是他也被驚得半天沒有言語,那時已是自己的這位老夥伴開了口,印證了此言的不虛!

  月詞的睚眥欲裂,痛苦懊悔皆在眼前,可終究也逃不過被重傷的命運,月家與他亦是仇深似海!


  他說“萬垚因你們而傷,便由你們這些人的家族來陪葬!”


  他說的是傷而不是亡,便是已經認定了不管萬垚最後如何,他都不會放過他們這些人,甚至還牽連到了他們身後的母族。


  這般的遷怒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洛秋玄始終都不明白,即使麵前的人已經將話說到了這般的地步,他亦是沒能明白,自己與洛秋玄為何就走到了這一步。


  當初洛秋玄因著他母親的死,揮手屠戮,死傷了那麽多人,甚至還要欺師,他為平眾怒,對他嚴加懲戒,自認為公允——雖然當時他並未站在洛秋玄的角度想過為何,狠硬著心腸對他用了束神索,但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唯有重罰才能服眾。


  他始終認為當初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他的未來著想,卻不曾想洛秋玄竟然公然叛出了千帝門,甚至十數年都不曾回過家門一次。


  這是洛河這些年惱怒的所在,恨他的不知好歹,又擔心著他的安危,這才派人尋找他的下落,雖然打得是抓回懲戒的幌子。


  終究是天不遂人願,幾次發現他的行蹤,又幾次被他逃離,隱匿的甚至就連他都無法尋找到他的下落,隻得擺出低下的姿勢安撫了當初那些被他所傷的人,已他的方式為洛秋玄還了所有的債!

  但他卻始終都不曾相信過自己的兒子,而那些被他派出去的人又有多少人是打著他的幌子,對洛秋玄痛下殺手,他亦是一無所知!

  自負的縱容或許可知推脫說是不知,可作為一個父親不知才是最大的不負責任。


  洛河的憋屈和窒悶無人能解,對於洛秋玄對他的仇恨更是不能理解,他總覺得自己是付出了真心耐力的,換回的卻是他的狼心狗肺!

  他的恨與怨,痛與傷,在短暫的發泄之後,終於又成了那個過往不羈的帝王,強硬冷傲的令人發指,卻又不得不臣服。


  那抹去的血漬和抿緊的雙唇讓他的目光更加深遠悠長,誤會也好,真實也罷,驕傲如他,再也低不下頭來挽回這場父子親情。


  冷硬的目視遠方,抬首時天地變色,攪亂了漫天的烏雲。


  水滴化霧,逐漸渺小,再也壓不住他分毫。


  痛也罷,苦也罷,驕傲的自尊,都讓他不能在顯露分毫!


  心底有一股氣在膨脹:不過是一戰,誰輸誰贏尚未可定,他絕不會讓他騎到自己的頭上!


  父子間的較量緩緩拉開了序幕,生死富貴由人不由天!

  而那個站在他身後的人,看著他變幻隻有的表情,眸中沒有絲毫的波動,仿佛是早就料到如此,無聲的保持這緘默,至於他所提出的疑問,洛河是否會在意,是否會讓人查看,他絲毫的不會在意,隻是明白他所懷疑的,那個人的孩子也會懷疑,這般也就足夠了!

  千帝門的眾人帶著傷殘的軀體,趕路太難,聯絡了附近的門下的弟子,看著他們被帶走相護,洛河與他身後的那人離開了眾人,先走一步。


  未曾料到,這些人在行至一片空曠的海域時,忽然被大霧迷了雙眼,除了少數的幾人外,其餘眾人皆是詭異的消失不見,縱使後來千帝門派出了許多人都未找到這些人的蹤跡。


  此一事造就了千帝門內裏的不穩,讓那些原本齊心的眾人,再無法如以往那般堅韌。


  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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