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想法

  長孫皇後不讓長樂說這些，顯然並不是真的不讓她說，隻是緩解一下李世民的尷尬而已。這些東西如果李世民還需要她這個八歲的小丫頭去教的話，那李世民的麵子往什麽地方放。


  “這些東西是霍剛教你的？”李世民想了想，直接問了一句，他倒是不在意，這裏也沒有其他人，幾個侍女也都是貼身侍女，這些話她們不敢隨便亂說的。


  “是的，這些都是他給我的那本數學裏麵的知識，他說了數學就是萬物的基礎，世界萬物幾乎都是可以用數學計算的出來的。比如說，大唐每年收入多少糧食，大唐的稅收增加了多少，大唐人口增加了多少，然後大唐的平均人口稅收是多少，平均人均收入是多少，這些都能說明大唐的國力是在上升還是在下降。”長樂認真的開口道。


  李世民愣了一下，長樂所說的這些數據，其實戶部每年都是統計的，但是戶部統計的結果可沒有這麽詳細。


  “你詳細說說。”李世民很感興趣，因為這對大唐未來的發展肯定是所必須的。


  “父皇，我給您舉例說明，假如今年大唐年稅收收入200萬貫，而大唐明年收入220萬貫。大唐的糧食增收明年假如增加了一百萬石，您覺得大唐是不是在變好。”長樂立刻問道。


  “這當然是在變好。”李世民立刻開口道。


  “不，父皇，其實這個不準確。”長樂立刻開口道。


  “為什麽不準確？”李世民反問道。


  “很簡單，您要看大唐的人口增加了多少，比如說大唐今年人口3000萬，稅收收入200萬貫，但是明年一年大唐的人口增加到了3300萬人，但是大唐明年的年稅收為220萬貫，實際上如果算大唐的人均稅收，其實是沒有增加的，這意味著大唐的國家稅收增長陷入了停滯，這對整個國家來說絕對不是好消息，這意味著大唐出現了問題。”


  “糧食增收也是如此，比如說我們今年大唐人口3000萬，總共耕地一億畝，總計收入糧食2.2億石。如果明年大唐人口增加到了3300萬，總共耕地增加到了2億畝，但是總計收入糧食3億石，這意味著我們大唐的糧食雖然增加了，但是每畝地的平均糧食收入卻減少了。”


  “這個時候父皇就需要派人調查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平均畝產量降低，是因為氣候，水源，災害，還是有人在中飽私囊等等。”


  “如果是氣候，或者是其他的問題，那父皇就需要提前考慮賑災，因為暫時糧食不會出現問題，那麽後續也許氣候會發生重大變化。”


  “如果是因為某個地區的人均耕地太少而導致這個地方經常出現饑荒等災害，可以考慮講這個地方的人口進行移民。”長樂認真的解釋道。


  這些都是她努力學習到的東西，這已經不純粹是數學的範疇了，當然你說是數學也是對的，其實這已經關係到統計學等方麵的知識了。


  在這個時代，雖然唐朝也會統計類似的數據，但是隻有總體數據，而人均數據這些是不可能有的，因為大唐沒有那麽多算學人才。


  你很難想象，中國的數學萌芽領先於世界，但是數學發展卻落後於世界，這個是取決於中國古代的文字記錄方式。


  眾所周知，數學是一個非常重視推導過程的學科，而中國古代都是需要用大量的竹簡來記錄，受限於竹簡的書寫方式，中國古代的很多數學公式的推導過程全部都被節省，最後都剩下了結果。


  這樣的話，後人很難從前人的推導中得到啟發，甚至有一些後人比較厲害的算學家，在使用前人公式以及結果的時候，他自己有所懷疑，還需要自我證明，這就浪費了很多算學家的精力。


  從文言文的書寫方式就可以看的出來這一點。


  實際上在九章算數出現在公元100年左右，但是你敢相信在南北朝數學家祖衝之之後，隋唐時期的數學幾乎都是處於停滯狀態的。


  所以說，影響每個文明的發展過程，也許一個小小的因素就可能影響許多，一個竹簡記錄就影響了數學的發展，而西方因為人少，更多采用獸皮記錄，所以可以詳細的記錄圖文，研究出幾何，然後逐步的記錄過程，後續的很多數學家就會逐步吸取前人的知識。


  不過其實我們用後世的思維來推導曆史，是不正確的，這樣的結果優先論並不正確，因為我們所學的數學都是經過了無數數學家經過專業的規劃，給我們製定了數學學習的過程以及時間線，但是實際上在曆史上，很多簡單的數學定律也許沒有發現，但是一些難得卻發現了。


  在這個時代，知識是非常粗暴的，誰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樣的知識才能夠優先被發明出來。


  所以，後人的總結是非常必要的。


  而霍剛拿出來的這些數學，其實已經是後世完善的數學體係了，所以才非常的重要。


  就像是長樂所說的這些，李世民作為一個皇帝，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一個算學居然會對國家影響如此之大，雖然大唐其實也規定科舉當中九章算術是教科書。


  但是九章算術裏麵的知識有的很難，對於普及學習來說，其實並不適合。


  最重要的是這種體係的知識是最重要的，尤其是應用場景，這些才是關鍵的東西。


  這些東西，李世民隻需要仔細想一想就知道用處到底有多大，就像是長樂所說的，如果搞清楚一個縣的所有這些數據，那麽如果明年這些數據出現太大的波動，立刻就知道這個縣肯定是出現了一些問題。


  但是想要統計出這些數據卻一點都不簡單，因為這意味著大量的懂得算學的人才。


  李世民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魏征跟他詳細匯報的，大漢的十幾個部門，這些部門跟大漢的政治製度其實並無關聯，但是從這些部門的名字上麵就看的出來，這些部門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


  大漢的這些部門裏麵有一個叫審計部，這個審計部恐怕就是做這些工作的，這樣的話，大漢對自己的整個國家掌控力度要遠遠超過李世民對大唐的了解。


  說實話，如果不是長樂跟他說的話，李世民還想象不到這些數據對於大唐有多少作用，但是長樂這麽一說，他就明白這些數據對於大唐到底有多少作用了。


  就像是那平均畝產量，人均糧食，人均稅收，人口增加和土地增加等等，這些數據一對比就像是長樂所說，大唐到底出現了多少問題，就都知道了。


  “長樂你的那本數學書，你覺得我們大唐可以普及學習嗎？”李世民想了想問道。


  “父皇，其實我覺得這本數學書裏麵的知識跟我們的九章算術並沒有高明太多，當然也不是說完全沒有，不過大漢采用了一種全新的數字，叫阿拉伯數字配合著他們之間充當拚音的那些字母，可以代表很多意思，這意味著在記錄賬本以及運算的時候就會更加的方便便捷。”


  “其實我覺得，我們大唐主要是缺少大量的這方麵的人才，並且缺少對這些數學的應用。”長樂認真的說道。


  “所以，你覺得大唐皇家私塾正好可以大量的培養這方麵的人才？”李世民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是的父皇，我覺得是可以的，因為這樣培養出來的人才，首先第一點他們對於大唐的頂尖大臣們的衝擊力應該並不算是太大所以引起的反響應該也不多。”


  “還有就是，他們的培養速度是其實很快的，像是基礎的統計數字的方麵，大概一年到兩年的算學基礎就可以投入到基層的工作了。”


  “這些人可以當成大量的吏來使用。”長樂的小臉很認真，顯然這些問題她都是仔細思考過的。


  “說的不錯。”李世民點了點頭，然後他看著長樂，之前那個已經打消的念頭就忍不住又冒了出來，長樂的變化李世民確實是沒有關注過，但是他知道，長樂在跟霍剛通信之前，她絕對是沒有如此聰慧的，也不能說沒有如此聰慧，而是她看問題的角度，沒有如此廣闊。


  顯然現在的長樂已經站在了一個非常高的角度上麵，她看的都是統攬全局的角度，而這樣的角度，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是最為重要的!

  而這些是誰培養出來的？！霍剛！

  而且僅僅是通過書信就培養出來了，作為大唐的太子，李承乾其實同樣非常聰明，李世民對李承乾的關注程度自然比長樂要高的多，他對李承乾的了解自然也是要多的多。


  原本因為長孫無忌以及其他人的話，李世民讓李承乾跟霍剛學習的念頭已經落下去了，但是現在，他這個念頭又冒出來了，而且還不斷的在瘋漲！

  如果李承乾能夠學到這些，這意味著至少大唐的下一代同樣會很強！大唐也會很強！

  “觀音婢，朕有個想法想和你商量。”李世民突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