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誅心（下）（白銀盟壺中日月加更24/50）
“霍首領的見識，我李績不如也，雖然霍首領還未及冠，但是這見識，卻堪比一方大儒。”李績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認真的開口道。
“客氣了，李績將軍，你知道雖然我這勢力名為大漢，但是你知道我最推崇的是誰嗎？”霍剛看著他，笑著問道。
“誰？”
“始皇帝，嬴政。”霍剛淡淡的開口道。
“為什麽？我想霍首領推崇秦皇，必然不僅僅是因為他統一了整個華夏大地。”李績有些好奇。
“因為終其一生，他不立太子，不封皇後，沒有分封王族，在他的統治下，沒有宗親的支持，沒有外戚的分擔，沒有宦官給他背鍋，他做了最孤獨的一生的皇帝，但是他本來卻應該開創一個最完美的朝代開局。”
“他不分封王族，沒有宗親，包括那個時代的一些世家在他那裏都得不到什麽好處，所以如果他能多活十年二十年，由扶蘇完美繼位，這天下是什麽樣子真不好說。”
“大漢高祖創立漢朝，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始皇帝統一六國所遺留的所有貴族門閥沒有得到始皇帝的任何安撫，這些人在大秦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當漢高祖開始造反之後，第一時間就暗中給他支持，你覺得大漢朝能不能建立？”
“如果始皇帝上位之後，就開始安撫六國各個貴族，給他們足夠的好處，你覺得出生於韓國貴族的張良留候會不會站在漢高祖這邊？”
“如果不是因為看到了始皇帝的各種決策，覺得自己的家族得不到什麽太大的希望，你覺得李斯會不會和趙高聯手，選擇秦二世胡亥？”
“如果不是因為六國貴族，甚至秦的一些門閥貴族暗中動手瓦解大秦駐守邊疆的幾十萬士兵，你覺得秦會不會二世而亡？”
“始皇帝征討幾十萬徭役修建阿房宮，修建秦皇陵，但是最後這些本應該是普通百姓的人卻幫秦朝阻擋了項羽軍隊相當長的時間，你覺得為什麽？這些徭役不應該最恨始皇帝嗎？”
霍剛問了一連串的反問。
當然這些問題裏麵，有一些是霍剛自己想的，有一些是他結合曆史記錄分析出來的還有一些是霍剛自己偷換概念整出來的，但是真正的曆史，誰知道呢？除非有人一直從那個時代活到了現在，並且還得是神仙，知道所有人的想法才行。
但是這並不妨礙霍剛用這些話來給李績一些震撼。
因為，霍剛現在說的越震撼，他接下來的話才越有震撼力啊！
果然，霍剛的這番話，讓李績整個人都被震的有些懵懵的，古人的資訊是無法跟現代相比的，哪怕大唐距離大漢不過幾百年的曆史也許流傳下來的史書更多，但是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自己看過了所有的史書，野史，乃至各種記錄。
這是一個知識封閉的時代啊。
“那……按照首領一說，這門閥世家，豈不是已經成尾大不掉之勢了？”李績良久才苦笑了一聲問道。
“所以，我有辦法啊。”霍剛微微笑了笑，李二終其一生沒有解決門閥世家的問題，但是李二不想解決嗎？實際上就像是霍剛之前所說的那樣，李二沒有辦法解決，所以他也隻能是遺憾而終，轉而在其他的方麵給後世子孫留下一些根基。
世家門閥被誰解決的呢？被一個女人解決的，因為這個女人夠狠。很多人都看到了這一點，都覺得是因為武則天夠狠，殺的夠多。
實際上，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跳出這些具體的實例，站在高處來俯視這一段曆史，你就會發現，並不是武則天夠狠，最後才消除了門閥世家的影響力。
而那真正的原因，是因為貞觀末年，高宗初年造紙術繼續進步，紙張成本大幅度下降，然後雕版印刷在貞觀末年高宗初年得到了巨大的發展，書籍的成本急劇降低，許多寒門以及小的富豪家族等等有了掌握知識和命運的機會。
這才是武則天能夠初步解決這些門閥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並不僅僅是因為殺！
因為在這以前，這些小家族，小士紳等想要維持自己的地位，他們必然隻能依靠於門閥世家，但是當他們出現了另外一個選擇的時候，他們自然就不會支持這些門閥世家了。
那麽皇帝對這些人動手，這些小家族，小士紳必然站在皇帝一邊，因為上麵的人不騰位置，他們怎麽上位？當這些人的力量結合起來的時候，自然就擴充了皇帝對這些人動手的想法。
所以，任何東西的發展都是有必然性的，而知識，永遠都是不過時的，不管是這個時代，還是一千年多年後。
霍剛這一句有辦法，讓李績終於明白，霍剛憑什麽能夠讓李二來見他了。
“不知首領可否賜教？”李績恭恭敬敬的站起來給霍剛行了個禮節。
“很簡單啊，讓天下的人多讀書，寒門子弟的數量多起來了，多到了一個隨時都可以補充世家門閥優秀弟子的機會，那麽解決他們就輕而易舉了。”霍剛笑眯眯的開口道。
李績有些哭笑不得，很簡單啊？你管這個叫簡單？
教育的重要性誰不知道？問題是這東西不是說皇帝想讓天下人讀書，他們就能讀的起書的啊！
“這真的是……”李績不知道該怎麽說，霍剛說的這辦法是辦法嗎？當然是，問題是，有可操作性嗎？……這沒有。
“嗬嗬，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讓原本書籍的價格便宜到跟一匹絹帛一樣呢？”霍剛笑眯眯的開口道。
“噗……”李績這一次是真的嗆到了，他直接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良久，等李績回過神他才一臉震撼的抬起頭看著霍剛：“當真？！”
“當真，這也是為什麽隴西李氏，五姓七望對我如此重視的原因，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搜集了那麽多糧食給我賣過來的原因。”霍剛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李績的腦海中一切豁然開朗，他瞬間明白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你覺得，你們的陛下，有沒有時間跟我見個麵？”霍剛笑了笑問道。
“我想陛下會抽出時間來這西域一行的。”李績認真的開口道。
“嗯，我很期待那一天，至於說戰馬的問題，一萬我現在是不賣的，至於說將來賣不賣，那看我跟你們陛下聊的怎麽樣。”霍剛點了點頭。
“多謝首領解惑，李某現在就告辭了，過段時間，我會差人給首領送來我們陛下給首領準備的禮物。”李績直接拱手開口道。
“那到時候帶這個來玉門關。”霍剛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來了一塊令牌，嗯，用精鋼製作的令牌。上麵有一個霍字，準確的說，這玩意也是用類似於雕版印刷一樣的方式弄出來的，唯一不同的是，這是鍛造出來的，而不是雕刻出來的。
是盧峰他們最近給霍剛送過來的，它本身也算是一個令牌的樣式，說起來霍剛還沒有去看呢，他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搞出來這個的。
不過夷男他們剛剛加入，所以霍剛沒有帶他們去參觀工業城，隻是從工業城旁邊路過，而盧峰他們遣人給霍剛送來了這個。
李績接過這個令牌看了一眼，倒是也沒有多想，就直接踹進了自己的懷裏，然後跟霍剛告辭了。
等李績出去之後，霍剛也跟李績出去，他讓霍政從附近的牧民家裏買了三匹馬送給了李績他們，普通馬霍剛可以送，但是這些最好的戰馬霍剛自然不會送的。
李績自然不在乎這個，三匹普通的馬都已經是人家給他們麵子了，等李績他們騎馬之後，霍剛又讓霍政安排人送他們離開。
李績直接就走了，沒有在乎現在外麵的天色已經馬上要黑了。
倒是臨走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投桃報李，李績告訴了霍剛一個消息，也不能說是消息吧，他隻是告訴霍剛，阿克城裏麵有一個開酒館的老板有點意思。
這個具體是怎麽個有意思的方法，李績沒有多說，霍剛倒是也沒有多問。
李績走了沒多久，夷男他們也過來再一次拜訪了。
“首領，我代表薛延坨部宣布，我等願意率領薛延坨徹底加入大漢。任憑首領安排。”夷男麵色認真的開口道。
“包括我讓你們薛延坨部所有人遷徙到這裏，分散到這些不同的村莊裏麵，你們也願意？”霍剛看著他們問道。
“願意，首領，我夷男願意當一個普通的突厥人，就跟這裏的這些突厥人一樣，他們也是如此，我們隻是希望我們薛延坨部，希望我們鐵勒人可以生活的更好！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求！”夷男認真的開口道。
“好！既然你們都下定決心了，你們可以回去直接讓你們薛延坨部的所有人民都遷徙到霍賜河流域來了。”霍剛也不矯情，而是很幹脆的開口道。
“是，那屬下明天就出發返回薛延坨部。”夷男立刻麵色恭敬的行禮道。
“好，霍政派人去給他們準備幹糧，以及給他們準備好馬。”對自己人，霍剛還是很大方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