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心跳的聲音
“季澤超，你現在是不是特別討厭我？”
我此時低下頭坐在床邊，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醫生已經走了，季澤超見我這副模樣，他立刻蹲下身看著我的臉，忽然有些不自然的伸手觸摸我的臉龐，“喂，生氣了？是不是我剛才凶你，所以你害怕了？我討厭你幹什麽？你喜歡你都來不及。李英，跟我走。”
這一刻，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心猛地一頓，像是飄在水裏的心終於找到了浮木。可這塊浮木，卻不是我能依賴的。
“季澤超，你相信嗎？我有自己的苦衷。”
季澤超的臉色變得異常複雜，他的手指冒起青筋，此時緊抓著一旁的床單，“什麽苦衷？你遇到什麽事了？是那個毅冰逼迫你嗎？你可以告訴我！我一定不會讓他得逞的！”
“我不知道怎麽告訴你，但是我現在必須回去。很多事情太複雜了，我不知道要怎麽告訴你？”
季澤超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他蹲在我麵前，盯著我的臉問我，“你告訴我，英英，你做那些都不是出於你的本意。”
小的時候，老師就教過我，不能撒謊。撒了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來圓這個謊。
我此時看著季澤超的臉，卻逼迫著自己點了點頭。
對不起，季澤超，我不是要故意騙你。
女人，尤其是攀爬在社會的枝節上的女人，會不知不覺變得像是狐狸一樣狡猾。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變了，在社會這個大染缸裏被浸染了顏色，逐漸變成一個我不再認識的自己。
“好。”
這是季澤超和莫玉最大的不同之處，季澤超是很通人情世故的，對於很多事情他變通得很快，他的思維很活躍。但莫玉不一樣，如果是他，一定會把事情想得極端。
想到莫玉，我朝著窗外看了一眼，或許我們這輩子都不會相見了。
剛被季澤超扶著出了病房，我就迎麵碰上了蔣夢媛。她此時正扶著莫玉，我看到莫玉的手臂纏繞了很多圈的紗布，我本來想要說話，卻在對上莫玉的冷漠的眼神的時候，怯場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一幕，似乎諷刺，似乎冷漠。
我和季澤超，莫玉和蔣夢媛。多麽讓人尷尬又可笑的組合。
“喲，你不是被人包養了嗎？怎麽現在又和他混在一起了？難道是被人玩膩了，現在被扔出來了？”
蔣夢媛頭一次這麽大膽，在莫玉和季澤超的麵前對我說這麽難聽露骨的話。
“蔣夢媛，你他媽再說一句話，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頭！”
蔣夢媛聽季澤超說話這麽狠，卻在和季澤超的對視下慢慢的目光弱了下去。
我好像沒聽到他們在說話，此時緊盯著莫玉。莫玉一臉冷漠，看著我的目光裏沒有憐惜，盡是鄙夷，他在惡心我。
從前，我一旦被蔣夢媛欺負，往往第一個出來維護我的都是莫玉，可現在他卻站在那樣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我。
我咬緊了唇角，其實本來就是這樣，男人往往比女人更容易動情，更不容易深情，更容易忘情。是我思緒還停留在過去。
隻是看到蔣夢媛和莫玉在一起，就像是一根刺紮在我的心上。
我勾著季澤超的胳膊，看著他的神色一瞬間變得親昵，“走吧，別在這浪費時間。”
季澤超聽我的，帶著我從這裏離開。
在和蔣夢媛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我聽到了兩個字，“婊子。”
是莫玉罵我的。
我像是冰凍一樣矗立在原地，那聲音我聽到了，自然季澤超也聽到了。季澤超二話不說，轉身盯著莫玉，毫不客氣的就一拳朝著他掄了過去。
季澤超打架的時候本來就凶狠，再加上現在莫玉的一條胳膊又受傷了。他打的莫玉基本沒有還手之力。
我感覺腦袋仿佛是要炸開了，站在季澤超的身後大喊，“季澤超，你住手！誰讓你打他了！”
季澤超的胳膊就那麽停在半空中，他回頭不敢相信的盯著我，“你現在還替他求情？”
我感覺腦袋有一個地方凸的跳動了一下，盯著躺在地上的莫玉，腿腳酸軟了一下，馬上就要向前撲倒，季澤超立刻站了起來，眼疾手快的扶著我。
我站好以後，發現莫玉的手也放在空中，做出攙扶的模樣。而此時，一旁的蔣夢媛嫉恨的目光恨不得變成利劍把我穿透。
喉嚨裏仿佛是有石子在滾動，磨得喉嚨一陣一陣的疼痛，我吞咽一口口水，握緊季澤超的胳膊，“我們走。”
我們離開了醫院，在醫院的走廊裏，我感覺我的背脊像是要被人冰冷的目光給刺穿一樣。這麽長時間過去，我已經學會將對莫玉的痛掩藏在心裏。此時，麵色盡量平淡的向外走去。
等到了醫院外麵，季澤超才低頭看著我，“你剛才是故意的吧？”
他是指我故意跌倒的事情，“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幫我？”
季澤超此時眉頭徹底擰了起來，他緊盯著我，咬牙切齒道，“李英，你真的是冷血動物嗎？我他媽表現得多明顯了，你要是還說你感覺不到？！你就是一直在故意騙我！你現在感受一下！這裏！這裏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在為你而跳動了！”
季澤超將我的手猛地放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胸膛堅硬，此時，卻像是烙鐵一樣在灼燒著。我感受著那強有力的心跳，一下子想要抽出手來，卻被季澤超更加用力的放在胸膛上，他緊盯著我的目光。
我掙脫半晌無果，隻能平靜的看著他，“季澤超，你知道，我沒辦法隻屬於你一個人。”
季澤超的臉色在不斷的變化著，他最後滿臉的惱怒，“李英，你到底想要什麽？現在的我完全可以給你！你為什麽要把自己他媽的變成這樣？！”
我牽強的勾起唇角一笑，“不是我非要把自己變成這樣，是過去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知道，這個世界上能夠依靠的隻有我自己。季澤超，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經曆過，被這個社會逼迫得不得不努力，不得不依靠自己。我早就不是從前那個李英，也不是你喜歡的那個李英了。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季澤超的手漸漸的放下，他雙手捂著臉半晌，似乎是終於想通了似的，“李英，你真是冷血。不過，我偏偏是熱血，我們兩個是絕配，我會等你的。”
他說著，又用力的握緊我的手。
此時我轉身，卻發現，不知何時五子已經站在我身後，此時一臉凶神惡煞。一旁聽著一輛車子，從我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裏麵坐著的男人。
那個生長在黑暗裏，可以操縱一切的男人，那個會讓我恐懼萬分的男人。
我用力將自己的手從毅冰的手裏掙脫出來，扭頭硬生生的對他說了一句，“再見。”接著，我不再回頭的走向車旁邊，上了車。
我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讓季澤超麵對我的背影。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麽，直到後來，季澤超告訴我，每次看著我的背影的時候，他就拚命告訴自己，總有一天，要讓我永遠都麵對著他。
我上了車，車裏燈光昏暗，我憑著目光所能看到的影子鑽到毅冰的懷裏，他沒有像是往常一樣把手放在我的腰上，一動不動。我知道他在生氣，也不敢說話，隻是放軟了身體。
一路上毅冰都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動。就像是一個石雕一樣坐著。我吞咽一口口水，盯著他的側臉，“這次是我錯了，對不起。”
“錯到哪了？”
他的生意低沉，仿佛是沒有聲線。
我想到剛才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咬緊牙關，腦子飛快的轉動著。正準備說話的時候，他的手忽然緊捏著我的下巴，像是黑暗裏的一條蛇，攻擊得我猝不及防。
“其實不用你逃走，你有千百種方法可以離開這裏。死，或者被折磨死。”
我的心猛地像是冰凍住，我知道毅冰的話是什麽意思，立刻認錯，“我沒有想過逃走，我以後再也不敢私自做主了。你不要生氣。”
毅冰的手沒有移開，我的下巴處傳來一陣一陣的生疼。
“如果我不求饒，可能今晚我就會死在這個大街上。”
毅冰是個神色莫測的人，你永遠不知道他高興，悲傷，憤怒的點在哪裏。
“對不起，我真的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請你放過我。”
毅冰向後退了一步，他唇間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
我摸著下巴，不敢看毅冰。卻明白他這是放了我。毅冰曾經對我說過，我隻有一次機會，可不知不覺中他卻給了我很多次機會。他就好像是一直在縱容著我。想到這裏，我猛地打了一個激靈，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冒出這樣古怪的想法。
我不應該這麽想，毅冰是這個黑夜裏的統治者，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卒，人最可怕的就是過分的高估自己。因為，當事實來臨時，會摔得特別慘。