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七小郎君論漢
正好晚上要休息了，李承乾他們聚集在了一起，這些人裏麵自然是以李承乾，李恪，李泰三人為主，然後就是魏叔玉，秦英，尉遲寶琦以及程懷亮四人，其實他們這幾個人也不能說是大人，他們這些人裏麵最大的不過11歲而已。
距離成年還早，而他們來的是學習的，不過他們身邊像是孔穎達這樣的大家不可能跟隨，但是東宮以及李恪，李泰府上都跟隨了一些幕僚，準確的說，每個人隻有一個。
並且這些幕僚其實原本都是李世民安排進去的，這些幕僚真正效忠的自然是李世民，而不是這些皇子，而李世民之所以讓這些人跟隨的原因就是給他們下達了命令。
嚴禁提出有任何幹擾皇子思維的建議，尤其是在學習的過程當中，他們隻有聽和看的權利，沒有提出意見的權利，而如果皇子提出問題，他們可以回答，但是不允許帶有主觀情緒的回答，說白了，你基於客觀情況分析，不能帶有自己的主觀臆斷。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可不多，這也是李世民精心挑選之後才選出來這麽幾個人。
“這個……大哥，我覺得這個應該不算吧，至少目前來說，霍剛是為了替自己的百姓謀求平等。”李恪想了想開口道。
現在的李恪還不是長大之後的李恪，現在的李恪跟年輕時候的李世民很像，多少有一些理想主義，而理想主義的程度甚至比李世民都要更濃，主要是李世民出身的時候天下很亂，而李恪出生的環境可不一樣。
所以霍剛這樣的做法，反而撥動了李恪內心的那根弦，至少他心裏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雖然同樣驚愕，但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在內心當中，因為這才是他想象中的君主和朝廷，外麵的這些國家，哪怕是欺負了我們一個普通的百姓，我們也要為他做主！
這才是真正強大的國家！而不是被敵人打到了首都的附近，還必須要跟敵人談判。
當然這話李恪不敢說出來，隻是在內心才敢想一想，而且他也知道，那也不能怪他父皇，那個時候的大唐很虛弱，頡利打到長安附近，如果不是他父皇的話，真的打起來也許結果會更壞！
所以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但是大漢成立不過剛剛一年的時間，就已經對外如此強硬了。
“我覺得，這件事是不是真的都不好說，明顯是大漢早就想拿下高昌國了。”旁邊的李泰倒是仿佛看穿了一些問題。
“白先生，你覺得呢。”李承乾轉向了旁邊的一個幕僚問道。
“回大郎君的話，小郎君說的應該是正確的，高昌確實是大漢下一步的發展方向，來之前三位郎君應該都已經看到了大漢的地圖，目前大漢已經將西域樓蘭、焉耆等塔裏木盆地附近的所有土地全部都拿下，向西已經抵達了昆侖山腳下。”
“但是昆侖山高聳入雲，終年積雪覆蓋，想要西進幾乎不可能，而大漢的主要發展方向伊吾城以西就是高昌國，如果大漢想要繼續向西擴展領土，那麽高昌國就是繞不過去的坎。”
“現在從地圖上看的出來，因為薛延陀部已經歸降大漢，並且薛延陀部已經向西擴展自己的領土，大漢的領土已經呈現了一個凹字型，而凹進去的部分就是高昌。”
“現在西突厥可汗統葉護已經被自己的叔叔殺死，整個西突厥已經四分五裂，沒有了當年的強大，而整個西域霍剛在突厥人心目當中的地位不斷的上升，甚至大漢的兵峰未到，一些突厥小部落就已經更換了大漢的旗幟，主動投降了大漢。”
“所以，如果拿下高昌之後，整個西域三十六國裏麵其他國家都不成氣候，這意味著大漢可以在今年就占領整個西突厥絕大部分領土，所以高昌確實是大漢的下一步戰略目標。”
“不過小郎君說也不完全對，至少以霍剛當今的身份，這件事應該做不得假，不過正好是遇上了這件事，所以就直接將它拿了出來，這意味著霍剛在整個大漢百姓當中的地位會再一次提升。”
“實際上，就算沒有這件事，並不影響大漢對高昌動武，因為三位郎君發現沒有，大漢對外的宣言，是對整個西突厥的，而且從未承認高昌國作為一個單獨的國家，所以高昌國嚴格來說也是屬於西突厥的，那麽隻要它屬於西突厥，大漢就有對它動武的權利。”白姓幕僚微笑著開口道。
說到這裏，他就停了下來，多餘的話他什麽都不說，其他的事情都是交給在座的這些郎君自己分析，他們三個人過來隻是為了幫他們分析一些事情，李世民的交代他們可是都知道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大漢為什麽如此著急，他們的國土麵積擴充的速度已經非常快了，去年冬季他們的國土麵積擴充了兩倍，這樣的話，他們今年不應該是穩定自己的國土麵積才對嗎？”李承乾沉思了一下問道。
“幾位郎君怎麽看？”白興看向了其他幾個人。
“我覺得以大漢的能力，他們應該是穩定了自己的局麵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李恪想了想說道。
“一年內擴充兩倍的國土麵積，雖然大部分地區沒有人，但是新增人口也不少，穩定估計有點難，不過大漢有一個優點就是有著絕對的優勢兵力，所以暫時來說，這些投降的城市或者是西域國家都不敢反抗。”李泰補充了一句。
“要我說啊，這個時候不擴充國土什麽時候擴充？剛白先生也說了，霍剛的影響力很大，其次就是西突厥陷入了混亂，這個時候如果不趁機拿下西突厥的土地，如果西突厥結束了內亂，那到時候要麵臨的壓力不是更大？現在拿下更多的土地，未來就減少了敵人的數量。”程懷亮大大咧咧的開口道。
白興看了一眼程懷亮，什麽都沒說，不過心裏倒是忍不住讚歎了一句，雖然說這程咬金行為辦事是個莽夫，但是打仗方麵肯定不差，到時這程咬金的兒子，果然是出自名將世家，這份見識也是不凡。
“確實，從打仗的角度來說，現在是大漢擴充的最好時機，尤其是大漢有著絕對的兵力優勢，數萬精銳騎兵，尤其是根據我們的情報，他們至少有超過兩萬以上的精銳重騎兵！”
“這個數字的精銳重騎兵，意味著在麵對西突厥這樣的遊牧民族處於絕對的優勢，更不要說對方手裏麵更加可怕的那一隻效仿當年大漢公孫瓚旗下白馬義從而建立的白虎軍，光是那一萬精銳輕騎，如果準備充分，能拖死十萬突厥騎兵。”尉遲寶琦也是點了點頭道。
對於其他的事情，顯然尉遲寶琦和程懷亮在這方麵還是接受過相關教育的，他們第一時間就抓住的就是用兵方麵的事情。
經過他們兩個這麽一說，李承乾點了點頭：“這樣看來，大漢確實是最好的發展方向，不過大漢的糧食能夠支撐他們這樣用兵嗎？今年我們有這方麵的資料沒有？”
“有，大漢去年沒有任何饑荒，並且，據說今年的大漢在霍賜河流域至少種植七百萬畝土地，如果他們流傳出來的糧食產量是真的話，大漢今年不僅僅自己不缺少糧食，甚至他們今年可以給我們大唐出售數十萬石以上的糧食。”白興給出了一個數字。
當然，這個數字是白興自己估計的，不過即便是如此，李承乾兄弟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出售數十萬石糧食是什麽概念？這至少可以養活數十萬人。要知道大唐去年饑荒，所缺少的糧食數量估計也不過就是幾十萬石而已，而今年，大唐的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他們是怎麽做到的？”李承乾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白興搖了搖頭。
“看起來我們要加快速度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去大漢見識一下了。”李承乾有一些振奮，一路上李承乾和李恪李泰二人其實談了很多，兄弟三人目前的年紀都不算大，雖然都已經有了城府，但還很稚嫩。
所以他們這一路上相處下來，倒是關係比出發的時候親密了許多。
連原本性格比較陰鬱的李泰都開朗了不少，而更重要的是，他們一路上所見識到的這些情況，是他們在太極宮裏麵永遠都無法見到的。
很多東西雖然他們都從一些文件裏麵看到過，從一些官員的匯報裏麵聽說過，但是沒有親眼所見，他們根本無法理解。
比如說路上他們看到的一些地方已經有了蝗災的雛形，雖然規模不大，但是那些糧食幾乎損失殆盡的村莊裏麵那些百姓迷茫的眼神，以及麵黃肌瘦的百姓小孩讓他們三個人都無比的觸動。
身為皇子，他們對於這些百姓天然就有一種獨特的感覺，在他們受到的教育裏麵，這些百姓可都是他們的子民，而現在他們的子民連小孩都養活不起了，他們這些皇子怎麽還可能理所當然？
甚至他們以前所認為的很多東西，在他們一路上詢問的過程當中才知道，根本就無法執行，比如之前他們遇到這些情況，都想著是賑濟災民，如果糧食不夠就從其他的地方調集。
但是路上他們跟隨者這個商行，裏麵的領隊本身就是做運輸的，跟他們的聊天當中李承乾他們知道，糧食的運輸沒有那麽簡單，首先像是遭逢饑荒的這些區域，這些區域本身就屬於幹旱少雨的氣候，這裏條件比不上河南道，也比不上江南，常年缺水讓這裏基本每年的糧食收入都是勉強維持生計。
這也意味著這裏的縣城等糧倉根本沒有餘糧，一旦遭逢災年，這些百姓瞬間就會破產，隻能等待大唐的官府救助，但是同樣的情況在縣城更高一級的州府也是存在的，整個洲的糧食雖然略有盈餘，問題是整個洲的災情同樣更多。
相形見絀之下，分配到每個地方的糧食數量極少，根本無法養活百姓，更關鍵的是，災民一旦聚集，運送過來的糧食如果集中給一部分災民，或許可以讓他們活下去。
但是一旦平分……反而人人都活不下去，這樣的情況，糧食怎麽分配？
並且還需要擔心的一點就是，大量的災民聚集在縣城以及州府附近，從其他州府或者其他道調運的糧食一旦被災民看到，瞬間就會哄搶。
一旦哄搶，就無法起到救助災民的情況，問題是如果避免哄搶，隻能派遣軍隊保護，但是派遣軍隊保護，那意味著運送的糧食消耗繼續增大。
而長途運輸糧食，糧食的消耗在運送過程當中要損失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可以說，這一連串的問題讓這三位皇子路上才麵色嚴峻的發現，他們之前所認為的，賑災出現問題，一定是官員辦事不利。
但是現在他們卻發現，事情……並不是這樣，因為很多官員……其實都非常的清貧，問題是他們也同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為此，李承乾還特意向車隊的隊長請教了一番，因為他知道據說大漢當時做的不錯。至少大漢吸收了相當多的災民。
而這隊長也給了實打實的意見，那就是以工代賑。
這隊長的話李承乾，李恪，李泰三人現在都記得很清楚，這個隊長說救災不能單純的救災，因為災民聚集，一旦單純的救災放糧，那麽聚集在縣城或者州府的百姓就是一個巨大的問題集合體。
出現任何一點問題都不是小事，而這些災民聚集下來也會變成一個巨大的麻煩，那就是單純的消耗糧食，而不能有任何有利的局麵，除非州府或者縣城的糧食足夠支撐這些災民度過今年的災年。
否則這些問題遲早爆發，因為災民聚集，不管是生病還是其他，遲早會死人，一旦死人裏麵出現瘟疫，那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那麽讓這些災民幹活就非常重要了，不要求他們幹多好，但是一定要讓他們幹活，然後通過幹活的名義讓他們分散開來，比如說修路。
大唐的官道並不好，而運送糧食的成本非常高的原因也是因為官道並不好，如果將官道徹底修整的話，那麽運送糧食的成本自然會下降，所以不如直接讓這些百姓幹活。
不要求他們幹得多，隻要他們每天能夠平整一定數量的土地，就給他們管飯，哪怕管一頓飯，讓他們不餓死，他們雖然吃不飽，也幹不了多少活。
但是幹一點是一點，這樣一來分散了人群，而來也算是賑濟災民，最後就是平整了部分的道路，避免發生聚集性的事情。這樣不斷幹活的過程當中，減少問題發生，同樣可以讓官員抽調出部分精力來從其他的地方想辦法抽調糧食。
比如說從一些大戶人家，門閥世家裏麵借糧食，而對方的糧食不能白借，那麽以工代賑的過程當中，可以幫這些門閥世家修建一些前往他們莊子的道路。
或者某條道路幹脆以這些門閥世家命名，對於他們來說那自然是相當願意的，這都是好名聲啊，門閥世家不缺少糧食也不缺少錢，但是他們缺名聲。
可以說，當時這個隊長將這個辦法說出來之後，李承乾他們皇子三人都是驚為天人，從古至今，對於災民的處理可以說都是無數的問題，沒有一個好的處理辦法，像是以工代賑這樣的處理方式，曆史上有沒有出現過李承乾不知道。
但是這樣有條例的處理方式，他們三個人至少暫時沒有想到，而更可怕的是這樣的一個人不過是大漢一個運輸隊的隊長。要知道大唐的一些縣官都未必有這樣的見識。
不過這隊長也說了，這不是他想出來的，而是大漢之前就是這樣做的，所以他才知道。
這也讓李承乾他們對於大漢之行更是多了一些期待。
其實李世民的一些目的已經達成了，至少跟隨著商隊出來的三個皇子已經成長了許多，不僅僅三個皇子，尉遲寶琦，程懷亮這兩個人家夥在長安都屬於混世魔王那種類型的，反正一個個都不怎麽老實，但是出來之後，他們幾個人同樣成長了許多。
他們算是第一次理解了，這些百姓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想一想他們日常的一些生活，他們都覺得無比的羞愧，這個時期，大唐的這些頂層貴族的子弟，其實真的是有貴族風範的。
像是尉遲寶琦，程懷亮這些，以往接受的教導也是有的，隻是他們以前理解不了，他們認為百姓的生活雖然不好，但是也就是跟長安城的那些百姓一樣。
隻是他們遠遠想不到，長安城的百姓在整個大唐的百姓當中的生活絕對是處於最高那一層的，而真正淒慘的百姓，他們都沒有見過。
這也是他們能夠受到無數觸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