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扯談聚人心

  湯姆為何要提出黑奴問題呢。


  其實有好幾個考慮。


  第一，奴隸問題其實是個炸藥桶。一旦黑奴到達一定數量，必定會出現讚同奴隸製的聲音。他可不想被綁架在10年後的南方陣營。他便宜老爹前兩天還在說要再多買幾個。到時他為了保住自己的財產，不跟北軍死磕才怪。雖然湯姆不記得南北戰爭爆發具體時間，但1860年後還是能肯定的。起碼10年時間，這麽買下去，到時候絕對是大奴隸主。


  第二，據他觀察，使用奴隸妥妥的是虧本生意。首先，奴隸的生產積極性很低，這是顯而易見的。其次，這個基礎上還要讓奴隸吃飽穿暖，因為奴隸是昂貴的財產，不可以隨便餓死病死打死。殘酷虐待奴隸，那是大奴隸主的特權他虧得起，所以有資本殺雞儆猴。因為這時的奴隸價格是男性壯年奴隸：1750美元一個。湯姆覺得，這特麽簡直就是開玩笑。他家十幾個個男女老少奴隸價值近20000美元。可以買1000多匹好馬了。這麽多錢幹啥不好？就為種個地？


  第三，使用奴隸他心態上接受不了。他家的奴隸其實生活的不錯，隻要把地種好，啥事沒有，夥食還經常有肉，沒辦法，家裏有牧場就是這麽豪，殺頭牛不吃完肉壞了也是扔掉。衣服是莊園定製，還有專們的工作服。除了不能上街，不看膚色沒人覺得這是奴隸，連監工都沒有。看見湯姆都是眉開眼笑的。湯姆畢竟沒有這個時代人的等級觀念，自然能讓黑奴們感覺到，這麽可愛的小奴隸主不想親近才是怪事。對比下後世各家腦殘粉想當奴隸而不可得就能理解了。


  結果就是，黑奴們對他越好，他越想砸爛他們的枷鎖，無論是心靈的，還是鐵製的。


  湯姆說完自己的觀點後，眾人麵麵相覷。


  好一會克魯格問：“用黑奴真的非常虧本麽？”


  塞利奧問：“你是說將來為了黑奴南邊跟北邊可能會打起來？”


  湯姆說問老爹：“家裏的黑奴值20000美元吧？”


  克魯格：“差不多。”


  “雇傭一個農夫種地包吃包住每月要多少錢？”


  克魯格左右看了看：“包吃包住的話，15還是20美元來著？”


  湯姆：“就算20，全當是壯漢好了，15個雇農每月300美元。20000美元可以讓他們連續幹……嗯……5年半。但是，你隻要每月掏300美元，還有19700美元你可以用來搞別的，比如…再弄個兩個酒廠怎麽樣，釀葡萄酒啤酒之類的，然後用賣酒的利潤給雇傭的農夫，你20000美元可能一分不少，還每月增多。最妙的，雇傭農夫生老病死不用你掏錢，換一個就好。另外買酒的可能就有你雇傭的農夫，20美元你又賺回來不少……”


  克魯格有點懵逼。


  “還沒完！換個方式，你有地，你把地租給農夫，他每年給你收成的50%，剩下的歸他。然後他留下口糧和種子，剩下的糧食再賣給你，我估計也沒多少了，如果很多，第二年提高租子就好。你買誰的糧食不是買？你一分錢不掏，地有人種，糧食也有了。最多掏點購糧款。你覺得這點錢有多少美元？最關鍵的是，他隻有拚命種，才能賺的更多，你覺得效果比雇傭農夫和使用黑奴好多少倍？多產多少糧食？當然，跟雇傭農夫一樣，他病了廢了趕走就好。”


  克魯格咣當一聲一屁股沒坐穩，坐倒在地帶翻了椅子。


  塞利奧嘴唇發抖：“魔鬼……”


  其他人臉色發白，看著這個10歲的孩子，不由心生恐懼。


  其實後兩種無論是雇農還是佃戶，都早已經出現了。隻是沒人想到這麽多彎彎繞繞在裏麵，那個老了病了趕走換一個，幹得好就提高租子這種詞匯，勞動者遭遇的冷酷無情的悲慘結局才是最嚇人的。


  “嗚嗚嗚，”克魯格忽然哭出聲來。


  眾人愕然。


  克魯格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兒子，你說的對啊，你爺爺就是這樣被趕走的，他傷了腰，幹不了活，被趕走了。嗚嗚嗚……”


  克魯格擦了吧眼淚：“你爺爺奶奶帶著我們兄弟三個，跑到堪薩斯城野外開荒，那一年我跟你現在一樣大，你兩個伯父一個13歲，一個14歲”，是你奶奶和他們倆在土裏刨地，你爺爺隻能躺著。我……我……他們不讓我下地幹活，隻做點家務。嗚嗚嗚……我不是人……嗚嗚嗚……”克魯格不停的抹眼淚。


  在場的人有人已經感同身受，眼睛發紅，似乎想起自己的童年和父母兄弟。


  “後來過了好多年，我們兄弟都成家了，嗚嗚嗚……地不夠種了，因為四周都被人占了，嗚嗚嗚……我還跟他們打架來著，嗚嗚嗚………你大伯被印第安人傷了腿，我打的他鼻青臉腫……嗚嗚嗚………我不是人……”


  克魯格揚起巴掌狠狠抽自己的臉。


  “我想起來了，我哥是為了救我才中了一箭的……嗚嗚嗚……”


  “你大伯15歲就跛了，我……我……我上次回去還看不起他……我嗚嗚嗚”，克魯格抽的更猛。


  “你爺爺後來一直沒站起來過………嗚嗚嗚……”


  眾人反應過來，連忙一齊上前拉住克魯格。因為他的臉已經腫的老高，估計是想抽死自己。


  湯姆跟著眾人一起，把他弄到椅子上坐好。


  “兒子，”克魯格忽然一把抓住湯姆，“我知道你從小到大聰明絕頂……你前麵說的……咱們可不能幹這麽狠啊，會下地獄的。”


  湯姆道：“當然不會，非要搞的那麽絕是自尋死路。”


  他聲音不大，但書房裏立刻安靜下來，包括克魯格。所有人轉頭都看著他。


  湯姆指了指自家老子：“別讓他再抽自己耳光了。”


  “很簡單，農民吃不飽飯時，隻要有三五個農夫敢拚命，這麽幹的地主就一定會死。”


  “或者，就像奶奶大伯他們，離開地主，自己開荒。前提是能撐到糧食收獲。”


  克魯格忽然插嘴：“我們兄弟三個就是去打獵才遇見印第安人的……”，他似乎又想開抽，但胳膊被人抓著，隻好作罷。


  “你們看過報紙麽？”


  眾人：“……”。心想，俺是文盲哎。有個老頭除外。


  “這幾年，愛爾蘭移民極多。大概占移民總數四分之一，30多萬，預計愛爾蘭這幾年會跑來兩三百萬人口。”


  “這麽下去，這個地方將來幾百年可能都一蹶不振。”國家如此，那些地主們又能好到哪裏去？


  “假設，我們這裏每個農夫都隻能勉強糊口，生活困苦，他為什麽要還在呆在這裏？”


  “人人都沒錢隻能糊口的話，我們的酒賣給誰？”


  “除非，所有的地都屬於我這個地主，農夫無處可去，而我又極其凶殘絕不讓步。那時，農夫隻有殺人求生了。最後就是不死不休，或者是他，或者是我。”


  眾人心想，再聰明也畢竟才十歲，怎麽可能所有的土地都歸你？

  湯姆：“隻有合作共存才是人類求生之道。”


  大胡子：“我一槍打死地主，搶了他的地，然後隻收少量的租子不就可以了？”


  湯姆：“你看，你這個新地主明智的選擇了合作共存。”


  “你當地主，還是我當地主，並沒有本質區別，隻在於不同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