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笑
封川扭頭一看,隻見遠處走來一大群黑壓壓的貝康羊,在一大群羊的後邊,跟著兩個同樣穿著青色衣服的奴隸,封川記得這兩人,今天早上才見過。
小洛聽見背後的喊聲,他把手中趕羊鞭甩開,“啪”地一聲重響,甩到領頭羊的身前,那領頭羊陡然停下前進的腳步,隨後,所有的羊都停下來。
封川側開身體,靜靜看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沒過多久,黑色貝康羊就趕上了前邊的白色貝康羊,兩群羊很快變成一群,黑黑白白,白白黑黑地混雜在一起,不停蠕動。
小洛臉上寫滿焦慮“不能將兩群羊混在一起啊,它們分別屬於不同的種族,混在一起容易發生衝突的。萬一造成損傷,可怎麽辦!”
剛才大喊廢物的奴隸陰陰地說“損傷就損傷了唄,反正主人們首先會責怪的人就是你,我急什麽?誰叫你素來辦事不力,有你做擋箭牌,何樂而不為?”
小洛焦慮的臉上擠出點點笑“要不你們的羊先走吧,我在這先休息,你們走前邊。”
對方兩人互看一眼,突然將各自手中的趕羊鞭往前一揚,“啪”地一聲過後,白羊和黑羊中領頭的那一隻皆朝前跑動起來。這一跑,就帶動著所有的羊,熙熙攘攘地衝了出去。
小洛急忙追出,他臉上滿是虛汗,封川跟著小洛的腳步,奇怪地問“為何這樣緊張?”
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小洛連珠炮似地答道“黑色貝康羊性子比白色貝康羊要烈,如果衝突起來,肯定是白色貝康羊吃虧,而黑羊往往不見任何損耗。”
封川聽明白小洛的意思了,他抬眼一望,那羊群奔跑的速度太快,且有分散跑開的趨勢,以小洛的速度,恐怕一下子還趕不上。於是封川悄悄提上源氣,然後迅疾地拎起小洛的後背,輕輕一扔,便將小洛扔了出去。
這套動作很隱蔽,後邊的那兩個奴隸還沒看清楚,就發現小洛到了羊群的最前端。驚魂初定的小洛剛剛回過神來,他就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工作之中,趕羊鞭這裏一揮那裏一甩,很快將白羊和黑羊重新分為兩半。細細一數,白羊都在,並未產生任何損失。
說來也奇怪,到了這塊草甸上,兩群羊都賴在那裏不肯挪步,封川問怎麽回事,小洛解釋說這一塊草甸上的草很新鮮,羊群喜歡這個地方,所以在此停留。明天的話,我們可以將羊群趕到這兒,讓它們好好地吃個夠。
小洛正沉浸在明天的想象中,那驅趕黑羊的奴隸冷道“明天這塊草甸歸我們了,你那些沒用的白羊,另外找個地方去吧。”
抿了抿嘴唇,小洛鼓起勇氣爭辯道“可是黑羊吃草根,白羊吃草皮,黑羊吃過的地方草都死了,白羊不能再吃,但白羊吃過的地方草還活著,黑羊可以再吃。應該按照先白羊後黑羊的順序,這也是主人定下的規矩。”
那驅趕黑羊的奴隸悶哼一聲,接著凶神惡煞地道“那你去跟主人告狀啊,廢物!”
此話說出來,氣氛突然變得緊張。封川在等著小洛這邊做出應答,豈料小洛竟然笑著道“黑羊先吃就先吃吧,沒關係,反正到處都是草甸,我另外找個地方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兩個驅趕黑羊的奴隸大聲笑著,然後趕羊鞭猛地一揮,帶著大群黑羊,浩浩蕩蕩地先行走開。
待那群黑羊走遠,小洛才揮灑自己手中的趕羊鞭,耷拉腦袋跟在後邊。封川聳聳肩膀,和小洛相伴而行。走出上百米,封川忍不住問“你為何要如此謙讓?”
小洛眉眼裏帶著笑意“讓給他們也沒什麽不好啦。”
封川初來匝道,又身背巨大的罪名和壓力,他並不想惹是生非,剛才發生的事情,其實也並非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但封川覺得,小洛的處境,似乎有些過於難堪了。沉默幾分鍾,封川再次問“我剛才看見你朝著他們笑,剛才那種情況,你也笑得出?”
小洛淡然說“我隻能笑啊,因為這裏的人都說我的哭相特別難看,如果我哭,大家都會打我。後來我就隻笑,這樣的話,最起碼沒人會打我了。”
封川側過頭“那你有多長時間沒哭呢?”
小洛不假思索地回答“從八歲那年開始,我就從來未曾哭過。我應該是從五六歲開始記事的吧,從那時直到現在,阮家堡裏邊好像就沒人喜歡過我。最開始他們打我罵我,我就喜歡哭,但換來的是更嚴厲的痛打。後來有一次,他們說再哭就殺了我……”
封川點頭道“從那以後你便學會了笑,無論對誰都笑,無論發生什麽事都笑。因為你清楚地知道,他們說要殺了你,絕對不是鬧著玩。”
小洛抿著嘴唇“是啊,我見過那些慘死在他們手上的奴隸,我不想變成那樣。”
封川仰天長長歎了一口氣,小洛說的這些話,他聽得懂。甚至他也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小洛隻能屈從於奴隸的悲哀命運;而自己遭人陷害流落至此,又何嚐不是身不由已呢?
天黑的時候,封川和小洛終於回到了阮家堡,將那些白色貝康羊悉數趕進羊圈的時候,一個五十幾歲的婦女總是在不停地念叨,與其說念叨,不如說是咒罵,咒罵小洛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下次如果還這麽晚才回來,就不給飯吃了。當她念叨到封川的時候,封川故意亮出了倚天劍,那五十幾歲的婦女被倚天劍綻放的寒光嚇到,頓時不敢言語。
封川朝小洛擠眉弄眼“看見沒,隻有這招才管用。”
小洛低語“這招確實挺管用,但對我來說好像不太適合。”
封川一把按住小洛的肩膀“有機會我教你。”
小洛仰頭看著封川“其實今天你在修煉的時候,我就很想學,可我又怕自己學不會,所以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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