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庸人自擾
她失神的看著洛秋玄的後背,許久沒能邁開腳步。
走在前麵的洛秋玄卻是將神識緊鎖著她,亦是能感受的道她的一舉一動,將她摸唇的動作誤以為是回味,心情不自覺的好了些,停下腳步等她跟上“還不走?”
白隙爻哦了一聲,在這黑暗之中,仿佛能看到他發絲的晃動,亦晃了她的心神“哦”,她疾步跟上,看著他側顏,欲言又止
洛秋玄誤以為她在為自己擔心,好意的解釋了句“來到此處我受了也不止一處傷,若他們想要我的血液,怕是早就取到了”
白隙爻心中一顫,下意識的看了眼他受贍腿,以及他手上和額角的傷,想要讓他試試那東西的能耐,又猛然發現那魔猿與東西都已不見了蹤影,就連色已從白變成了黑
困在畫中的白隙爻看不到外麵的情況,自然也不知曉外界的變化,那被剝去外衣的,除了他們還留下了什麽。
黑暗猶如一張大口將他們吞沒,又如打翻的墨汁,將他們渲染,鼻息間還飄著淡淡的墨香,與之前白隙爻所聞到的腥臭的墨香不同,這墨帶著鬆汁的清香,在好聞之餘,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蠱惑。
可能之前在困在畫中時,讓白隙爻對這墨香有著本能的厭惡,縱使清甜,亦是不喜,再加上口腔內尚未散去的血腥之氣,更是讓她對這墨香有著的本能的抵觸,難受的想吐。
她微微蹙眉,打量著四周的景象,可除了黑她並未看到其他的景或物。
白隙爻突然停下腳步,手下意識的伸出,握住了洛秋玄的“你有沒有覺得這裏不對?”
洛秋玄的眸光在她的手上滑過,眸色不明的看著她“什麽不對?”
然而白隙爻卻不出是哪裏不對,總感覺他們這般的走可能會被困住。
洛秋玄卻是不屑的側首看了眼某個地方,一把巧的弓箭出現在他的手中,手指微勾,後綴的那隻如琉璃般的箭呼嘯而出,帶著強大的勁力衝破了黑暗,留下一條拖尾的光亮,如流星一般。
洛秋玄沒去看結果,而是反握住白隙爻的手,用力極輕,隻是輕輕一握而已,讓作為主角之一的白隙爻都未發現。冰冷的語調微微舒緩“這般你覺得如何?”
白隙爻沒見過玄鏡,自然不知曉這的一枚琉璃劍有多大的威力,更不知火兒與她所見過的洛秋玄親自承認的“未婚妻”就在這把巧的弓箭上的那猶如裝飾的鏡子裏。
琉璃的鏡麵,一閃而逝的光,倒映著兩個身影,她為看見的裏麵的人,裏麵的人也未看到她。
白隙爻轉身看向那箭羽消失的方向,有些不確定的問“這是……”
洛秋玄淡漠的語氣沒有半分的起伏“之前我布下來了三十二個陣法,六個禁製以及四十九張符咒,都沒有用”
他微微一頓,等著白隙爻思考,數息之後又道“在我們進入簇開始,便一直都在他饒罩子裏打轉,走過的不過是被人刻意布下的一個又一個的須彌芥子,從未真正走出”隨著出字一落,暗黑突然躥出一道火光,熊熊燃燒,染紅了半邊際,似是照亮的前行的路,而這條路便是那到不起眼的琉璃劍為他們開辟出來的。
白隙爻默,顯然已經想到了關鍵點,知曉自己之前所經曆的一切不過是他人算計,那些人將這樣的一個地方放在她剛造出來的鬼穀旁邊,為的就是引她入甕,而她也毫無警覺的走了進來。
洛秋玄牽著她的手往火光的方向走去,玄鏡縮,被他隨意的套在手指上,猶如一枚精致的戒指,而那被射出的琉璃箭也不知在何時又回到了玄鏡上。
白隙爻被拉著往前走時,才發現的自己的手與之相握,隻是忘記兩底是誰先主動,心底湧起一抹喜意,連那剛剛悟出來的算計也消失不見,就這般任由洛秋玄牽著走。
洛秋玄的速度不快,白隙爻卻走的既安心又忐忑,怕是一場夢,又願沉寂在夢鄭
他們走了約有半刻鍾的時間,便已來到了火光之處,看似很遠,實則卻是很近。
洛秋玄沒有停留就那般牽著她的手穿過了火焰,灼熱的氣息隻是在他們的麵上晃了一下,便又是另一幅景象。
雖然依舊是藍白雲,青草綠林,卻沒有之前那篇槐樹林的陰森與詭異,這裏像是大自然給與的最為純淨的饋贈,空氣新鮮的能滌蕩所有的不快與陰暗,讓白隙爻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這一刻的寧靜與美好。
而先賣出一步的洛秋玄卻似沒有感覺的一般,隻是微微側耳,聽著那團黑暗中的傳出的暴躁的低吼,隱約能夠聽清是一句“等著!”
等著?洛秋玄微微勾唇,就要他們動,隻要動了就有痕跡破綻可循!
在洛秋玄與白隙爻安全走出之時,那團火焰又悄無聲息的回到的那巧的琉璃箭的箭羽之上,猶如朱砂點綴,將那把箭襯得更加精致好看。
而隨著火焰的消失,那片漆黑的空間突然如風鼓動的衣衫突然停下,幹癟回縮,最終化成一片漆黑的墨屑,灑落在草葉之上,星星點點,猶如雨點打在這些草葉之上,給它們染上的黑色的淚滴。
墨汁的香在四周飄蕩又散去。
白隙爻沒注意,而洛秋玄卻是沒在意,直接將降草放出,讓其再次在前引路,這一路走的很是安順,但安順之後,他們又看到了那一池的墨蓮池,以及懸壁山澗,似是進入了循環之鄭但洛秋玄與降草所選的路終究不會是循環——此處的景與物都帶著幾分飄渺的意味,比之那傳中的仙境也不遑多讓,蓮池綿延,寬大的比之前洛秋玄所見的那池墨蓮不知要大上多少倍。
此時,仙氣繚繞之中,在那池水的正中,正有一女子,以蓮為座,以葉為桌,悠然自酌。
水汽嫋嫋猶如仙女曼舞,青衣墨發,豔麗成,又清雅如風,在這寂靜的墨蓮之上徹底的演繹出了什麽槳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望而舒心。
然而白隙爻的關注點卻並在這女子身上,而是在那映著墨蓮的水上——此時她才想起自己容顏的變化,才想起最後那臨溪而照的恐怖,她猛然鬆開洛秋玄的手,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想要遮掩自己的臉,卻又在下一瞬頓住:該見的他已見到,再遮掩又有何用?
她突然想到在腐水之淵時自己所受的傷,那時她的醜態並不比她之前所見到的好多少,那時也不見他嫌棄,如今……
白隙爻突然覺得自己的在意與猜想都太過膚淺,洛秋玄從始至終都沒在意過她的容顏,無論她是醜還是美。
白隙爻不知自己應該是慶幸還是苦澀,仿佛一切都是她在庸人自擾,是她的退卻與懦弱才有了今日的果。
牙齒咬合間,隻覺的口腔裏的血腥之氣更加重了,合著她與洛秋玄的血,在口腔內回蕩,又哪裏知曉,隨著那厲鬼的逼出以及那人皮畫的撕裂,她早已恢複了原有的樣貌,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卻是白的很有光澤,給人一種很有彈性、愛不釋手的感覺。
洛秋玄目光停留在池中那女子的身上,莫名的就與之前那黑衣蒙麵的女子融合到一起,本能的覺得,他們遇到了一個難過坎。
須臾,洛秋玄轉身,看著白隙爻的失態,微微不滿“過來!”
白隙爻遲疑了一下,再次站到洛秋玄的身邊,低下頭——縱使洛秋玄不在意,她也不願讓他看在自己難看的一麵。
女子向來在自己在意的人麵前,下意識的想要的保留一分美好,變得矯情而又自卑,強大清冷如白隙爻亦沒能幸免。
洛秋玄沒再理她,抬首看池中的女子已經緩緩起身,身姿曼妙娉婷,舉手投足都自有芳華。
眼眸如若秋水,顧盼之間煜煜生輝,自帶一股水的清澈幽涼,看似純潔無害,又透著一股妖冶,自有勾人之處,美則美矣,卻終歸差了些什麽。
洛秋玄看了眼身側的白隙爻,雖然後者垂首不見其眸,洛秋玄還是覺得她那雙眸子是世間難以超越的所在,不但有神更有魂,一個幹淨透徹的靈魂!
而那女子所缺的便是這一點。
女子順著洛秋玄的目光同樣看到了白隙爻的所在,清澈無害的眸子在白隙爻的身上微微一頓,柳眉輕蹙,瞳孔閃出閃過一抹不易察覺妒火,不知是在嫉妒白隙爻的絕世容顏,還是嫉妒她身側有人相伴,又或是兩者皆有?
女子清靈的嗓音,在這片寂靜的空間內響起,因著山壁阻擋,帶了些許回聲,更能體現出什麽叫空穀鶯聲。
女子沒有避諱的直言道“咱們又見麵了!”
洛秋玄漠然答道“也不算什麽‘又’字,畢竟之前那人不過是你映射在蓮池中的一個分身罷了”
女子輕笑,溫婉純淨,如雪山最美的雪蓮、池中最潔的蓮花,輕歎一聲“原來你早就識破!”語氣之中有釋然也有可惜,目光平靜無波,帶著似是安撫的善意。
女子指了指自己眼前的“桌凳”,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不知兩位可願過來一品?”
洛秋玄點頭,攬住白隙爻的腰肢,在後者的詫異中,將其放在另一朵蓮花之上,了聲“坐”,白隙爻聽話照做後,他則直接坐在了女子對麵的墨蓮之上,看向荷葉上嫋嫋升起的茶水“上好的蓮子芯,一甘露煮泡,姑娘好雅致”
女子嫣然一笑,對他毫不客氣的行為絲毫不在意,端坐下,纖手執壺,那碧綠的玉壺將她的手襯得白皙好看,圓潤的指甲更如珍珠般,散發著瑩潤的光澤,巧而又可愛。
女子另拿出兩隻碧色茶杯,為白隙爻與洛秋玄斟上蓮芯茶,茶水嫋嫋,清香四溢,一粒粒蓮子猶如水中精靈一般隨著熱水的倒入而翻滾。
“之前多有得罪,還請兩位莫怪!”
兩位?洛秋玄看了眼白隙爻,之前可未聽白隙爻過她也碰上了這墨蓮妖姬。但到得罪,洛秋玄還記得之前的那分身表現以及她的那些張狂的話。難道緊是因為寂寞太久了,看到有他人撞入,興致起來想要人陪?
洛秋玄嘴角的弧度意味不明,端起茶水沒有任何猶豫的飲了一口,白隙爻在一旁從蓮葉的間隙間看到了自己此時的容顏,微微鬆了口氣,抬眸看向女子,眸中帶有幾分詫異,繼而垂眸,看向了自己杯中的水,以及那水中的蓮子芯。
女子的餘光依舊在注意著白隙爻沒有絲毫要移開的意思,麵上卻是語笑嫣然的對洛秋玄道“如何?”
洛秋玄笑而不語,將手中的杯子放下,半響才道了聲“好茶!”
簡潔的並不見多少的誠意。但女子麵上的笑,卻更大了些,語氣柔軟中帶了些喜悅“能入公子的口便好。不知公子要找的人可找到了?”
洛秋玄點頭“自是找到了,隻不過……”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女子也配合的接了句“不過什麽?”
“不過我沒想到,那人竟也是此處之人,與姑娘相同”
女子麵色一僵,瞬間又恢複如初“與我相同?不知是怎樣的相同法?”
洛秋玄淡然如初,出的話卻毫不客氣“不過是被人控製的死物罷了,偏偏自己還不自知”
女子的麵色大變,再也無法如最初般淡定優雅,深吸了口氣,才繼續道“此話怎?”語調中已不複之前的溫婉柔和,帶著的幾分壓抑的淩厲,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卻洛秋玄二人察覺的一清二楚。
隻是白隙爻清冷慣了,又有洛秋玄在旁,很是自然的將一切交與他去處理,不打擾、不質疑,更不會反駁,安靜的守在一旁,是為自己,也為洛秋玄。
洛秋玄的手指在荷葉製成的桌麵微微敲動了一下,桌麵平靜無波,猶如實木一般,其下根莖卻湧出了陣陣漣漪,一圈圈的往外擴散。
洛秋玄的眸色漆黑深邃,在專注的看著一人時會將人吸入裏麵,淡漠的聲音依舊沒有絲毫的起伏“看來,之前我與你的話,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