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極淵之巔
“你就這麽絕情嗎?再怎麽說我也是惜兒的表姐,你曾經的玩伴……縱使中間隔了些時間,也不能抹去那些我和你曾經的陪伴之情吧……”
雲袖的容顏絕對是拔尖的,且天賦又好,是從小被捧到大的天之驕子,縱使是當初在給洛秋玄作伴時,也是個驕傲的小公主,隻是這個小公主的驕傲比較內斂,給人的感覺便是平和溫暖,此時這般語速急切的乞憐模樣,是洛秋玄沒見過的,好似自年節之後再見,這雲袖給他的感覺便大不一樣
洛秋玄看著滿是委屈控訴的雲袖,眼眸幽冷深邃,將真氣湧上手臂猛地將她震開,順勢往後退了一步,冷冷的看著雲袖,沒有言語。
雲袖被洛秋玄震開的有些措手不及,整個人都狼狽的摔在雪地裏,還因著這一摔,讓她身上的護身真氣有一瞬的錯漏,被淩厲的寒風刮出幾道傷口來,血液在冰冷的空氣中瞬間凝結成冰珠,還未滴落,便已凍結。
雲袖怔愣的看著洛秋玄,眼眸含淚,不敢置信的喊了聲“北淵……”
洛秋玄眉頭微蹙,冷聲道“本帝的名諱不是何人都能叫的!”言外之意便是她還有資格直呼他的名字。
雲袖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難看的咬著下唇,淚水在目子裏晃了又晃,終於落了下來,無聲的,格外讓人憐惜
看著這樣的雲袖,讓洛秋玄的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情緒,這股情緒很淡,可還是讓洛秋玄有了那麽一瞬的心軟,尋了個距離她比較遠的地方坐下。
雲袖見他這般有些愣愣的,似是不知他這是何意,但在下一瞬一雙暗淡的美眸中又燃起了一重亮光,那光映著她還未完全散去的淚光,格外耀眼,連忙從地上爬起,也尋了一塊地方避風休息。
壓抑著則心中欣喜,卻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去偷看洛秋玄,嘴角勾起,帶著難以言說的喜悅。
天色微暗,風雪仿佛更大了幾分,但這般的風雪全不在兩人的眼中。
這一耽擱又是半個時辰的時間,洛秋玄終於耐不住性子起身要走,卻在轉身時被雲袖叫住,小心翼翼的道“北……帝……帝君不能與我同行嗎?”
縱使不願仍舊害怕觸了他的忌諱不得不改口,卻又使了些小心機的將兩人之間的地位扯平,故意用了個‘我’字。
“這半個時辰的休息,足夠你恢複到自保的修為,別告訴我,堂堂雲家的第一天才,連這點都做不到!”洛秋玄擺明了不想與她同行,拒絕的沒有半點猶豫
但雲袖卻不想就此放棄,連忙追了幾步,故意曲解洛秋玄的意思“帝君放心,我現在有足夠的能力自保,絕不會拖了帝君的後退!”
洛秋玄側首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那尚未包紮的傷口的,微微勾了下唇,意味不明。
雲袖麵色微紅,將頭低下,不敢與他對視,見洛秋玄抬腳,她也小心翼翼的跟上,起初步子很小,距離也拉得很大,待走了一段路之後,見洛秋玄沒有反對,便小跑的又跟近了些,前後不過一丈的距離。
洛秋玄的速度不快,腳步穩健而又均速,雲袖的步伐時快時慢,但卻與洛秋玄的距離越來越近,又小心翼翼的觀察的洛秋玄的反應,將兩人距離拉近至一步之遙。
洛秋玄卻似沒有察覺到她的小心思,腳步沒有半分的停留,人也未曾回頭,仿佛他身後根本就沒有雲袖這個人一般,風雪中依舊是一人獨行。
這一走仿佛沒有盡頭,這一路兩人也都沉默的沒有半分的交流,那堆滿積雪的山頭也越來越近,但那淩冽的風雪卻開始變小,甚至有了要停的架勢,但入目的出了一片雪白之外,仍舊沒有其他顏色,或許有,但那也隻是雲袖眼中的洛秋玄。
站在山頂,舉目遠眺,四麵一樣,都是沒有盡頭的雪,但若往更遠處看,卻又能看到不一樣的東西,被白雪遮蓋,高高聳起,猶如一把倒插的利劍一般,隔空佇立在山巔之上——那便是極淵之巔。
巔峰之上,白雪之下,便是傳說中的冰原之花,那花似冰,又無形,那是一股流動的水,在冰雪中行走。
傳說隻要喝了這股水,便可克盡天下之火,但真正見過又能找到的卻少之又少。
洛秋玄的所在,與那極淵之巔相隔不遠,卻也甚遠,肉眼所見似近在眼前,隻要一把扶梯就能觸碰;真要觸及,卻又遠在天邊,仿佛隨風漂浮,卻又巍峨不動。
洛秋玄的目光隻在那漂浮在半空、高聳入雲的山峰停留了一瞬,便又移開,望著腳下的山澗——白雪隨風,圈出一道迷霧般的紗簾,遮擋了視線。
洛秋玄勾唇一笑,嘴角湧上三分冷意“現在可以說說你的目的了吧”
彼時雲袖正立在他身旁,錯開一步的距離,遠遠望去猶如並肩的一對璧人,白雪相襯,似一副靚麗的風景!而她正沉浸在兩人能夠如此近距離的相處的欣喜中,忽聞此言,麵上湧上一分詫異,似是沒能明白洛秋玄話中的意思,但片刻之後,那張俏麗的小臉上邊湧上一股被懷疑的恥辱與惱怒,卻還在隱忍
“帝……帝君這話如何說?我也是因得了那腐龍的消息才會來到這裏的,又怎麽會有其他的目的?難道帝君來此不是這個原因嗎?還有其他目的?”
洛秋玄微微側身,迎上她惱怒的目光,淡漠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溫度“故意將腐龍的消息透露給我,引我來此的難道不是你麽?還是說你那個好姨母,終於忍耐不住要對我出手了?”
‘我’字本是施身自謂,但從洛秋玄的口中吐出卻是帶著殺伐果決的利刃般,讓雲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慘白著一張小臉,泫然欲泣的道“帝君就這般想我?可帝君要知道,若我雲袖當真是存了害你之心,那在這些年中,我有很多機會可以借著惜兒接近你,破壞你一次又一次對千帝門的計劃……”
“可是我沒有,甚至還與惜兒一起,利用身份之便為你帶來關於那些島嶼的布防和勢力分布——雖然帝君覺得勝之不武,不肯聽用,但也不能讓帝君如此的誣蔑我的真心……”
“我不知道這半年多來,帝君為何對我如此冷漠猜忌,難道隻是因著除夕夜惜兒的那些話嗎?可那話並不是我讓惜兒說的,甚至還因此惱了她,將她一人留在了玄清境,這才致使她的失蹤……”
“帝君知曉我與惜兒的感情向來極好,那帝君可能想到惜兒的失蹤對我的打擊又有多大?我每日沉浸的在無限的懊悔自責中,這半年來費盡心力的去尋找她的蹤跡,深怕她有個萬一……”
“我知曉你們都因此而怪我,可我也是無辜的啊,我也不想惜兒失蹤的,你又知曉我有多難過,心焦嗎?你們怪我,那我又該怪誰?”
“雲袖不求公平,隻求帝君不要將我拒之門外,也讓我出一份力,好減輕我心中的負罪……”
“可您不能如此的冤枉我啊,不能因為我一時的無心之錯,就將我打入地獄之中……”
滿是痛苦的哀訴,凝聚著絲絲的淚痕,哽咽中字字如泣如訴,讓那紅了的眼眶在這片雪原中異常的醒目
洛秋玄的眼眸黑沉一片,猶如無底的深淵,卻又在片刻之後閃過一絲的倉惶。薄唇緊抿,讓他臉部本就冷硬的線條更加緊繃,略微慌亂的轉身,幹澀的吐出一句“或許你是對的!”
他突然的轉變,讓雲袖一愣,美眸中還噙著水漾般的淚珠,朱唇微張,就那般直愣愣的看著洛秋玄,輕聲喊了句“北淵……”
不過這一次的洛秋玄並沒有與她計較,甚至都沒有半點的反應,冰冷的容顏似是在瞬間又恢複了之前的態度,卻又好似的變了什麽,讓她不敢置信
洛秋玄似是深吸了一口氣,呼吸都有些許的粗重,呢喃著,帶著些許的疑惑不解,聲音更是輕的彷如漂浮的雪“不對,明明不是這樣的,為何我好像越來越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但即使是這樣的輕的聲音,依舊讓雲袖聽進了耳中,目光微變,上前一步,握住洛秋玄的手“你可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可有我能為你做的?”
關切的真情自然流露,配上那一雙剛被清洗過的眼眸,讓人難以拒絕
但洛秋玄卻避開了她那雙清澈的眼眸,將目光落在的兩人相握的手上,眼眸低垂,沒人能看清裏麵湧動的是什麽樣的光,而這樣的姿勢又似是茫然發怔,許久才吐出一句“我本是選了你做我的帝後的,為何會變成今日這般?”
如此的喃喃之音,滿是不解的困惑,聽得雲袖心中一痛,又是欣喜又是難過,雙眸含淚,滿是深情的喊了聲“北淵……”
許是風雪停了又下,又或是這輕輕的北淵兩字刺激了他,讓他猛地甩開了她的手,更是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彼此的距離,手臂下垂,那隱藏在袖子中的手,顫了又顫,冷峻的容顏上又鋪滿的冰霜,卻又抿唇不語
雲袖不甘心的想要上前,卻在邁出腳步的那一瞬,戛然而止,回首中望著冰雪中那一行五人,眉頭微蹙,眼眸中帶了幾分惱怒與淩厲,卻又在片刻之後歸於平靜
“你是……洛秋玄?!”清脆的女音在這片天地中顯得悅兒又嘹亮,還帶了幾分掩飾不住的激動歡喜,但那雙靈動的眸子而又明亮的眸子在觸及道一旁的雲袖時又充滿警惕的打量,小巧的鼻子一皺,輕哼了一聲,顯然有些不悅!
洛秋玄的眼眸微眯,看著這一行的幾人,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種讓人難懂的情緒,目光與其中一人相對,激出犀利的火花,薄唇輕吐“柳曳華!”
這一行人正是冷軒院的柳曳華等人,而之前開口的那個正是洛秋玄從白隙爻的記憶碎片中看到的那個名為善與的人了,而剩餘的那三位,洛秋玄也全都熟悉,首當其中的便是年初在鳳羽山剛見過的冷寧翔,另外一個是雲叔子的那個又有些懦弱的半個徒弟,好似叫什麽雲的,最後一個便是曾經因著一扇窗戶,為白隙爻出頭的胥雲峰。
洛秋玄自然的去搜尋那個他恨得牙癢癢人的身影,得到也不知是失望還是其他,縱使人沒見到,那湧動的情緒卻已經有些不對了
結合雲袖曾給出的信息,他們應也是追蹤那腐龍的蹤跡而來,隻是……既然柳曳華在此,那與他‘情真意切’而又深情不悔的白隙爻在哪?那個騙子若敢讓火兒認了了他人……
洛秋玄的心底湧現出濃烈的恨意與殺氣,看的對麵那群人微微變了色,就連因著柳曳華等人的到來,故意站在他身邊的雲袖都忍不住打了寒顫
對麵的善與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發毛,卻抓著身邊的柳曳華往前一步,高聲道“你是洛秋玄嗎?就是那個所謂的千帝門少主!我問你,你把我姐姐藏到哪兒了?那鳳羽山又是不是你給毀的?”
洛秋玄的目光一沉,往前踏了一步“你說什麽?”
善與被他嚇得本能的往後一縮,卻又很快的意識到自己不忍認慫,於是又揚起那張圓圓的小臉道,故作高傲的道“我告訴你哈,姐姐是我的,她已經答應了要嫁給我師兄的,你趕緊將她還回來,不然……”
她哼了一聲,鬆開柳曳華往前走了一步,那速度快的連柳曳華都沒拉住“不然我可對你不客氣!”
原來她口中的姐姐指的是白隙爻!洛秋玄的目子更是漆黑幽深了起來,那於一瞬間炸起的光,讓人心生的膽顫,柳曳華連忙將她拉在身後,嗬斥一句“善與!”
善與有些不服氣的哼了哼“怕什麽啊,他們就倆人,咱們有五個呢,人數上占優勢,為何不能趁機敲打警告他一番?再說了,他身邊都有了其他人女人,可見對姐姐也不是真心的,那姐姐跟著他豈不是要傷心難過?你不是說人貴在‘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嗎?他這三心二意的又算得了什麽?我才不要姐姐跟著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