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野路子與專業
封莫修沒料錯,三日之期果真延後了。
天雷勾地火,媳婦對老王,吳老鬼和宋輝這對冤家比奸|夫淫|婦可激烈太多了,動起來就沒停過,沒完沒了。
整整三天,昏暗的天,陰沉的夜,還有那忽而大忽而忽而近忽而遠,有時響個沒完的跟連環屁似的悶雷,搞得京城百姓無比壓抑,幸福指數直線下降,走在街上都看不著幾張笑臉。
街上如此,酒樓茶館亦如此,最慘的是滿庭芳那類娛樂行業。
按說天昏地暗正是佳時,奈何雷聲滋擾,鶯歌燕舞的歡樂氣氛給炸了個精光,紅紗帳裏被浪雲滾,淫|聲浪|語遠不及罵娘的時候多,這並不奇怪,換誰賢者時刻前的那幾哆嗦配上幾聲天譴似的炸雷都不會心情好,且得尋思尋思是不是做了什麽孽,亦或家裏的黃臉婆起了幺蛾。
各行各業的營業額都在下降,隻賭坊的生意依舊火爆。
神仙擂打了三天沒結束,驚呆了世俗凡人,樂瘋了開盤口的莊家們,個個賺了個盆滿缽滿,畢竟誰都料不到真有人能一氣不歇的打滿三天。
有人罵,有人笑,有人哭,有人鬧,很少有人注意到城裏的人少了許多,好些外來的武者都不見了。
最顯眼的是臨時安置處,原本一鋪難求的帳篷空了一半,並且住客還在減少。
武者都是敏感的,不敏感怎能引靈氣入體修出內力,修為越高的武者對天地靈氣越敏感,所以三天來毫不意外的遭足了大罪。
普通人察覺不到天地靈氣的變化,他們能,尤其化元後期和準先天這段境界,三天來靈氣積聚激蕩不休,他們如置身狂濤浪湧一刻不得安生,再不走怕是要走火入魔。
大浪淘沙,有人受不住逃了,有人毅然決然的留下,甚至還甘之如飴。
譬如於大膽,大膽兄非常人行非常事,次日酒醒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會場給吳長老加油助威,憑著錦鯉令和劍侯府的腰牌順利進了二城,快到地兒才知會場及周邊都給戒嚴了,許出不許進,隻能無奈的打道回府。
滿腹遺憾的憋了小半個時辰,大膽兄靈機一動,別出心裁,光著膀子爬上房頂仰望天空,每逢雷鳴都跟著大吼一聲,聲稱遙祝。
吳老鬼感沒感受到不知道,反正和風居的下人們感觸極深,跟見了鬼似的。
雷聲本來就夠讓人心煩的了,但時間久了好歹還能適應,可大膽兄比鑼還亮的大嗓門實在讓人適應不了,高一聲低一聲的跟嚎喪似的,白天晚上的叫個沒完,大家沒被雷聲嚇著,愣讓他給鬧得心肝俱絞,不得安寧。
要不是衝著封知平,翠綠為首的幾個小暴脾氣們早就開始罵娘了!
人不能罵,狀得高,翠綠當時就去找了封知平,誰料少爺老神在在的擺擺手說“隨他”,末了還“體貼”的送了兩團棉花,翠綠無奈,隻能作罷,心裏著實把於大膽給恨慘了。
翠綠不知其因,以為少爺是護短,給好兄弟麵子,實則不然。
於大膽跟吳老鬼上下尊卑好比雲泥,平日裏難得見一回,吳老鬼眼高於頂哪兒知道他是誰,他吃飽了撐的在這兒表忠心。
助威是假,修行是真,靈氣躁動帶來的龐大壓力是危機,同樣也是機遇。
於大膽早已站在後天境的盡頭,望先天境的門檻而不得入,這次便是要借這股壓力謀求突破,靠外力碾碎腳上的桎梏,邁出那一步。
不止他,其他人也一樣,大家都在用各自的方法去抓這次難得的機緣。
徐昊閉門潛修,老董迫不及待,頭一次主動去找鬼手張複查,小桃毫無意外的同行。
趙康給封知平支完招,搖著扇子貌似瀟灑的跟去了,封知平抿嘴暗笑,那背影怎麽看怎麽透著股匆匆的味道。
大舅哥不好伺候,更慘的是,老董壓根兒不知道有這麽位大舅哥。
封知平暗歎,老董的娶妻之路怕是不止漫漫那麽簡單,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正在不斷向漫漫漫漫漫漫靠攏,修遠到死兮~!
笑話完別人,想起自個兒,封知平的心情瞬間糟透。
人家到死兮至少還有個盼頭,自個兒呢?
奶奶的,得按輪回算!
罷了罷了,且走且看,左右自己心思是定了的,不管將來如何,自己努力去爭便是,縱有遺憾,至少無悔。
情路不順遂,事業總算有了點轉機,封知平深感自己福運深厚,落難時都能挖到趙康這塊寶貝。
趙康不但一語點醒了他,還在得知他的全盤計劃後就現況分析了利弊,而後當著他的麵現場起草了計劃案,敲定框架捋清細節,一樣樣板板正正的落在紙麵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捏著一摞紙,封知平滿頭大汗,慚愧萬分。
自己計劃了這麽久,各方各麵著實想了不少,但全在腦子裏,說好聽的叫成竹在胸隨機應變,說白了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沒個章程,不怪趙康邊寫邊諷刺自己是個“詐欺犯”,走到盡是空手套白狼的野路子。
這話沒錯,封知平認,要不是衝著劍侯府的招牌,要不是衝著自己的身份,韓誌行傻了會答應跟自己合作?
“至少得有張紙吧?”
這是趙康的原話,封知平唯有苦笑。
別說紙,茶都沒一杯,想來韓家老爺子一直沒給準話也是這個緣故,同樣是大餅,用說的總不如畫出來的誘人。
也是到這時,封知平才想起趙康在點蒼山的職分,同樣是役徒,他可比其他人活得滋潤多了,鷺湖區除了冬哥就屬他嘴吃得開。
仔細想想,點蒼山確實養人,能入門的無一平庸,想必趙康早早就預見到了自己的將來,知道自己靠武道這條路爬不了多高,遂起了心思分心庶務,準備在外門混個區域管事、執事了此一生。
他對自己的人生是有規劃的,如果沒遇到自己,他規劃的一切肯定能一一實現。
“運氣呐!”
封知平感慨,小心翼翼的將紙疊好,找了個帶鎖的紫檀匣子仔細收好,合上鎖後輕輕拍了拍。
這裏麵裝的是初期規劃,而且尚不完整,按趙康的話來講,這隻是頭一年到兩年要做的事的,而初期計劃的目標時間,是五年的。
現聽現想就能寫出這樣一份計劃,封知平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有崇拜有挫敗有激動,他很有把趙康扔到銅縣的衝動,現在立刻馬上。
但也隻能想想,趙康打一開始就明確表示,這是小道,權當消遣,他誌不在此。
誌在哪兒?
非武道,亦非疆場,功成名就非他所願,他隻想兩件事——小桃,和那樁舊案。
以前他不敢想,因為他沒能力,除非他能坐上點蒼山的長老席,成為江湖第一大派的實權級人物,否則那樁舊案他想都不能想,稍露痕跡很可能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現在不同了。
有封知平,有劍侯府,雖然當年是封莫修率兵滅了趙家莊,但看到小桃,聽到封知平轉述封莫修的那些話後,他動了心思。
他不是想翻案,他隻是想搞明白,當初跟黃泉有往來的人家那麽多,為何隻有他四平趙家、二龍山黃家、百裏坡公孫家以及懷江鹽幫誅了九族。
賣違禁品的都網開一麵隻株連三族,趙家一個往來糧食草藥的,憑什麽九族全誅?
難不成對朝堂來說,糧食草藥比機弩火器更有威脅?
趙康的怨念很深,特別是看到自己的親妹妹、昔日趙家的掌上明珠成了劍侯世子的貼身丫鬟後,怨念更深了。
雖然封知平對小桃很好,雖然小桃過得很開心,但丫鬟就是丫鬟,是仆,是下人,趙康何等傲氣的人,如何甘心?
所以封知平得知他的想法後,沒有勸阻,卻沒有答應,隻表示在適當的時候可以提供一些幫助。
趙康很理解,也很感激,他雖有怨氣,但腦子是清楚的。
黃泉案的分量他比誰都明白,封知平能開這個口實屬難得,早先對封莫修的那份怨氣在見到小桃的那一刻便煙消雲散,他現在想要的隻是個答案,並不像為了這份答案連累任何人,妨礙大家安寧的生活。
就如他當初對封知平說的那樣,趙家獲罪乃咎由自取,首惡伏誅無可辯駁,隻是牽連太大,實不該死那麽多人。
得宮裏傳旨,賽期延後三日,封知平棉花塞耳酣眠一夜,次日一早抱上木匣,吩咐備車,牛春寒充當馬夫,主仆二人輕車簡行,前往盛府。
提前沒有通知,盛府的門房很意外,但熱情一如往昔,趕忙招呼小少爺進門,同時差人去後院通稟。
有段日子沒來了,封知平竟有點不習慣這份熱情,略有些拘謹,寒暄兩句後道明來意,才得知外曾祖外出未歸,外公也領了差事出了城,自己要找的人竟一個不在。
“小姐在!”管家很熱心的說道,說完拍了拍嘴,“瞧我,說順嘴了,是夫人,夫人在!”
封知平沒反應過來“哪位夫人?”
管家笑,正要答,一把清脆而威嚴的聲音在前方響起,聽著似乎還帶著點火氣。
“你老娘我!”
封知平抬頭,張大了嘴,半天才出聲。
“娘?你怎麽在這兒?你什麽時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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