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眠。
寅時我就起了,伸個懶腰很舒服。昨天焦颯與我說了,按著他定的規矩,不守夜的寅時三刻到達王府交接班。這令我又想起了師傅。以前師傅說寅時一刻出來晨練,我準時到達,卻被罰了一頓。師傅說,早到才是準點,準時就晚了。
都是一個訓練營裏出來的,我相信焦颯也會這麽做。果然,我到朝王府後,他看我帶著些讚許的眼神。
“去與午六交班。”
我領命,去找了午六。他在朝王的上房門口站了將近一宿,看起來卻毫無困意,目光炯炯,腰挺得筆直。他看我是個生麵孔,與我點點頭,走開了。
我替代了他的位置,幾分莫名的緊張湧上心頭,我忍不住悄悄偷聽裏麵的動靜。
什麽聲音都沒有,翻個身的響都聽不見。
我悄悄把頭向門上靠過去一點,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再靠過去一點……
門開了。
朝王比我高一頭,眼睛一低就看到我這個尷尬的姿勢,我一個激靈,鬼使神差地,與他對視上了。
我眼眸一撐,趕緊別開頭去,心中大呼不好,順帶這嘴也不受控製了:“殿下,早安。”
出師不利啊。
也許因為朝王常年軍營生活,對這些禮節不太拘束,沒有罰我,還應了我一聲。
“嗯。”
我驚訝的同時又暗暗鬆了一口氣,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真提神醒腦。
那雙栗色的眸子,深之又深,全然沒有早起時的迷糊——我甚至有點同情他,生為一個皇子,我們的主子,還要日日夜夜地保持警惕,也是很累的。
兩天後。
朝王又要回到軍中,這次卻不是他自己想去了,是皇命加身。具體是何緣故我也不清楚,隻在焦颯與我們吃飯時,聽得他悄悄感歎的一句,“要打仗了。”
朝王準備得太快,隻用一天便打理好了王府,列出跟著他到軍營的侍衛、暗衛和“刀”的名單。
“二皇子殿下接旨--”皇上的大太監王焉站在朝王府前拿著金黃的聖旨。
我爹嘴上雖然這麽說,但心裏肯定也和娘一樣,多少有點擔心的。我姐更是放心不下了,都不要這銀子,說家裏錢多的,讓我自己用。
這頓飯我吃得舒服,看看還有點時間,順便幫他們把碗洗了。我也跟我姐說,這麽多銀子我也用不掉,不如給她平時裏買買首飾,或者以後當她的嫁妝。
姐佯怒了一下,最後答應與我對半分。
我看看時辰差不多了,跟爹娘和姐道別,拿了幾件幹淨的衣服回去了。
下半日,我站在朝王書房裏站崗,便得機會可以偷偷看他在幹什麽。他先寫書信聯係一路上會經過的幾個驛站,讓他們多備糧草與馬匹,因為從京師一直到南疆大營路程不短,馬上要打仗了,路上必須休息好。接著他又給南疆那裏的守關將軍寫信,我看不懂那些斯斯文文的句子,但大致意思是看懂了,應該是表示他很快就會趕過去,讓將軍不要太憂愁,休整好傷兵、固穩軍心才是眼下最關鍵的。
我在心底悠悠歎了一口氣,將軍怎能不憂愁呢?看皇帝給朝王下的聖旨,就是我這種沒什麽文化的人都聽得出來裏麵的緊張和焦急,連皇帝都急了,看來這次南疆遇上真正的危機了。不過我一個下人,想那麽多也沒用。
朝王寫完這些書信後,點了我:“去找焦颯來——”
“等等。”
我剛要邁開步子去找焦颯,朝王又叫住了我。
“你是昨天那個新來的……呃,未一?”
我轉向他躬下身點點頭,遮去我眼中的疑惑。朝王要幹什麽?
“就你了。陪本王入宮。”
我睜大眼睛,入宮麵聖?我是個奴才,活了這將近十八年,皇宮從沒有進去過。這是天降殊榮麽?
朝王叫宮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就帶著我入宮了。踏入宮門的那一瞬,我身體馬上僵硬了,特別是身邊有人經過時,根本不敢舉頭看一眼,這裏的人都是我得罪不起的。
朝王走至門前與所有下人一同下跪,聽那王焉宣讀道:“南疆戰事複起,方央邊關還需吾兒若應之助。此至關戰事,萬不可失了南疆。近日出發,朕待凱旋而歸爾!”
“兒臣接旨。”朝王叩首接聖旨。
待王焉走後,我們站起稍稍整理皺了的衣裳。我想了想,當朝國姓周,若應……原來二皇子名喚周若應。
朝王做事效率非常高,他隻用一天就基本打理好全府上下事務,皇帝給他五日時間的準備是綽綽有餘。同時,焦颯也整理出伴隨朝王殿下去軍營的下人名單。
雖然我早就做好被點到的準備,可即使心中模擬數遍,真正被叫出名字的那一刻還是帶有震撼——因為我會跟著朝王殿下上沙場。
“給你們半日時間,休整一下,去與家人道個別。”
我先回到住處,從櫃子裏拿了銀子,一路小跑回家。我緊緊握著懷中的銀子,聽它們因我跑步一顛一顛而發出的聲響。
給我開門的是我姐,她手中還有未完成的針線活,她先四下打量了我一番,就見她小小地驚了一聲,回頭向廚房那裏招手。
“爹,娘!三弟回來了!斐青!斐青!”
——斐青,是我爹給我在沒去訓練營之前起的名字。
我爹娘似乎在炒菜,沒聽見,我就對姐姐笑了笑,進院子等他們。姐姐緊緊拉著我的手不肯放,想說的話太多,千言萬語卻不能全部同時說出來。
爹娘忙活了好一陣,才見我娘從廚房裏走出來,用圍巾擦著手,“大姑娘家,不要大呼小叫。你剛剛說什……”
“三兒啊!”我娘跑來抱住我,“我的三兒!”我的肩頭濕了一片。
我爹也走出來了,不過就停在廚房門口,看著我們母子團聚,等我娘哭完了,他再上前安慰。
我環顧四周……大哥,他還沒回來嗎?
我們家一共三個孩子,我和我大哥都是男孩,八九歲就被送入了訓練營,不過我們不是同一批次進去的,平時根本見不到對方。現在大哥已經出了訓練營,我沒有小道消息,又不能回家,都不知道他侍奉的是哪個主子。
我看了一眼他的房間,許久沒有用過的跡象了。
“大兒他三月前就去了南疆,現在還未回來。”娘憂心忡忡,“還聽說他入了朝王手底下的什麽‘刀’……”
大哥也是“刀”?那也許我到了南疆,應該能見到他。
https://www.biqiuge8.com/book/58081/498189519.html
biqiuge8.com。biqiuge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